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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 渡血
「照顧風前輩是你的責任,不是我洛子商的!」
聽到白衣像是自我放棄的說法,洛子商既心痛又憤怒的對白衣低吼著。
「既然放不下對他的牽掛,就不要放棄……白衣,不要放棄!!!」
不要放棄活下去,請你不要放棄我、風前輩,還有所有為你而努力的人………
他只要他知道,他要白衣知道,他,洛子商,還有所有關心他的人,都希望這事能有個完善的結局。
並不是一定要他犧牲、要他死的,而他,白衣他究竟懂不懂………
「白衣,告訴我你是很想活下去的是不是?」
洛子商無心去管因為他伸手握住白衣肩上,而落在地上那灑的一地還剩半碗的藥汁。
他現在只想知道白衣他的想法,若白衣想活,那他拼著這條命,也絕不會讓他死!
可前題之下,是需要白衣堅定的意志,要白衣很強烈的求生意志才可以呀………
「我………」聽著洛子商憤慨話語的白衣,只是神色搖擺不定、欲言又止的說不上話。
當洛子商看到白衣蹙額愁眉的樣子,聽到白衣不夠堅定的語氣,他忍不住的說出重話。
「風前輩對你而言難道是可以拋下的嗎?還是說,你所謂的不捨不棄只是隨口說說,風之痕在你白衣劍少的心裡一點都不重要?你根本就沒把他當作一回事??!!」
就是因為太了解白衣,所以他知道說什麼能激起他的意念,只有說出風之痕,白衣才會在乎。
「不、不是這樣的!!!」聞言,白衣立即大聲反駁著。清澈的海色眸子映著堅定的意念,他忍著心痛繼續說著:「師尊最重要的!白衣這一生都只為師尊而存在著……」
師尊………
那是他一直以來,咬牙苦撐著一生悲苦的命運,唯一讓他有勇氣活下去的理由呀………
「既是如此,白衣,你要活下去,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了風前輩而活下去啊!」
感受到白衣承受的悲、經歷的痛,洛子商心疼摯友所受的苦,所以語氣輕了,他溫和的向白衣說著。
「我想活著,想、想陪著他,我不要、不要離開師尊………」
這兩天苦苦撐著的淚兒,在一聲聲的淒楚的呻吟中,緩緩的、再也忍不住的滑落臉龐。
明明知道不可以的………
這淚是不能落的,這會讓子商為難,會讓自己總是武裝起堅強的心瓦解的………
可是,想起即將的別離,再也無法相見的死別,白衣就心痛的不能自己。
如果眼淚能釋放出一些痛楚,那就容許他放縱吧………
他真的沒有辦法再承受這樣的折磨了………
「你會沒事的,白衣………」
看白衣淚流滿面,洛子商心裡很是難受,他輕輕的將白衣擁在懷裡,手撫拍白衣的背,軟言相慰著。
洛子商很無奈,全身充斥著苦澀的無力感。
在白衣最需要風之痕的時候,可他卻是昏厥著………
風前輩,白衣…你的白衣正愁苦著、淚下交頤的泣不成聲,你知道嗎?
請你快醒來吧………
如果風之痕醒來,是不是就能阻止白衣做為藥人?
如果風之痕來不及在白衣當藥人之前醒來,那事後知曉的他,有辦法接受這一切嗎?
很多問題並非都有答案,很多事情並非是人能所控制……這些,洛子商都明白。
只是………
當苦不堪言、痛心徹骨的傷,落在自己或是周遭所在乎的人身上,又有誰真能設身處地的去體會?
**
在狠狠流淚過後,白衣覺得輕鬆不少。
也許是哭的累了,也許是未癒的傷體讓他支撐不住了,昨晚是自他來天地門以來首次真正的睡下。
閉上眼眸前,看見好友一直守在身旁,讓總是侷促不安的白衣,安心不少。
只是,心裡默默遺憾著,陪在自己身邊的人不是他所渴求的…那抹溫柔如風的人。
雖說他一點也不想離開師尊,他想活著,白衣一點也不願意放棄能陪伴風之痕的念頭。
心裡縱使這麼想著,可白衣依舊沒多大的信心,能活著回來………
湛藍深海總是憂鬱著的眼眸,凝視著窗牖(註),天色已微微亮起,該是快到卯時了吧………
頎長羽睫輕輕的眨動,白衣無語的看著因為陪著自己而累的靠在床沿睡著的洛子商。
其實在洛子商默默的陪了自己一晚之後,白衣心裡明白,時候到了。
& & & & &
黑夜漸漸退去,闇色被天際的一絲曙光劃亮,初陽乍現,帶來光明無盡。
已是晚秋之季,雖有晨光,卯時,仍沁涼的有些寒冷。
青陽子一宿沒有闔眼,他放不下心睡去,輾轉反側的憂心著,只為今日乃是替素還真進行換血之日。
看著晨間朝陽耀眼奪目,它是否說著今日欲為之事,能順利達成?
