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迷度

　　你始终会忘记的。
　　那些信誓旦旦的话，都是曾经的过往。

　　*

　　眼皮发酸，下意识地抬手去摸柜子旁的灯盏，结果怎么都找不到开关。
　　忍足侑士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室内的轮廓在他眼中慢慢清晰起来。
　　……不是在公寓里。
　　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仔细看去，是个输液袋。
　　“我在医院里？”
　　忍足撑起身子，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的小灯。
　　朦胧的灯光下，床边的椅子上有一罐饮料，下面压着张纸条。
　　他的记忆停留在活动馆的网球场里，和迹部打完一场后……
　　“嘶……”
　　轻抽一口气，指尖的冰凉触感顺着水珠往下蔓延，柠檬茶居然是冰镇的。
　　纸条是迹部写的，口气有些随意：
　　“不知道什么事情让你一脸苦情样，本大爷念及同窗之谊送你来医院。发烧而已，明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假你自己去请——我说的是监督那边。迹部留”
　　忍足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居然忘记了网球部的魔鬼监督！那家伙可是做什么事情都是极其认真的！即使是生病也会被指责……
　　“靠。”
　　拉开易拉罐，仰头灌了口果汁。酸涩冰冷的液体顺着喉管进入胃袋，让忍足不得已捂住了腹部，有些丧气地弓着背。
　　“迹部这家伙难道连跑趟便利店都不行么……”

　　此时迹部已经回到了家里，在向父亲解释原因后转头去了花园里。
　　反正都忙了大半夜了，现在也没有睡意。看看星星也是好的。
　　仰躺在睡椅上，三步开外的游泳池腾起的凉雾笼罩了低处的视野，像夜空中笼着月亮的薄纱。
　　他缓缓阖上眼睑，回忆起最近的事情来。
　　迹部的生活里，除了热衷的网球和父亲授意处理的琐事外，与大部分中学生都无异。
　　坐着高级轿车的少年偶尔也会去街头网球场看看，物色是否有埋没在东京街头巷尾的高手。或者去找些外文书——他对德文和中文比较感兴趣。
　　前者是年幼时住在英国的缘故，后者则是出于好奇。
　　虽然说刚开始加入中文研习社有些小小的不适应——态度随意的社长，永远不露面的负责人，还有繁忙的大学部成员们。
　　不过大部分时光都充实而满足的。
　　在这个学校里，与自己背景相同的人不在少数，而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却又寥寥无几。迹部在过去的几年里数来数去，也就总结出忍足侑士那么一个。
　　国一年纪时，傍晚在网球场的比赛。心中升腾起的喜悦和期待。之后接触过程中的了解和欣赏，不用表达即可明白的思想。
　　如果忍足侑士可以不老用他那口关西腔在他面前抱怨德语枯燥的话，就更完美了。
　　“那家伙现在已经醒了吧……”
　　迹部随手推开了管家递来的薄毯，从躺椅上起身，习惯性地摸了摸耳侧。
　　随后手指又放到鼻尖嗅了嗅。
　　“柠檬茶的味道。”
　　因为医院里名叫雨之的孩子，临走前即兴去医院大厅的自动售货机前买了罐柠檬茶。
　　可那不是冰镇的。现在是四月末五月不到，医院这种地方当然不会提供冰镇饮料了。
　　迹部有些挫败地打算把柠檬茶扔进垃圾桶里。
　　一个略微轻佻的声音阻止了他。
　　“哟，不喜欢也不用扔掉啊。给我吧。”
　　穿着毛线外套的青年站在转角处，他提了提手里的纸袋，烟灰色的眸子里浸染着某种笑意。
　　“我跟你换怎么样？”
　　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了自己，迹部把柠檬茶递给了对方。而那青年笑意盈盈地把纸袋给他，并且迅速走开了。
　　迹部打开纸袋，从里面拿出一罐柠檬茶。
　　冰镇的。

　　独自回到寓所的叶一郎睡意全无，打算挑灯夜战，写完这期的作文。免得专科教授又要晕倒。
　　在他写了大概二十分钟后，发现自己集中不能，只好放弃了这项勤奋的工作，拿出手机给秀度发信息。
　　第一条是这样的：
　　“阿秀，我跟你说啊，医院附近的便利店里都只有冰镇的柠檬茶，不过我跟一小子换了一瓶，没想到医院里竟然有卖柠檬茶！我实在是太粗心了……对了，你回来的时候能带一打回来不？”
　　身在医院的秀度正在研究病历，收到叶一郎的信息时并没有多加理会。直到第二天信息催促他拿起手机查阅。
　　“……这个笨蛋。一打是什么概念。”
　　隐约觉得自己的额头青筋跳动，叶一郎把手机换了模式，塞进柜子里不再理会。而寓所里期盼着对方回信息的叶一郎磕着桌角打哈欠。
　　“秀度这个混蛋居然无视老子太过分了……”
　　半晌真的没有回应，叶一郎怒气冲冲地穿上外套。
　　“切，反正过了零点，老子去便利店喝免费饮料去也~”

　　*

　　“温度正常了，不过还是要注意哦。”
　　送走护士，忍足侑士拉上帘子，准备换下病号服。脱到一半的时候，刚才的护士又突然冲进来：
　　“我忘记了药还没给你呢——啊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拼命说着对不起但完全没有往室外挪动一步的迹象。
　　怎么有种吃亏的感觉？
　　忍足抽着嘴角无奈地想。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把柠檬茶罐子扔进垃圾桶，忍足侑士在医院门口打了的匆匆赶回公寓。
　　——下午的训练千万不能缺席！
　　想起监督不动声色的样子，忍足侑士抱着肩膀抖了两下。
　　司机疑惑地想：他似乎没开冷气啊……

　　赶到学校时，午休过了一大半。H组的同学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忍足侑士，表示很惊讶。
　　最夸张的还是小百合秋子，忍足似乎听到“哐当”一声的下巴落地声。
　　“刚才还在说呢，今天两个人请假，你怎么就来了……”
　　则宗千里捂着嘴巴勾搭上忍足的肩膀，看来下巴落地的人不止一个。
　　“还有谁请假？”
　　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出意外地看到一份请假表。
　　“班长大人好尽职啊。”
　　日下部栗咬了咬牙，决定不理会忍足的调侃。倒是文娱委员上原初，从忍足一进门就把视线投注在他身上，恐怕长眼睛的都要佩服起忍足不动如山的毅力了。
　　“是左端啦。”上原初插嘴，“怎么都在同一天生病啊。”
　　忍足拉椅子的动作一滞，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向小百合的方向。
　　确实不在。
　　“最近天气阴晴不定，大家要注意保暖哦。”
　　日下部栗笑意盈盈地合上书本。
　　“另外，小心中枪。”
　　则宗千里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地朝忍足侑士吼道：
　　“喂你干嘛？腿长了不起啊！”
　　忍足并未注意。
　　此行为可以理解为郁闷的发泄。
　　一脚踹掉则宗千里的椅子，感觉很好。
　　末了又忍不住撑着下颌发起呆来，则宗的暴躁情绪似乎并未进入他的世界。

　　是啊。真奇怪。
　　怎么都在同一天生病了。
　　……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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