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迷度

　　“下午在邻居家，手机落在房间了，刚回来。一切都好，你呢？”
　　电话那头传来忍足独特的声线，带着略微的笑意：“嗯，正在东京的寓所里……一个人好无聊。对了，日下部她们说的活动的报告表格有收到吗？”
　　“唉？我差点给忘了……”迷度打开休眠中的电脑，登陆邮箱界面，收件箱里只有几封她并没有印象的订阅邮件。
　　“好像还没有，我一会问问日下部她们吧。”
　　这时提醒有新的信息进来，迷度对着电话说了句“稍等”，打开新信息：
　　（雨之，那孩子想来见你，正好明天他也有复检。可以的话，我们在医院见吧。幸村）
　　雨之、复检……意思是说，雨之那孩子，已经康复了吗？
　　迷度不自觉地低喃：“太好了……”
　　电话那头的忍足不知道她的情况，奇怪地问，“什么太好了？有什么好事情吗？”
　　正好妹妹津度推门进来，看到迷度正在讲电话，就比了个手势问她现在方不方便说话，没想到迷度匆匆对着电话说了句“一会再联系”就挂了电话，起身拉住妹妹的手，也不管她认不认识、见没见过雨之，拉着她转了几圈，满脸欢喜：
　　“太好了太好了！雨之没事了！他可以离开医院了！”
　　津度莫名其妙：“姐，雨之……嗯，是我们家的亲戚？还是你的同学？”
　　迷度把从前去探望雨之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真是太好了，听说这种病很难治疗呢。啊对了，我今天能和姐姐你一起睡吗？”
　　“好啊。”迷度想起两人小时候，每次津度都在她的房间呆得很晚，最后就索性和她睡在一起。想想，距离那段日子，也过去快将近八年了。
　　“我记得有次津度还因为尿床偷偷哭了呢……”
　　“姐姐！”

　　夜晚。
　　两姐妹肩并肩躺在不大的单人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有各种形状的影子透过窗帘投射到上面，每次津度总能把它们想象成一个合理的图形，这让迷度佩服不已。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刚刚好。”津度怀念地说，“要是里奈现在来，就躺不下她了。”
　　小的时候，三个女孩子经常在一起玩，在对方家留宿更是常事。两个小的还经常因为谁睡床头谁睡床尾而争吵不休，好容易躺下来还要在被子下踹对方。现在长大了，倒是各自都挺规矩，也没有小时候那样的亲密了。
　　尤其是里奈，已经长成一个气质好、家教好的漂亮女孩了呢。
　　想起下午在柳生家时，里奈的那些话。迷度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津度不知道这些，两手搁在腹上，回忆着从前的趣事，“姐，你记得比吕士哥哥生日，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结果仁王前辈输了，就到马路上大喊‘我有痔疮’的事情吗？”
　　仁王啊……
　　迷度纠结地蹙起眉心——总觉得那个人对自己有种说不清的不友好感，究竟是哪里让他反感了呢？
　　见迷度不回答，津度拉了拉她的衣袖，“姐？”
　　“啊，嗯……有点记不清了，是哪次？好像每次生日会上都会玩吧？”
　　“唔，我也记不大清了……反正是升上国中的时候啦。”
　　“我倒是记得，每次你输了就借口肚子疼耍无赖吧？”
　　“姐！”

　　翌日清晨，迷度和津度下楼时，并没有在客厅里看到父亲的身影，正在摆餐盘的秀度说，局里临时有个案子需要左端谷宪去处理，五点不到就出门了。
　　“正好，我们可以坐电车去。”津度趁秀度转身去拿牛奶时拿了一块餐后才吃的糖，朝姐姐眨眨眼，“还可以看到小公园。”
　　小公园，那是迷度以前经常去的地方。
　　“你不能去。”秀度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对最小的妹妹说，“还有，糖是饭后才吃的。”不等她抗议，他就慢条斯理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信封，上面印着立海大的校徽。
　　“学期评估，上面写了什么你没忘记吧？”
　　津度顿时垮下脸：“我知道了……”
　　迷度送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用口型说：加油。