第三天了,在風之痕師徒來此已有三日,同時也是大哥中萬毒珠之毒的第九日………
明月心扎在素還真要穴上的封毒銀針,已泛黑的沾染整支鍉針(註),在在言明了大哥的毒害已迫在眉睫絕不容再拖。
所以,等不及風之痕醒來,就必須行藥人之事。
所以,殘忍的要白衣劍少帶著傷體未癒的身子,來進行渡血。
所以,即使自己無意這般強行逼迫,卻是如此的無可奈何。
這是情義與良知間的選擇………
而他決然的選了前者。
說他自私自利也好,趁人之危也罷,只要能換回大哥,他無所謂別人怎麼看他。
再次堅定了意志,青陽子告訴自己絕不能退縮,快速的整好衣容,他步出房門。
不意外的,在屋外他看見了總是起的比他還早的璇機子。
「道主。」璇機手持道扇,低身奉迎。
青陽扶起對他老是過於恭敬的璇機子,輕聲問著:「嗯,情況如何?」
「渡血所需的一切物品,已備妥在素還真房裡,晏虛去請明月心,不一會兒便會前來,洛子商從昨夜就陪著白衣劍少,晚些應會帶他過來,續緣在準備解毒藥材,師弟們皆守在內部,等道主的指示………」
璇機一字一句詳細說著目前的狀況,呈報給青陽子。
聞言,青陽沉默不語,擰眉思索著。
須臾片刻,他開了口,詢問身旁的璇機:「風之痕他…還沒醒嗎?」
「尚未清醒………」似乎體會道主愁緒因何而來,璇機低聲回話。
其實他是疑惑的。
風之痕昏睡至今,已長達三日之久,照他深厚的內力來說,不該還是昏著的呀……
這些天忙於籌備藥人所需的藥材,對風之痕疏於關心,他就連去看他一眼都沒有。
璇機感到十分愧疚,不論是他身上的傷又或是白衣劍少的事………
風之痕還未清醒,藥人的事還沒有經過他的首肯……
不…別說是首肯了,就連此事都到了要進行的地步,而今,風之痕卻是昏著的,不知道白衣劍少就要……
可是,若風之痕他醒來且明瞭這事,今日還有可能進行渡血嗎?
思及此,璇機子清澈的眸子瞬間黯淡下來。
此事過後,該怎麼面對風之痕?只怕這將會是無法預期的一場狂風暴雨………
「…………」沉思了一會兒,青陽開口對璇機說:「我們過去吧。」
「是。」低語回聲,璇機尾隨青陽身後,前往素還真所在的房間。
& & & & &
緩緩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白衣擰眉輕愁的面容,正看著自己。
眨了有些酸澀的眼,他問著:「好些了嗎?」
這兩天東奔西走的幫忙尋著藥材,回了天地門更是擔憂著白衣與風之痕的事,讓他無法安心休息。
所以當白衣睡下沒多久,他也不敵倦意的想稍稍閉眼歇息,誰知再睜開眼竟已是天亮。
洛子商惱自己顧人竟顧到睡著。
「嗯,好多了……」喃喃低語回話。
白衣細柔的嗓音幽幽輕聲問著:「時候到了,是吧………」
「白衣………」洛子商開不了口,他怎麼也說不出來要帶他去渡血這種話。
「我明白你為難,也知曉你非這麼做不可,子商,我不怪你,真的………」
白衣的手輕輕的放在洛子商的手上,沒有半點責備,他只是無奈的輕聲說著。
只是,掌間傳來陣陣涼意,卻讓洛子商的心抽痛不矣。
是傷體未癒的關係嗎?怎麼他覺得白衣的手好冰好冷,沒有一絲溫暖。
「……………」洛子商因白衣這番體貼的話,惹的一陣鼻酸,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白衣總是這麼溫柔貼心,就連現在要他犧牲,他都還在為他著想………
見好友沉默不語,白衣微微苦笑,明白他心裡掙扎,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對於眼前要他承受的一切,其實他是有些怨的,可白衣不知道他該怨誰,該怨些什麼……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嗎?
