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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三)
我只是在奢求不该奢求的。
自此,我便私以为与青衣算是“相识”了。隔三差五的往烟花楼跑,高兴的去捧她的场。其实天下芸芸众生,爱慕她的人不计其数,我也只是为了多见她一面罢了。
即使我是坐在一楼的普通看客,即使我送不了她金银首饰,即使她不注意不到我。但总归,让我见见她这个人,听听她的琴音也是好的。
可人的贪欲总是无限。
看了第一眼,就奢求第二眼,看的多了,就不再满足于此了。我变卖了些细软小物,出了几锭银子得以单独与青衣见上一会。
龟奴领我去了她厢房,退到门口候着。此时她还没来,我在她的房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觉浑身不自在。我是不是太放肆了?会不会唐突了佳人?就这样找她,也没个招呼,更没带些体面的东西赠她……心里胡思乱想间,却听屋外龟奴细声喊:“青衣姑娘——公子在里屋等着。”接着一阵悉索的脚步声临近,再是那刺耳的推门声响起:
“嘎吱————”
我整整没有褶皱的衣襟,手脚有些紧张的微动,不安着,盼望着,甚至没敢回头看她。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在耳边响起,我心中一惊,立马转了身。她穿着青黛色百褶长裙,面上略施敷粉,目若秋波,欲语先笑:“怎又是公子?莫非还要送奴家花不成?”
我面上发烧,青衣虽是在打趣我,笑我那夜模样痴傻,但看到她乐,我也控制不住的弯了唇角。好歹她是记着我的,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幸事了。
我局促的站直身子,看了看她身后一起进来的侍女,低头半天不语。她明白过来,让后面的侍女退了出去,这间厢房便只有我们二人了。
她那双含情目停留在我身上:“说罢,甚么事还藏着偷着怕被人听了去?”我心颤了颤,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青衣姑娘,让我赎了你出去罢?我心里,心里…啊,能给你自由,从此快活人间,与花鸟为伴,好哉?”青衣双目如电瞪向我,复而笑出声:“傻公子,你可知奴的身价?”她眼中几分淡然,几分不屑:“公子与奴并不熟识,连奴的喜好也不见得知晓几分。”
我急急出声:“多高的价?我做甚都能攒够钱的!喜好青色,嗜甜,吃不得辣,爱那些小活物…”青衣听罢,双目柔和了下来,却是平静道:“那——奴是个怎样的风尘女子,公子可否知晓。”风尘女子?!我被她的自嘲激怒了:“甚么话,那些女子岂比得上你半根指头!”我听不得她贬自己为“风尘女子”。
青衣幽幽一叹,轻抚面上白纱:“公子倒是用了心……”这是当然的,我是你的华哥哥,纵然多年没见,你的喜好却没有多大改变,我自然全是知晓。青衣挥了挥长袖:“你走罢,不要再来了。”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眼睛发了红,连问:“为何,为何?”她后退三步,缄口不语。我当即犯了倔,扭头走人。
可,来的更加频繁。每每都带些小物,希望图的她开心。东街的四方玫瑰花糕点,西街会说话的八哥鸟,市坊卖得极好的蜜饯,甚至冒着雨,一路跑着将南头的顶好胭脂送与她。
龟奴有心拦我,说是青衣姑娘指明了不待见我。还好有几名善心的姐儿怜我,帮我传物不止,有时还能带我远远的看上青衣姑娘一面。那日我狼狈不堪的模样,也见到了她。我浑身湿答答的,好似从水中捞上来的残犬。可我能见上她一面已是不易,又哪来得及注意衣冠?那时她坐在亭内,几名穿戴不俗的侍女正给她摆上道道糕点。
我不听带我来的姐儿的劝阻,冒失然闯进了亭子,献宝一般,从胸口拿出藏好的胭脂盒,小心翼翼递与她。青衣皱眉,脸色顿时大变,一手打翻了盒子,口中怒叱出声:“哪里来的落魄鬼!吓着奴了——来人,将他打出去!”我从未听过她这般声厉严词,看着胭脂盒骨碌骨碌的滚下台阶,想也不想就急忙弯腰拾起它。
却只觉背上一痛,扑到在台阶上滚了下去,身上一刹那沾满了污垢,我握着胭脂盒,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掐入手掌。徒然看几个素未谋面的威武侍卫围上来,面色冰冷,带着肃杀之气,手脚毫不留情,雨点般落在我身上。我痛的连连哀嚎,啊啊,为何会这样……
最后,被他们扔到大街上才算了了,还是姐儿不放心跟上来,大惊下把我送回了客栈,息了近个把月才能下床走动。而这期间,青衣没有一声讯息。是了,是我吓到她的…可那些不俗的侍女,非凡的侍卫,到底是?
身上的伤口隐隐发痛,比不得心上的抽疼。
为什么她如此待我?莫非她至今还没想起我是何人?我痛苦的闭上眼,不知作何感想。我这个自不量力的人,到底在妄想些什么呢?
我啊……
只是在奢求不该奢求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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