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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西风愁起绿波间
迟来的大雪终于在宫人的期盼中降临到了宫内，都说雪是世上最纯净的东西，但是，世上浮华三千，即使是雪来擦拭，又有几个人能真做到像雪一般冰清玉洁呢？何况，今年期待雪来临的也莫是那些不暗人世，初来皇宫的宫女。
雪的降临，喜的是那些十五六岁出入皇宫，怀揣春梦的宫娥，悲的却是那些呆了半辈子空守哀怨的宫奴。虽是一念之差，却筑成了历来宫中奴人一生的悲惨。
看透了的嬷嬷只是沉默，还未看透且善存侥幸的嬷嬷还会说几句责怪这些宫娥失礼的言语，可是说到底，这些嬷嬷心里其实都是喜的，毕竟，死气沉沉的宫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即使她们都知道……
知道……
未来，她们这批少女之中何尝不会再重复像她们的结局，变得只剩冷漠与憎恨呢？直至她们到死才会明白，雪的到来恰恰预兆了她们人生新悲剧的起点呢？
门外雪已大得吓人，屋内惊得也是吓人！
红烛帐内，她双目轻瞥着床榻上褪去衣物，唯留光洁身躯的男人，男人特有的气息顺着薄纱传来股股清香飘风而来，她身体怔了下，心底竟一刻软了下去。
她不动，静看着洛桃仙送来的楚国公子媚魂如何做出表现……
她听闻过这个男人，听谁说的呢？好像是蝶衣说得，不过这种在风月场所流转的男人，她冷白杳并不太喜欢，更何况是洛桃仙逼迫呢？
她不想碰他，不想随了他和洛桃仙的意更不能破了自己的原则。
她抿嘴安静坐在了一张木椅上，翻手看起了案台上的书籍，眼皮劳累正极，欲吹灭灯休息在椅子上。
突然一双好看的红鞋就出现在了她眼前，紧接着，她迫使抬头竟入了对方红药石的瞳仁内，而她持书的手被按捺着不能动弹。
她眉宇一皱，那人用手抚平了她……
“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他大笑，红袍甩到一旁，凤眼斜看着冷白杳的神色，见她由震惊到羞涩，心里顿时生起了几分怜爱心，默道：“自家阿妹有你这样的年纪还在父母膝下承欢，你却不得已做些违背你心愿的事，贱卖自己的身体来保全国家，帝王做到你这样也算可悲。”
“放手！”
白杳冷言，他却勾唇笑了开，贴近他身躯，湿湿的嘴唇即可覆上了她的唇，暧昧道：“你无非是厌恶我是洛桃仙的人，但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迟早你会是我的人。”
“你不觉得你够恶心吗？”白杳冷哼，用手使劲擦起嘴唇。
他大笑，俊脸全贴在了她脸上，玩闹道：“以前就听过你宠信燕国太子，日日高歌，如今看来，我真信了，放眼六宫，我看过各国绝色也未曾留住你的眼，就连艳香天下的洛桃仙都不曾动了你的心，想来，这样金屋藏娇的男子定是不俗的物。”
她懒得理她，抱起柜子的被子正想铺地睡觉，不料这厮夺了她的被子，挑衅道：“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他……”
“看他？”
她愣在了他话语内，而他嬉闹道：“莫是怕了？怕旧人伤心！”
她摇头，只道他是激将法，没有理趣他，倒万没料到他突然抱起了她往外头腾空去，她原只知道他是个粗鲁的人，会开门横冲走去，倒也没想到，这人倒也是心细的公子，轻功飞檐而去。
红衣飘荡，她许久没见过这样明亮，千灯齐照的场景了，纵使她深知这个男人轻功极好，但也怕自己会被他失手，摔了下去，于是抱他的手紧了几分。
他顿时感觉到了身下小东西的心思，狐媚的脸容浮起了几丝笑意。
“你说，我和秦国墨染相比，谁更美些？”
他故意抛下那样的话语，刺激于她，而白杳却默不作答，而这个男人正是长了双火眼晶晶，先给她下了药：“你若不回答，我便放手，不管你了！”
他落话，她眼睛瞪如灯笼，恨不得吃了他。
“你不敢的！”
忽然，她闭眼，静静地只露了几句，而身侧的男人却极其邪恶道：“你真这么相信自己？”
她不理他，而他笑得放肆了……
她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睁眼欲问，而身体重心已经往下掉，她神色慌了起来，脑海内空白一片。
而他只笑，笑道：“你还真孩子气，怎么会相信我？你既然这般厌恶我，我怎么不会选择报复你呢？”
“你！”
在空中飘荡的冷白杳此刻心中灌满了愤怒与恐惧，干脆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如果拿你来换世上绝世好琴应该是个不错的交易？”
风呼啸而过，他的话离她近得太不真实，在她最后觉得生命终结的时候，她的蛮腰快速被男人健壮的大手拦腰抱在了怀里，耳内刹那，充满了身侧人嘲笑：“素闻，燕国太子当年以一曲凤凰别离击破南国乐圣沈清风。而沈清风馈赠了他一把绝世的古琴芭蕉琴，都说太子对冷白杳痴情，日日共弹此琴，如今，我倒要试试这太子的琴技可真如此神乎的人？”
现下，他们坐到了屋檐上，而他容长的脸颊竟是期待，白杳厌恶地嘲笑了番，“你不配和他论琴，你的身上满股媚魂的味道！”
“你看不起我？”
他用指抬起了她下巴，哂笑道：“你不是看不起我的琴艺，而是看不起我的出身？”
白杳本是出于生气所言，而他竟当真了，继续讽道：“我是妓女所生如何，但是我就是有本事，能让我来伺候你？”
她翻了翻白眼，蜷好身躯，打去了屋檐上厚厚的雪，不想理他，闭眼养神了……
外面冷得难受，她身体有些受不了了，可他似乎未有意回去，她当真想明白了这男人的心思，黙了句：‘他定是怪她刚才冷落了他。’
她且这么思虑着，男人的箫声也响了起来……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做什么，逼她还是洛桃仙交代了什么……
箫声与雪永远是最美的搭配，白杳当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而屋内喝茶批录的香销却听出了这箫声的另外意义，但他不能动，更不能响应什么，静静地抄完最后一片关于洛桃仙送来的佛经书。
她受不了冷，竟昏睡在了屋檐上，而屋檐下镂窗内的那双眼睛却只能干看着她倒在房屋上，让雪盖住了她的身躯。
“就知道你会有麻烦，谁叫你没事做个食物露了马脚，那洛桃仙岂会饶了你！”
那一声清妙的声响让淡香销勾起了千般笑意，回头正入了他俊秀的容颜内，唯听来者抖落了满身的白雪，一路朝他，喃道：“看来洛桃仙真是不想让你过个清静的日子了，连媚魂都逼来了，我看，这小厮今天是要定你的芭蕉琴了？”
香销苦笑了场……
“不过，这次，这小厮要受点皮肉苦了？”
香销不语，那人把眼睛投射在了她身上，一切解释皆露，笑道：“你会心疼她，那洛桃仙又岂会不心疼呢？若不是洛桃仙在意她的感受，我们这些宫中的公子又岂会这般太平？可惜，这小子只顾虑逼你交琴发泄却远不知道已经踩了洛桃仙的伤口上了……”
“如此说来，这场火，你倒是救得及时。”
“愿是吧，但这次，你可不能单感谢我，你还真得感谢一个人？”
香销笑，心里也知是谁，不再研讨下去，此刻，耳内却听到了远处七八辆车撵着急赶来。
他苦涩一笑，问自己道：“我会为你伤心，他何尝也不是同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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