只是啊,他與師尊已經不理會江湖事很久了,怎麼還是擺脫不了俗事纏擾………
茫然的眼無所適從,如同他的未來,矇矓一片,也許看清的那刻,也是眼眸再也睜不開之時了。
不願在去想已成定局之事,就算想的再多,也只是徒然,只是增添傷痛罷了………
白衣輕挪了身子準備下床,但內傷仍痛著讓他動作有些遲緩。
洛子商見狀,收起思緒,急忙扶著白衣下床。在洛子商的幫忙之下,白衣得以快速的整好了儀容。
體諒白衣還傷著,洛子商小心翼翼的攙扶著他。
此刻他的心思很複雜、很沉重,這樣帶白衣前去渡血,跟親手殺了白衣有什麼不同?
他真的…真的要這麼做嗎?
走在長長的廊道上,白衣的心很平靜,他沒有感覺,像是一潭止水,沒有一絲波動。
然而,就在經過風之痕的房門的時候,那如止水的心彷彿落了一只石子,擾亂了整片心湖,起了陣陣漣漪。
本是行走的步伐停下了,白衣身子狠狠的顫抖著,眼眶也逐漸溫熱了起來。
他的師尊,就在這扇門的裡邊………
明明距離不遠的,明明就在視線範圍之內的,可是,心卻是離的很遙遠………
看出白衣的猶豫也體會著他的心情,洛子商輕聲問著:「要進去嗎?」
沉默片刻,白衣愁苦說著。
「…………不了。」
心版上像是有著熊熊烈火灼燒著他,疼的白衣喊不出疼,脆弱不堪的心如今更是碎了、裂了………
白衣緊咬著蒼白的唇瓣,吞忍著正狠狠侵襲自己的酸澀。
只怕他一見到師尊,他的堅強,他好不容易所下的決定,便會瓦解、崩毀,他怕他就再也離不開他了。
若相見只是徒增傷心,還不如、不如不見………
「白衣………」低聲輕喚,喚回了白衣飄遠的思緒,他回過神的看了一眼很擔心自己的洛子商。
苦苦牽起一抹微笑,白衣言道:「走吧………」
如果他還有命能回的來,白衣一定一定會好好的守在師尊的身邊,永遠不離開。
師尊,你……你聽見了嗎?
洛子商默然無語的,繼續扶著愁眉深鎖的白衣。
此時他漸漸憶起自小識得白衣以來,憂鬱總是脫離不了他的眼,愁苦的好似不曾快樂過………
即使是笑,也是笑的好憂鬱。
唯有在風之痕的懷裡,白衣才會展露出那遠比曇花一現還珍貴的淡然笑容。
他才體會到能讓白衣幸福、讓白衣展開笑顏的,只有風之痕。
跨出步伐,白衣離風之痕遠了一些,十尺不到的間隔,可白衣明白,這是怎麼也挽不回的距離………
心像是被鑿了個洞,白衣越走越覺得空虛,吸進的每口氣息,沁涼的讓他發寒。
彷彿魂離了體,邁出的腳步,每一步都是悽苦。
即使如何,白衣他仍是走著,一步步的往長廊的盡頭,向無可預期殘酷的命運,走著。
**
洛子商攙扶著白衣,進入了素還真所在的房間裡。
屋內,眾人皆已到個自的崗位,大夥兒都凝神靜待著渡血的這一刻。
而白衣蒼白憔悴的臉,冷漠無語的端視著他們。
也許是彼此陌生不相識的關係,白衣覺得此刻的每一張面容,無非是渴望素還真得救。
而自己……曾身為魔道與正道對立的自己,想必是眾人所鄙視,巴不得他早早死去的吧………
氣氛有些沉悶,也許是明瞭這非是取自正當的手段,所以在場的人,只是擰著眉的沉默著。
「你就是藥人白衣劍少麼?」隔著絲白面紗,明月心細聲輕問。
此人生的可真是翩然俊雅,只可惜是個必須犧牲的藥人之命………
「………」聽聞明月心之言,洛子商心裡很不是滋味,可是他卻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是白衣。」心有些疼,曾幾何時,他的名已被烙下藥人之稱。
他只是白衣,他只想做白衣啊………
「嗯,隨我來吧。」語畢,明月心走向房裡內部,素還真打坐著的床邊。
當白衣看到形容枯槁,面目犁黑,沒有一絲生氣的素還真,他不禁倒抽一口氣,面露驚恐。
幾個月前,這人還神采奕奕的到竹林小屋,與師尊提及鬼樓的事。
誰知此刻的他,竟成了昏迷不醒猶如廢人般不能言、不能行的,要人照顧著………
白衣愁著眉,很同情也很感慨。
「請你與素還真同姿勢,背對背的靠在一起……」
明月心低著頭,甚至根本沒看白衣一眼的,這般理所當然的對著他說著。
同時間,纖纖細指正忙碌的取出數隻銀針,在床邊的案桌上排列著。
她冷漠慣了,身為醫者生死見的多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成就了這樣淡漠的性子。
聞言,白衣動作有些僵硬的上了床榻,默默依照別人為他安排好的行程而做著。
如果這是唯一能報答他們救下自己與師尊的恩情,他不該有怨言的。
畢竟是他與師尊的命,是這些人所救。
師尊教過他的,有恩必還,相信…相信師尊可以諒解自己的………
雖這麼想著,可為何心裡仍疼的這麼難受?
