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迷度

　　透过瞳孔的光，在淙淙水流中刻下一个往昔的痕迹。遗落在指缝间，消失无踪。

　　*

　　邻居柳生夫妇从爱知县旅行回来，给左端家带了一盆浮游植物。具体学名是什么，属于哪一门哪一纲已经不可考了。迷度对它的兴趣不大，加之现在是春季，这么大一盆东西放在客厅里绿影重重，有时候晚上衬着灯光，有些吓人。迷度只记得那天柳生比吕士和他的妹妹柳生里奈一人托着一个盆角进门的时候，那样子竟然有些有趣。
　　那少年的脸上没有往常的礼貌周到，而是挂着些微的尴尬。
　　看到了柳生君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迷度想。

　　“你好啊迷度。”柳生里奈熟稔地拉起迷度的手，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衬得整张脸盈盈动人。
　　——她应该是知道自己失忆的事情的。可是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生疏，似乎是很善于与人相处的女孩。
　　“恭喜你出院。虽然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不过我们现在也是朋友是吧！”
　　迷度感觉自己被那双漂亮的眼睛迷惑了，下意识地点点头：“恩！”

　　之后柳生家的两个孩子被左端谷宪留下来吃午饭，因为隔壁的柳生夫妇出门走亲戚去了。柳生比吕士意外地和左端秀度聊得很好，原因是柳生先生也是位医生，作为儿子将来也要继承父亲的衣钵，自然就把东大医学系的秀度视为前辈和目标。
　　两人所聊的内容迷度听得迷迷糊糊，最后吃完饭，帮忙收拾了饭桌，柳生里奈提议带迷度回立海大的校园看看。
　　“其实没关系的，”秀度合上手里的书，里奈转过头看他，“迷度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开学她就不在立海大了。”
　　“诶？”柳生比吕士一愣，两兄妹都看向迷度。
　　“爸爸和哥哥帮我在东京的冰帝学院申请了入学，前两天已经收到通知单了。”迷度收回视线，她感到柳生比吕士的眼中闪过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迷度是要搬到东京去？”里奈似乎有些不舍，又不好说什么，迷度有些不忍心看她这样的表情，于是说，“唔，我想去看看以前的学校，有些好奇呢。”

　　*

　　立海大是所历史悠久的学校。而迷度对它的第一印象就是——太绿了。
　　放在夏天还好，但现在是春天，应该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校园里却是一片绿油油，连粉色的樱花也少之又少。
　　“因为辞退了一批园丁，学校里的绿化正在重修，迷度你不要这幅表情啊。”里奈指着不远处的一块警示牌说。“据说是学生会全体同意通过的。”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镜框，咳嗽了一声。津度小声在迷度耳边说：“比吕士哥哥是风纪委员啦。”
　　迷度下意识地朝柳生看去。他正站在树荫下，一片阴影落在肩头，紫色的头发在春日的阳光下耀出一圈弧度。
　　柳生君果然一表人才。
　　迷度在心里又对柳生比吕士加上了一个标签。

　　穿过一片樱花林，高中部的教学楼入口就近在眼前。虽然现在仍然是假期，但已经有高年级的学生提前返校，他们三三两两与迷度一行人擦肩而过。
　　“高中部的制服果然比初中部的好看。”津度扯着迷度的袖子，眼睛里闪烁着羡慕的光，“以前看姐姐穿就好羡慕啊。”
　　里奈笑嘻嘻地摸摸津度的脑袋说，“你开学也可以穿咯，学妹。”
　　津度眼神一暗，小声地嘟囔：“可是不能和姐姐一起穿……”
　　迷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搂住她的肩膀往前走去。
　　然后迎面而来一个身影。

　　“哦呀，这不是搭档和搭档妹妹嘛。”
　　绿眼睛的少年说道，视线始终没有落到左端姐妹身上。
　　“好啊，仁王君。”
　　里奈不冷不热地拉着迷度和津度往前走开了。
　　“呀，真冷淡啊，搭档妹妹。”
　　仁王雅治的声音合着绵软的风拂过迷度的耳畔。

