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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礼
时间转转转，盛夏已去，家人再次分散各地。高三，这个传说中的黑色季节，已守候在拐角，预备着给我们当头一喝。
进入高三，我提议住学校寝室，他却总是否决。请了个钟点工。
当小哥跟我说，他决定不考大学的时候，我很是诧异。
"为什么？”我坐在书桌前。
他靠在书柜旁静静地看我，“上大学又为什么？”
“知识，能力。”
他微笑，“这两点我都已有，那何必再浪费时间？”
手指不经意间触到台灯，台灯的灯光有些灼热。我下意识地缩回手，“你可问过爸？”
他低着头，手里拨弄着手机挂坠，“过几天说。”
那个挂坠，紫黑色的鸽哨，单面镶满了碎水晶。两年他生日，陪朋友逛街时，随手挑了送他。现在却被他爱不释手。
“希望他们能被你说服。”说完，我转过身，继续将注意力集中于书上。
面前的白纸，一个个黑字，跃入我的眼，却钻不进我的脑袋。我没再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我尊重他的选择。想他既然作出决定，必定是深思熟虑过了。可是，感觉上，两个人的人生，自此将分道扬镳。多少有些伤感。
一只飞虫，向往光明，落到书桌上，自在地享受着光亮的温暖。我的笔帽轻轻一抵，它便被压破了腹部。青色的外皮，血也是青色的。它细长的腿，抽搐地抖动。我忽生同情，用笔尖轻轻触了触它的腿。
你不该落到这儿。这儿有光明，看似美丽，但不属于你。有些地方，入不得；有些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因为，你无论怎么去，怎么做，结果都是注定的悲惨。
当右手被一只手覆上时，我才回神，见他另一只手扶住我的肩。扭头看他，他的瞳孔，沾染淡淡的灯光。
“我不会离开你。”他喃喃地吐出话，额头贴近我的额头。
微凉的体表。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伸手推开他，没好气地说：“明天月考，我还要复习，你自个一边凉快去。”
他淡淡地笑，退一步，离开时，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
坐着发愣，过了好久，我暴躁地揉乱头发，“搞什么！啊，看不进去啊！！”
熬了半宿，当窗外天已浓黑，我打着哈欠，起身预备洗澡。推开门，抬头瞧见客厅晕黄的壁灯灯光。沙发上静静坐着一个人，脸埋在双手中，几乎成一座雕像。
随手拍亮大灯，“怎么坐这发呆？”上前蹲他脚边，“在想什么呢？”
半晌无声。
我捣捣他，难不成是坐这睡着了？
就这么突然的，还未反应，我已被拽入他的怀抱。他的胳膊劲大，搂得我的肩膀生疼。正要全力反抗，却听耳边一句话，“别动。就一会儿。”
那声音，倒显得难得的脆弱。也许他最近遇到什么事了。我一时心软，停下动作。
过了片刻，感觉他的情绪回复平静，我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那啥，男子汉大丈夫，没什么过不去的槛。啊，这个，天塌下来，还有我为你撑着。……你这样子，我还真不适应。你怎么了？”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他声音依旧淡淡。
“什么噩梦能吓着你？”我试着抽身出来，但他没松手。
耳边一阵沉默，过后，“我梦见你结婚了。”
我乐，“合着我在那梦里抢你女朋友了？我结个婚竟然是你噩梦？！”
“……是啊。”耳边传来他的忍笑声。
我好不容易挣开他，站起身。蹲得久了，脚微微的麻。最后鄙视地瞅他一眼，“你就那出息，一个女人的事，还噩梦。”
转身走向浴室，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早在叫嚣着要休息。咱跟他个天才没法比，他不用临阵磨枪，也能裸考出全校第一。可恶，明早还得起早，抓紧时间再复习一点内容。“不跟你耗时间咯。”说话间，已步入浴室。
当花洒的温水，从头淋下，我不禁享受地哼起小调。
突然，浴室门被猛地推开。朦胧的水汽中，我看见一身影在靠近。一把抹去脸上的水，随口说：“是给我送浴巾么？搁架上吧。”
他没走开。“翔。”唤着我的名，继续走近。我奇怪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直至眼前。
他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难道是为之前提的不参加高考的事烦恼？其实，他爸我妈都挺好说话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他们应该不难。
“你干嘛？我不需要搓背。”水流顺着我的胸膛无声流下。看他眼神，竟顺着往下瞄。我不禁哆嗦一下，背过身，“大半夜的，不睡觉挤这干嘛?”
只听见水声哗哗。
转瞬，水声消去。一条大浴巾，从背后披上我的肩。感觉着他的手，拿着浴巾的边角，覆在我背上，开始揩水。我竟似松了一口气，听见自己说：“我来吧。”
他让到一旁，我腰上围上浴巾，便越过他出门。单人间的浴室，站上俩人，不仅感觉拥挤，似还有燥热流淌。看自己身上，只怕大半的水还是汗。得，这澡白洗了。
小哥又跟过来。我忙离得远些，“你这么热乎干嘛！”
凑近空调下，凉风一送来，顿感清爽。
隐隐的，似听见他的一声叹息。
“翔，”他站在台几边，翻翻我落下的课堂笔记，状似无意地问，“明天考试有把握么？”
“七成吧。”我吹干头发，应道。
他将笔记捏在手上，“我们来猜题吧。”
我楞了。我没听错吧，他竟然主动帮我猜题？
得，这下考试不用愁了。顿时，我浑身燃起熊熊能量，瞌睡虫也被驱散了。我忙不迭地凑上前，拉着他便往书房走。
他没动，微扯嘴角，“上、床吧。”
得，就知道丫动机不纯。
靠坐在床上，笔尖在笔记上钩钩画画，我在一边留意他提到的题型。不出十分钟，全部搞定。之后，我抬抬沉重的眼皮，瞅他，“我要睡了。”
忽然，犹如眼前横亘了连天的白光一道，反应过来的我，惊慌地握住他不知何时伸下去的手。
顿时发觉，两个月前的记忆里，曾经有过与这极相似的一幕。那令人战栗令人神魂颠倒的种种，从刻意深埋的心底浮出水面，此刻，在我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我慢慢感到血液顺着颈脖蔓延到脸上，和心脏跳动的频率。
恍惚中，他的另一只手已探向我。
“不。”我的头脑也象是快无法思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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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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