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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心绪不宁地回到榻上,我竖着耳朵仔细听隔壁的响动,过了良久,也无甚收获,想来二公子不是已经睡下便是不在房中。这两日饭虽吃得有一顿没一顿,觉却睡的相当充足,我毫无困意,肚子虽饿却还能忍耐,不想多生枝节,便继续练起了殒情经,但刚刚所见二公子立在竹林中那幕景象却仿佛刻在心头般挥之不去。
以前我曾问过外祖母书籍中并未记载血竹是奇珍的药材,那么它的珍贵是在何处呢?外祖母则告诉我,这世上有一门邪功唤作“血竹劫”,想练成不易,辅助习练的血竹更是极难觅得,这功夫阴狠毒辣,唯有凤神九式和逍遥寒冰掌才能压制。
“血竹劫”前次现世是在四十多年前,据说当时武林中很多人为了得到它而命丧黄泉,可笑的是那些人争来夺去,最后“血竹劫”却落在一个武功高强的神秘人手里,那人得了“血竹劫”之后便再未曾出现在江湖中。那时外祖母还是个妙龄少女,刚被选定为下任帮主,理所当然跟着老帮主去了梧桐山,后来在那场完全失去理智的厮杀中全仗着二人精于用毒,再加上同去的帮众以命相护,才得已保住性命,但老帮主却在打斗中身受重伤,回到河山帮过了半年就一命呜呼了。
据外祖母推测,夺走“血竹劫”之人一定是江湖中有名有号的人物,因那人现身时脸上是带着面具的,他若是个世外高人或是个毫无名气可言的小角色,自然不会害怕以真面目示人,带着面具无非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他抢走“血竹劫”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若是想称霸武林,如今已过了四十多年,却为何依然不见他有所行动?这人当初能从众人手中夺去“血竹劫”,他的功夫自然不赖,这一卷秘笈总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没练成吧。
而现在我最关心的则是南宫朝稀练的到底是不是“血竹劫”?如果是,为什么秘籍会在他手里?当年夺秘籍的神秘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晚我苦思冥想了一夜,最后干脆连功夫也不练了只是专心分析此事,到了第二日清晨想得脑袋瓜子嗡嗡地疼却也没想出个合理的解释。歪着身子刚眯了一小会儿,便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我不理,那声音越发的急了,过了约摸一柱香的时间,实在承受不住这种魔音穿脑的折磨,我愤然起身准备找门外的来福理论理论。
要说来福这人实在死心眼,这么久不应门,若换成别人不是离开就是闯进来,也就他才会巴巴地一直敲下去,我若不是困得难扼,定要看看他敲到几时才算休。
揉着惺忪的睡眼,我大喊着来福的名字猛然拉开门扇,他敲的专注,竟被吓得一哆嗦,手中瓷碗里浓黑的药汁紧跟着洒了几滴在地上。
“凤,凤姑娘,我家公子让我给您送药来了。”
他手中的白瓷碗搅得我一阵烦乱,接过瓷碗,我轻声说道:“你先去忙吧,碗我会送回去的。”
嚅嗫良久,来福心虚地看我一眼,眼神里隐隐带着些愧疚,“公子吩咐小人须得亲眼看着凤姑娘喝下去。”
我撇撇唇,仰头将一碗汤药点滴不剩地灌入腹中,把碗塞回他手里,砰地一声关了房门,躺在床上我的心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这汤药果然不简单,南宫朝稀究竟有什么目的?我该怎么办?这些事要不要和阿爹阿娘说?左思右想了胡思乱想大半天便又稀里糊涂地睡了去。
到了半夜再次被饿醒,去厨房弄了些吃食,回来时竹地仍旧空空一片,全无二公子的影踪,我把花窗敝到刚好可以看清竹地的角度,便接着昨晚的进度继续修习殒情经,待练过一段之后,我顺着窗子向外望去,果然看见南宫朝稀同昨夜一样立在竹地之中。
我摇着头叹息一声,便又认真地练起了殒情经,直到次日清早来福依然端着药碗来敲门,我也同昨日一样好脾气地把汤药全部喝掉。
自那日以后每日清晨必会有人为我送来一碗熬好的汤药,如此这般直到满一月之期,期间只有三日是二公子亲自来给我送药。
最后一日他端着碗进来时我还没睡醒,趁着我喝药的空隙他絮繁地念叨了一大堆,我脑子本就混沌不清,他说了些什么也没太在意,只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说南宫非华怎样,还说什么生不如死。
听到这个词儿,我满腔的火气顿时被勾了起来,不悦地把碗摔在地上,恶声恶气地指着他鼻子吼道:“你给我滚。”
死死捏住我伸在他面前的手,他眼中神色变了几变,咬着牙慢慢向我欺近,伸出另一只手向他脸上拍去,他一侧头,身子向前急倾将我严实地压在了墙壁上。他面上神情恐怖骇人,那只闲着的手向我脖颈上掐来,他黑亮的眸子里映着我恐慌的双眼,即便是死也不愿在这个罪大恶极的人面前示弱,我闭紧眼睛,嘴唇抿出倔强的弧度。