腦海裡一直浮現師尊溫柔的面容,那個只對自己溫柔的人,他怎麼可能割捨的下………
「白衣………」洛子商喃喃的輕喚了聲,他很不安,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他很想很想叫白衣別當什麼藥人了,現在就帶著風之痕離開天地門吧………
而他正要這麼說,也就要這麼做了的時候,卻有人阻止了他。
「洛子商,可以麻煩你到廚房幫續緣忙嗎?他一個人可能忙不來……」
開口的是心思細膩的璇機子,他看出道主想說卻說不出口,所以,他隨意找了個藉口,好讓洛子商無法繼續說下去。反正他伴黑臉一向也習慣了………
「我………」聞此言,洛子商茫然不知所措,只單單的發出一聲低喃。
他深邃的瞳眸,看著別有用心的璇機一眼,那眼神無語的提醒他,正道的存亡與否才是他該重視的問題。
似指責又似請求的眼神,洛子商即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子商,別走………』
此時坐在床上,等著進行渡血的白衣,正默默無語的看著洛子商,他希望他能留下來陪著自己………
每張面孔都殷殷盼望著素還真能得救,每個那眼神讓他深感壓力,白衣心裡其實是有些懼怕的。
此地如此的陌生,他只有洛子商這個朋友,白衣很想很想開口要子商別走……
即使他不幫著自己也沒關係,只要子商能陪著自己就好。
只是,沉溺在自己思緒裡的洛子商,並沒有察覺到白衣無言的請求。
「我知道了………」沉悶的說出這句話,洛子商無奈的緩緩走出房間。
徒留再次被捨棄的白衣一人,獨自面對那對他而言是種極為難堪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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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裡,一抹身影正忙著煎藥,此刻他的眼神很慌,心思很亂。
他很想趕去爹親那裡,想親眼看著父親好起來,想爹親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他一點也不想在此煎藥。
可是,這些事卻只有自己能做,天地門也只有他懂得醫術,知道哪些草藥能解萬毒珠其中幾種的毒。
他無奈,卻也無可奈何。
就在素續緣暗自嘆息之時,突來的一句問聲,讓他猛然回神。
「需要幫忙嗎?」
看廚房門沒關,洛子商靠在門邊看了好一會兒獨自在那兒嘆氣著的素續緣,然後出聲詢問著。
「洛子商?」睜著眼,素續緣有些訝異自己所見到的人,此刻他不是該在白衣的身邊嗎?
而他居然大意到有人近了身都不自覺?素續緣為自己的恍惚感到慚愧。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這是他自己的工作沒理由要麻煩他的,素續緣柔言回之。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來的快,我知道你很想前去探視素還真的情況,我也同樣,所以,我們快些完成這些非要成的事情,然後一起過去,好嗎?」洛子商微笑的這麼對素續緣說著。
不知怎麼著,每每面對著他,洛子商總是不自覺的溫柔著。
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心裡就是想對他好………
「好………」癡癡看著那猶如陽光般的笑容,素續緣沉悶的心頓時煙消雲散。
也許連洛子商自己都沒發現,他那不經意所展露出的笑容,一直都能給他溫暖,給他堅強下去的力量。
如果能,他真的很想與他一起,沒有世俗的紛擾纏身的,就平淡的過著生活………
就算這份早已超出朋友的情愫,永遠都沒有出口的一天也無妨。
呵,只是妄想啊,他身為素還真之子,怎可能拋的下這個身份與重擔,一切都只能癡念罷了………
「那我該怎麼幫你呢?」挑眉看著一廚房的草藥,洛子商輕問著。
雖然以前也常幫憶秋年整理藥材、煎煎藥什麼的,可如今面對的盡是解毒的千百種草藥,他也非是此科的專攻,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下手幫忙。
「可以麻煩你幫我把這些草藥清洗乾淨嗎?」
貼心的素續緣,不讓他著手於難以分辯的草藥,只讓他做些簡單的清洗工作。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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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的眸子直直盯著一臉死寂的白衣看著。
視死如歸嗎?
