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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九
那一夜他是怎么离开新房的?他似乎忘记了。哦对了,他走到门口,又转身问:
“是褚浩?”
她没有否认。这叫他心里更为一痛。是了,哪有比这更明显的呢?
那日他出了许公馆,褚浩送他上车,他进去了,隔着半面玻璃便要道别,只听到他说:
“春天是我爱的人,也望吴将军成全。”
吴川麟一愣,半晌才琢磨出他的意思。许公馆的路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秋风吹来,金黄的落叶悠悠地飘落下来,飘到褚浩的脚下,他看了看那片叶子,澄黄得那么完美,甚至连脉络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抬头对褚浩笑道:“现今虽已是新式社会,然而父母之命岂能违?再且,我与春天小姐已经约好尽快成婚,褚公子还是问问春天自己的意思吧。”
说罢也不久待,命何勤开了车就了。当时他便有些生气了,这本是许褚两家的家事,他何苦掺和进来?
和他父亲下棋的时候提了这件婚事,那万人之上的委员长郑乾齐听了也十分生气,摔了棋子喝他:
“简直是胡闹!”
他承认,默不作声。父亲看了他,叹了口气,问:
“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他老老实实回道:“是个挺特别的名字,叫春天,许春天。”
郑乾齐一愣,刚拣好的黑子又撒了一地。吴川麟以为自己又冒犯了父亲,慌得连忙去捡。郑乾齐却叹了口气:
“也罢,让我见见她吧。”
单独见了一面。郑乾齐仔细看了春天的脸,或许是早有准备,淡淡一笑:
“你父母去世有近七八年了吧?”
春天并不害怕,但犹有敬畏之意,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答:“有七年多了。”
“起来吧,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这倒是一桩陈年旧事了。原来当年郑乾齐还在云南当炮团团长的时候便结识了许家,许家的大哥,也就是许春天的父亲许炳方正在他手下当排长,这几十年来,他们一路提携,披荆斩棘到了这个位置,两家说起来也是世交。而吴川麟因为身份尴尬,随的母姓,又在国外读书,自然不认识。
吴川麟有些开心,原来两家的关系匪浅。有了父亲的许可,定会无虞。
郑乾齐又细细问了她的生辰八字,笑道:“属兔的,川麟比你大5岁,属狗,倒是相配。”
就这样便成婚了。他也不是没有过女人,也曾在那风月馆里开怀过,只是这一回,他知道是不同的。
他就要有自己的妻,有自己的女人,有自己的家。
家里有三个姐姐,虽然不是和他一母同胞,但都疼爱她。大姐滇婷还特意偷偷告诫说:“如今成了亲,在外边也得收敛点。”
他有些不耐,这些是自然的,焉要提及?整个家,无论内外,都宠着他。除却私生子这一身份来看,他是真正的骄子。而这又让他更为得宠,郑乾齐几十年没见他,偶尔飞到国外才看看他,他母亲5年前就去世了,现在回来,更是百般补偿。
唯有她还不待见他。新婚之夜他喝得已有七八分醉意了,可她冷冷一句话,就把他浇醒了。
许春天任他吻着,心里仍是忐忑。上一次将事情挑明,他便收手,今晚要怎么办?那天晚上的事像电影一样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她闭了眼,以为可以看不见了,却发现更为清晰。这些事原本堆在角落里,沾了灰,现在不停地翻腾出来,又像煮得沸腾的水,一点一点溢出来,落到灶火里,嘶嘶作响。
吴川麟觉察到她的不适,她鬓发已经乱了,褪了半个肩膀的上衣,更是慵懒可人。他强忍着冲动,抬起她的下巴,两眼看着她:
“我并不计较你那些过去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还是待你好,直到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再也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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