他的手在我脖子上轻抚,抚得我汗毛竖了一片,咬着牙刚要开口让他给个痛快,唇上一热,一个滑腻的东西竟然溜进了我嘴里。急忙睁开双眼,却见南宫朝稀黑眸紧闭,脸上神情陶醉沉迷,吱吱唔唔地想让他放开我,他却变本加厉地在我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心中又气又急,也未多想便伸脚向他踹去,这一脚我用上了全身力气,待他察觉到不对时脚趾几乎已抵上他小腹。
南宫朝稀一手掐着我脖颈,一手捏着我右脚,面色冰冷地看着我,“你就那么想和南宫非华在一起,可惜我偏偏想让你们三个人陪着我痛苦个一生一世。”
嘴上火辣辣地疼,伸手触了触才发现下唇竟被他咬得出了血,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嘶哑的声音却暴露了我的脆弱,“南宫朝稀其实你根本就还爱着宫妃,每次对我做出亲密举止时你都把我当成她了对不对?这样饮鸩止渴有什么用?既然爱又何必装出一副恨她入骨的样子,你对妹妹好些未必一定得不到她的心。”
我的话还未说完,他的双手已越收越紧,黑亮的瞳孔急剧收缩,身体上的痛使得我眼中含着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他苍白着脸色看我,我的心也随着他的瞳仁慢慢缩紧。重重把我摔在榻上,他起身向外走去,无力地望着他的背影,我长长舒了口气,揉着被掐得淤青的身体,满腹的委屈顿时涌了上来。在河山帮时,外祖母虽不至于娇纵我,却也是捧在手心里呵护,那些帮众更是对我千依百顺,又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和侮辱。
想到此处我心中酸楚,加之这两日正在走葵水,情绪十分低落,眼泪止不住倾泄而出,抹着委屈的泪水我呜呜咽咽地睡一忽儿醒一忽儿,好不容易捱到傍晚,简单收拾过后也未与南宫朝稀打招呼便自行离开了万花苑。
按规定我可以在爹娘处待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再去南宫非华居住的梅香阁当值即可,兴冲冲地出了苑门我刚要抄近路回爹娘的住处,却见不远处飘然行来一名俏丽女子,女子一身淡粉纱裙,扭着窈窕腰肢向万花苑门前款款行来。我躲在暗处偷偷看了半晌,她一张俊脸上湖水似的眼眸多数时间都低垂向地面,偶尔抬头瞧上一眼紧闭的苑门,神色中又会透出几分幽怨。
细细瞧女子容貌,与妹妹相比也是不分上下,如此颜色俏丽之人却不知为何偏偏来到花名在外的二公子宅前彷徨犹豫,难道她就不怕污了自己的名节?越想越觉不可思议,我便睁大了双眼看她,便在此时万花苑的门被轻轻推了开来。
来福脸上染了一道灰印,看样子是刚为南宫朝稀备妥晚膳,他伸手抹把脑门上的汗,整张脸变得如同花猫一般。我在暗处瞥见他那副滑稽像,已忍笑忍到肚痛,但那女子却仿若不见,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盯着来福,殷切期盼之情溢于言表。
“二公子可是允了,我,我,我明日可以来万花苑当值了对不对?”
来福看她一眼,不忍地答道:“我们公子说沈小姐明日不用来。”
女子满脸失落,转过半个身子刚要离开,想了想又突然回身抓住来福激动地问道:“二公子以前从来不许人踏入万花苑半步,可他上月不是允了凤姑娘来这里当值,而且,而且还曾带过一个下婢来此过夜,我,我……”
说到此处女子脸上已泛起潮红,来福同情地看她一眼,转过身慌张地溜进了苑内。女子在原地呆立良久,神色间满是凄凉无助。我在暗处看得十分不忍,却又想不通女子怎会对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二公子这般态度。
女子之事在我脑中盘横不去,行出一段路猛然想起妹妹曾说过竞选圣女的原本有三个人,其中一位姑娘正是姓沈,刚刚那位沈姑娘想必应是圣女竞选人之一。
赶回松竹苑时天已擦黑,此时的我心情愉悦,至于什么沈姑娘沉姑娘早不在我考虑之内,至于清晨与二公子之间发生的不快更是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宫妃与我脚前脚后回到爹娘处,两位老人家早已备了丰盛的饭食等候我们,一家人有说有笑围坐在饭桌前,酒过三巡,微有醉意的阿爹突然起了兴致非要让阿娘弹曲给我们听。阿娘应了着人去取琴阿爹又不允,说是宫主府上有一具金丝楠木制做而成的筝乃是先秦时流传下来的古物,其音色优美灵动,便是稍懂韵律之人弹来亦可余音绕梁三日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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