從白衣眼眸裡透露出的神色,明月心揣測著此刻他的心思………
也難怪他會如此,因為就連她專門鑽研毒物的都沒有把握能讓藥人全身而退的存活下來。
三成……是個很難成功的機率啊………
手持約一寸長的銀針,明月心看準了白衣胸前的穴位,一扎而下,沒有一絲不忍與遲疑。
輕蹙秀眉,白衣未有出聲。
胸前膻中穴,這穴口算是敏感之處,平時小有一點刺痛就能讓人疼的發狂………
如今,她扎下的是足足一寸長的鍉針,而他居然能忍的住?
這人的韌性真是堅硬不撓,見白衣沒有吭聲,明月心暗自佩服他能承受這扎針之痛。
再取出另一隻針,她往白衣的左手手腕扎下,不出她所想,那人仍硬氣的未有喊疼,連半聲呻吟都沒有。
明月心轉過身,在桌上取了一抹尖刀與一只瓷碗。
抱持著好奇的心態,她實在很想知道眼前的這名男子,究竟能忍到何種程度。
她手持利刃,默默的往白衣的右手腕處用力劃下,頓時,鮮血狂流而出。
也許是想考驗他的耐力,也許只是純粹的想聽聽他發疼的聲音,明月心專挑敏感的地方下手。
「唔………」由手腕傳來的灼熱刺痛感,讓白衣再難忍受的悶疼輕呼一聲。
「這是……?」在屋內的青陽不解明月心的做法,而顯得有些驚訝,於是開口問道。
「先取一碗不畏毒的清血擱著,以防萬一。」明月心冷冷的說著。
當血盛滿整個瓷器之時,利落的拿起細針,她精確無誤的向能止血的經脈穴位扎去,須臾片刻之間,鮮血停止了不再外流。
清澄眸子流轉,細長纖指拿起方才擱在桌上的銀針,她步伐輕盈的走到素還真面前。
手中的三隻銀針,對準渡血所需的三門要穴刺下,頭頂百會穴、胸前膻中穴及皓腕上的太淵穴。
腳步輕移,明月心再次拿起短刀,往素還真另一隻未扎針的手腕劃下,暗黑色的毒血,狂瀉而出。
接著,她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快速的將白衣手腕上的銀針抽出。
明月心提氣,閉上雙眼口中默念口訣,纖纖細指帶著獨有的氣流,在白衣手邊輕揮數次,瞬間讓白衣的血流向素還真被扎的手腕之中,而那被劃開淌下的毒血,也順著流向白衣的體內。
於是,
渡血開始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著,鮮血與毒血互相交替著。
痛,是白衣唯一的感覺。
好疼……好難受………
逐漸消失的血,像是要將他的氣力抽乾似的,白衣擰緊了眉,低喘著。
是內傷還沒好的關係嗎?
怎麼他心口上疼的猶如針氈,加上強制被抽走的血水,讓他渾身發寒,他覺得好冷好冷。
本已虛弱的白衣,現下更是氣若游絲,面容慘白憔悴不堪。
鮮血,不斷的不停的,就這麼的流失著,白衣清楚的感受到從自己身上逐漸消逝的氣力………
慢慢渙散的意識,一度讓他的眼睛闔上。
胸口好疼,整個身體不像是自己的,很想就這麼的睡去算了……
迷濛著已對不準焦距的雙眼,緩緩的敵不過倦意的就要放棄般的閉上。
只是,眼在完全闔上之前………
腦海突然有個聲音,心裡浮現一張怎麼也忘不了、放不下的人。
悲傷的神情深深的望著自己,白衣一陣心痛。
師尊還昏睡著,師尊他還等著自己,等著他回去共渡餘生,他與他還有很長的未來要相守………
他怎麼能忘,他怎麼可以放棄………
緊咬著蒼白沒有血色的唇,白衣努力的想使自己保持意識。
因為白衣知道只要昏厥,眼一但閉上了,便就再也醒不來了………
即使他隱隱約約的明白自己要存活下來,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可他答應過子商他會努力,他會為了師尊而努力著,不能、不能失了他與他永遠相守的承諾啊………
.
註解:
*【窗牖】注音:ㄔㄨㄤ一ㄡˇ
窗戶之意。
*【鍉針】注音:ㄉ一 ㄓㄣ
古代中醫應用九種不同形狀和用法的針,稱為「九針」。鍉針為九針之一,針體粗大而鈍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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