　　*

　　“你和我哥是一个班的，我在B组。”柳生里奈拉开A组的教室门，一阵粉尘味扑面而来，“咳咳咳……看来这教室放假后就没有打扫过了，下次一定要提议辞退一批校工。”
　　等到味道差不多散去了，迷度第一个走进去。绕着教室走了一圈，下午懒散的日光透过玻璃洒落在课桌上，形成一片金色的阴翳。迷度走近了，看到桌面上贴着一张字条，上面用红笔圈了出来。
　　“应该是假期回来补考的学生。”里奈凑过来，小声念出那个名字，“八神椴一。好奇怪的名字。”
　　“姐姐，我找到你的座位了！”津度站在第三排倒数第二个位置边上朝她们招手。“怎么样，我的记性不错吧。”
　　津度洋洋得意地看着迷度，小女孩般天真。
　　“恩啊。”迷度摸了摸妹妹脑袋。
　　“坐下来感觉一下。”里奈拉开椅子，对迷度说，“这可是最后坐在立海教室的机会啊。”
　　迷度抿嘴笑了笑，依言坐到椅子上。
　　这个角度很好，黑板，窗户，移门，都尽收眼底。左边的墙壁上还贴着几张宣传海报，在日光下笼成一团金色的光晕。
　　在这个位置上，迷度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很熟悉，呼之欲出的。那是什么……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在喧闹的教室里，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盯着课桌发呆。似乎是在苦恼什么事情。
　　在苦恼……什么？
　　现实中的迷度朝窗外望去，一大片粉白色的樱花挡住了视线。花瓣接连不断地在风中落下，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时候的声音。
　　心脏莫名就加速了，紧张得窒息的感觉蔓延到喉头。
　　到底在紧张什么？

　　“里奈——”紫色头发的少年推门进来，“我要帮他仁王那家伙……恩，总之一会儿你们不用等我。”
　　里奈扇扇手，了然道，“知道了知道了，那家伙肯定又没做作业。”
　　柳生往教室里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其他人。
　　“迷度好像不舒服。”里奈说，“津度陪她出去了。”她的眼神扫过外面的走廊，“就在一年级后面的小花园里哦。”
　　柳生转过身走开了。

　　*

　　尽管日光充足，但温度还是有些低。迷度的手指收拢在衣袖里，逆着风踏上斜坡。
　　从立海大出来，妹妹津度被几个以往的同学叫去参加聚会，在迷度再三表示自己完全可以安全回家后，津度才三步一回头地跟同学走了。至于柳生兄妹，早前里奈就跟她说遇到了班主任，叫她帮忙去整理新学期开学用的教材。而哥哥比吕士，想也不想，自然是跟仁王雅治走了。
　　真奇怪啊。四个人一起去学校，最后只有一条人影走出校门口。
　　迷度最后回头看了眼校门，拖着顿乏的脚步离开了。

　　斜坡很陡。
　　迷度停下脚步，在她的手指还没来得及伸出袖子时，一个小小的球体从坡顶滚了下来。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最后一条人影从坡顶奔下来，去追赶那些四处滚落的水果。
　　有点眼熟。
　　“是你……”迷度在帮忙捡水果时，抬头望见那人的脸，微微一怔。
　　“下午好，客人！”便利店的收银员小姐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她还没有换下工作服。

　　这个世界果然很奇妙。在失去几乎所有的记忆后，与曾经相识的人再次见面，介绍，相处……与此同时，还不断地与新的陌生人结识。

　　两人在一栋房子前停下脚步。铁门前的花坛里种满了小花，迎着风摇摆着身姿。偶尔还能听见门内犬类的鼻息声。迷度惊讶地发现便利店的收银员小姐——长谷川由希，正是她昨晚上依依不舍的房子的主人。
　　“怎么了？”长谷川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她望着停留在原地的迷度说，“进来吧，我会做很好喝的茶哦。”
　　迷度的笑僵硬在嘴角，长谷川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一条人影，骂骂咧咧地袭向仍旧微笑着的女生。
　　“长谷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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