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荼蘼 彼岸涅槃

　　“大少爷……”平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看到湘西也在，认真的行了礼：“叶公子。”方才转过头对墨城恭敬的说道：“司天监来报，楠衙县最近异象频现，恐是地动先兆，坊间流言四起、人心惶惶。轿子此刻正在外面候着，请您过去与各位大人商议。”
　　不知是因为事态紧急，还是完全不把湘西当做外人，平安竟也不等他回避便如实禀告。
　　墨城的眼睛不经意间扫过湘西，犹豫了一下：“你先将事情知会老爷，我随后就来。”
　　“等等。”湘西起身，拦住正要退下的平安，“我本来也要去看望墨伯伯，你直接带着平安动身吧。”
　　【我可以不在意不相干的人之生死，可我在意你此刻的忧心忡忡。】
　　说完话，便从袖子里掏出了那枚一直贴身携带的锦囊，以及用一段竹节做成的小小的罐子。如玉雕琢般的手捧着青葱的绿，竟在墨城心底挑起几丝道不明的微痒。
　　“多谢了你的锦囊。” 尴尬的顿了顿，“还有这蒙顶茶……我自会和丫鬟说清泡制的方法，你不用担心。”
　　墨城却只是接过了茶罐，细细端详湘西随笔写在上面的诗句——“故人故情怀故宴，相望相思不相见。”
　　想了想，道：“也不必如此麻烦。若是想喝，我自会到御宇轩讨上一杯。”嘴角噙着张扬的笑意，说不出的俊逸潇洒，“那锦囊你便替我先收着吧，御宇轩多年来都不大干净。”
　　待湘西回过神来，墨城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个，算是交换了定情信物么】

　　“走了。装死也不会带你回去的。”瞥了眼仍然尸挺的某兽，“古书上说，白狐狸的尾巴做引，生茶可以去涩……”
　　阿洛深知某人令人发指的恋茶癖，以迅雷之势跳下桌子，先一步窜出了书房。

　　墨府建筑的奢华是众所周知的：国师正院里的古玩名画、奇花异草自不必说，就是他膝下七八个公子小姐，每个人居住的侧院都抵得过京都里富贵人家的府邸。树大必然招风，朝野里不乏奏折反映墨家仗势欺人，结党营私的。可百年来，墨家荣宠从来不曾衰减过半分。
　　“墨伯伯。”也不需要带路，湘西顺利的在层峦叠嶂、曲径通幽的墨府里找到了正堂
　　大抵也才是从朝堂回来的墨桑籍，国字脸，中等身材，虽年过半百，却仍是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端坐在紫檀木的太师椅上，闭着眼睛听赵总管汇报上一个月的账目。
　　“是湘西啊。” 墨国师睁开眼睛，屏退了管家，让湘西坐到身边，“你父亲最近身体可好？”
　　“多谢墨伯伯挂念，除了心口间或疼痛之外，都还好。”
　　“呵呵，可是有一阵子没有见过你父亲了，听说他不是在宫中为皇子们授课，便是在府里养花写字。真是让我们这些还当差的老臣们羡慕的紧啊。”国师露出十分慈祥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完全不见在朝堂上雷厉风行的摸样。
　　墨城虽是相貌上更像大夫人多一些，但神态和品性上还是更肖似墨国师几分。
　　“墨伯伯最近公事繁忙么？”湘西一向不喜和人交往，不相熟的人问十句兴许自己只答一句。只是念及和墨家这千丝万缕的联系，实在是不该表现的太过生疏。湘西小纠结了一下，接着问道。
　　“倒也还好，只是下月末便是白颜皇妃的祭日，要准备的事情确实不少。”墨桑籍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再精悍的人终究也敌不过时间，岁月沧桑在华服之后也遮挡不住。比较之下，似乎确实像叶太傅这样早早放权，闲云野鹤的生活较为自在。
　　顿了顿，继续说道：“白颜皇妃生前备受圣上宠爱，这次的祭祀仪式自然也十分隆重，可是辛苦了礼部和司天监的官员。”

　　说起这白颜皇妃，还能讲清楚她来历的人可能并不多了，毕竟也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故人。可若是提起西域那 “千百艳”的大名，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凤羽族的孔雀公主，绝世的容颜与无双的舞姿曾另多少部族首领、甚至是江湖侠士为之心仪折腰。可她却偏偏相中了那向来与凤羽族交恶的大胤王朝的皇，也因而被剥去了公主的名位，逐出了自己的族落。
　　可惜天妒红颜，来中原后也不过才几年的光景，白颜皇妃便病死在宫中。当初力排众议一心将这异族女子娶进宫中的圣上自是悲痛万分，自此以后每年都会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安抚白颜皇妃的亡灵。
　　据说自那以后，皇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四处搜罗与白颜皇妃面容相似的女子。
　　据说因为每年的仪式劳民伤财，百姓们颇有怨言，不少谏言的直臣写了联名帖要求取消祝祭，却最终落了个发配从军的下场。
　　可也据说，皇表现出的情深似海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当年的白颜皇妃其实是被虐待致死……

　　湘西向来是不问这些闲事，也无意好奇，简单的说了下墨城的去向，起身便要告辞回府。
　　“好。代我向你父亲问好，我可是一直邀他到我家下上几局棋的，难不成非要我遣人送上拜帖么？”墨桑籍说着也起身，命喆宿拿来一个十分精致的小匣子，朱漆雕花，背面龙飞凤舞的刻着个“墨”字，“最近没有时间给黑曜石做净化，这里是墨府特制的镆铘香，你带回去夜里在床边点上，便不用担心邪气侵入体内。”
　　湘西接过匣子，道谢之后走出屋子。却发现本应该随墨城去司天监的平安竟等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柄油纸伞，见到湘西连忙迎上来。
　　“叶公子，我家少爷说公子素来不喜带伞，可这春寒料峭，淋湿了怕还是要伤身。特别命我一定要把伞亲自交到公子手里。”
　　湘西点点头，接过伞，没有多说什么。平安已是一溜烟的跑远了。
　　打开伞，生机盎然的碧荷，墨城力透纸背的字迹显得分外温柔——“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望向廊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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