　　早餐后帮着收拾了杯盘，两人就在津度幽怨的、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出门了。
　　晨光正好，周末清晨的路上并没有太多行人，去往车站的路上遇到几位出门遛狗或晨练的邻居，相互微笑着打过招呼。其中有一位推着坐轮椅的女子的老婆婆还从口袋里拿了玻璃纸包的糖果给左端兄妹俩。
　　“我刚上幼稚园的时候，鹿岛先生就生病去世了。后来鹿岛太太的女儿在北海道工作时遭遇车祸，导致双腿残疾，平时起居都是鹿岛太太在照顾。”乘上电车后，迷度向秀度问起刚才那对母女的事情，秀度如此解释道。
　　“鹿岛太太，一定很辛苦吧。”
　　秀度淡淡地笑了一下：“也许吧。”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车窗外的那片摇曳的新绿上。“但是，能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吧。”

　　*

　　寿连瑾医师不在。
　　护士站的当班护士打电话过去询问，那边正在开会。
　　“是忽然召集的会议，好多医生都被叫去了。”护士解释说，“请到那边稍坐一会，寿医师说她很快就过来。”
　　——寿连瑾果然很快就过来了。
　　“来得真早。”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微卷的长发低低地束在脑后，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一副精明端庄女医师的样子。“请跟我来吧，左端。”
　　迷度应了一声，寿医师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带着她往诊疗室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脚步，转头对秀度说，“结束后，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寿连瑾毕业于东大，是秀度的前辈，迷度也没有津度那样的八卦心和想象力，她只是愣了一下，便想大概是两人学术上的交流问题，也就没放在心上。倒是秀度在两人进去后出神稍久，直到一个温和的男声在他身侧叫他：“是左端的哥哥？”
　　秀度闻声扭头，面貌秀丽清俊的男生对他微笑：“你好，我是幸村精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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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寿连瑾的谈话很轻松,至少迷度是这样感觉。
　　作为心理治疗师，寿连瑾敏锐地发现了迷度的变化，并以巧妙的谈话方式得到了迷度正在与某位男生交往的情况，而且对方还是迷度的同学。
　　“交个男朋友有很多好处呐。”寿连瑾露出缅怀的表情，“我高中那会的男朋友，学习又好对我也很体贴，要不是他，我也不大可能有去选择报考东大的决心。迷度的那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忍足啊……心中浮现出那双温柔的葡萄紫的眼睛，迷度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那个人……虽然看上去很冷淡、漫不经心，对什么都不大在意的样子，但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如果小百合在场，她一定会跳起来抗议并例数忍足以往恶劣之态度、品行之不端。
　　“所以，你们两个都是认真的吧。”
　　“诶？”
　　“老实说我并不怀疑你们的感情，这话并不是作为你的治疗师才说的。”寿连瑾的态度微妙地改变了，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注视着迷度的双眼，“我以个人的身份，作为左端你的朋友——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迷度点点头，“当然。”
　　“我希望像左端你这样的孩子都能获得幸福。”
　　像你这样的孩子——迷度她垂下眼睫，面上掠过一抹感动的红晕，“谢谢您。”

　　*

　　没想到门外除了哥哥秀度，幸村精市也在，迷度愣了一下。
　　“上午好，左端。”他露出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寿连瑾不满：“就看到人家姑娘了，怎么我这个姑姑是隐形人呐？”
　　幸村从善如流：“您也日安。”
　　寿连瑾撇撇嘴，“算啦算啦，年轻人嘛。不过你小子可别打左端的主意，人家可已经名花有主咯。”
　　幸村和秀度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微妙，他们的目光落在红了脸的迷度身上。
　　“……寿医生……”怎么能就这样讲出来呢，本来还想过段时间再跟哥哥说的……
　　“哎呀不好意思。”寿连瑾眯起眼睛，“一时顺口。”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她笑吟吟地进行话题转移的工作，“精市你找左端妹妹有事对吧？我正好和左端哥哥也有话说，来来来，各说各的，不要傻站着了。”
　　秀度按住做势欲走的妹妹的肩膀，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回家再问你。”
　　说完便与寿连瑾离开了。
　　迷度怔怔地望着兄长背影：哥哥……好像……有点不妙啊。
　　“我们走吧，迷度。”幸村缓声提醒，“雨之的检查差不多快完成了。”
　　“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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