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格

作者:中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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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3 章


      這日,已經榮升京衛隊廷尉的香沖領著官兵到趙家莊園搜查。
      香沖對趙前將軍十分敬重,到了趙家,不敢輕慢,他親自上前敲門。
      敲了好幾次門,連好修養的香沖心頭火都快上來了,終於裡頭來了人應門。是個老到骨頭都快散了的老頭。
      「官爺,不好意思啊!我是趙家總管趙興,年紀大了,耳朵不靈光,走路也慢了點,還望官爺多多包涵。」
      看著對官兵不停陪小心的趙興老頭,香沖不禁感慨萬千,當年叱吒風雲的趙家,現在只剩這樣一個老家人來應門嗎?
      香沖說:
      「本將奉王旨,率領京衛隊要來趙府搜查罪犯,請轉告趙家主爺,香沖不得已,多有得罪了。」客氣地說完,隨即轉頭下令:
      「兄弟們,進去搜!」
      京衛隊讓螞蟻一樣散入趙家,每個角落都不放過。
      領頭的香沖倒沒跟屬下一起搜查,他慢踱到趙家大廳。問:
      「趙總管,趙家四爺呢?怎麼不見人?」
      「回官爺,我家四少爺每晚都喝到三更才回來,白日睡到午時才會起來。不是故意怠慢官爺的。我這就去叫我家少爺來見官爺。」
      香沖阻止,說:
      「不用了,短短數月間,四爺經歷父死兄亡之痛,家國之變,非常人能接受,還是別打擾你家少爺清夢吧! 」
      從香沖進門來,趙興驚徨的老臉此時才有一絲放心。感激地說:
      「自從大老爺死後,何紳得勢,全龍城沒人願意跟趙家往來了,以往畢恭畢敬的官兵都瞧不起趙家,上門的人不是頤指氣使,喝叱欺負我們這些沒有用的老家人,就是藉機索取賄賂,以為被大火燒過的趙家還有油水可撈。香廷尉,你是趙家出事以來,第一個對我說話還像從前一樣客氣的人。大老爺沒看錯人,你真是個好人哪!」
      聞言,香沖不禁心酸。香沖自幼投軍,十五歲就在趙充國麾下的西四軍服役,那時趙充國還只是個驃騎將軍,但是趙充國治軍法令嚴明,功過賞罰分明,已經深得軍士愛戴,誓死效忠。有一次趙軍圍攻荊國鴟城三月有餘,攻得全軍上下浮躁火氣都上來了,隨軍的御史大臣為了鼓舞軍氣,表示王恩浩蕩,要求打下鴟城後,要血洗屠城三日,以慰國軍。趙充國就當他是小孩子說傻話,只輕輕一笑,不理他。數日,趙軍攻陷鴟城後,趙充國下令「凍死不撤屋,餓死不擄掠」,又疲又累的趙軍竟然對鴟城百姓秋毫無犯,教那個御史大人見識了何謂趙家軍紀。香沖記得當時趙將軍對自己說,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善用兵者,拔人之城而非攻也,必以全爭於天下。儘管滿手血腥,戰士仍不可忘了慈悲之心,妄造殺孽。
      香沖肅顏道:
      「趙家一門忠烈,香沖一向敬佩。虎落平陽難免一時被犬欺,趙總管你別忘了,趙家還有三爺在東北軍呢!只要趙三爺、四爺還在,我相信趙家定能重振大將軍威風。」
      後堂傳來渾厚的笑聲,趙蕥夫大手拍掌,笑著走了出來。
      「香大哥,好久不見,怎麼你說的話還是跟我娘一模一樣啊?」
      香沖見了愛開玩笑的趙四,也不禁笑說:
      「日頭還沒上三竿,敢情我與趙總管說話太大聲,吵醒四少爺了嗎?」
      趙蕥夫搔搔頭,不好意思地說:
      「你就別取笑我了,那酒香樓的燒刀子真是厲害,我現在頭還痛著呢!」
      趙蕥夫找了張椅子請香沖坐,自己也不客氣地坐下來。
      香沖正拿起興叔送來的茶時,看見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從外頭走進來。香沖馬上站起來行禮:
      「馮大人萬福。沒想到趙家的面子這麼大,能讓馮大人今天大駕光臨。」說完,轉向趙蕥夫,使了個眼色,介紹說:
      「四爺,趕快來見過尚書令馮奇琛大人。馮大人是嚴太師的外甥,朝廷傳聞,馮大人聰敏精明,做事俐落,判斷明快,乃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果然深得王上器重,成為王上最得力的左右手。」
      趙蕥夫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馮奇琛,年約四十,鬚眉稀疏,貌不驚人,腳步虛浮,明顯無半分武功,但一雙四白眼,掩不住算計精光,走路頭先過步,可見心計尖細無比,在他面前若露出半點差錯,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
      疑心病重的中山清一定知道香沖與趙家交好,才特地派心腹馮奇琛跟來監視,順便探探趙家情況。
      趙蕥夫也不起身,在椅子上專心摳著自己的大腳,慢條斯理地說:
      「馮大人理應在宮中日理萬機,今日怎麼有空過來寒舍呢?」
      香沖掩住鼻子,斥責趙蕥夫:
      「趙四,馮大人是何等身份,你怎麼忒地無禮?!要是馮大人記上了心,趙府以往功勞再怎麼大,都比不上馮大人在王上面前的一句話,你知道嗎?!馮大人,我先替我這個不知好歹的義弟向你陪個不是。」
      聽到香沖的話,趙蕥夫有些訝異,他從未跟香沖結拜為兄弟,香沖在馮奇琛面前自承與他為義兄弟,無異是以京衛隊要脅,暗示馮奇琛不要妄動趙蕥夫,香沖等於是把爹不疼娘不愛的趙家攬在身上了。
      馮奇琛皮笑肉不笑,說:
      「趙四爺出身世家大族,又有香大人這樣重情重義的朋友,卑職敬畏羨慕都來不及,怎敢與趙四爺在小事上計較?倒是卑職第一次上門拜訪,於禮節上也該向趙老夫人問個安。」
      香沖才注意到,說:
      「對了,我進來這麼久,還沒向老夫人請安,實在失禮。鍾叔,老夫人呢?」
      在鍾叔示意下,一個機靈的小僕人馬上跑進內堂,去請出老夫人。
      趙蕥夫輕描淡寫地回答說:
      「我娘身體不好,前陣子還有強盜跑進趙府行搶,把我娘嚇得,整天都躺在房間休息。」
      言談間,眼睛幾乎不能視物的趙老夫人在一個白衣少女的扶持下,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所有人恭敬地起身,等趙夫人緩慢落坐後,才全又坐下。
      侍奉趙夫人的白衣少女麗色可人,眉目如畫,一出現在大廳,眾人的眼睛瞬時亮了起來。
      香沖笑言:
      「夫人妳身邊的這炎丫頭,愈大愈漂亮了,我看過兩年,趙家的門檻可要被追上門的小伙子給踏平了。」
      趙夫人不禁笑罵:
      「香沖你這小子,不是來給我請安嗎?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問我身邊的丫頭,愈來愈沒規矩了!」
      香沖說:
      「夫人,現今王上眼前的紅人,馮奇琛馮大人來給您問安了。」
      奇異的,馮奇琛對方才趙夫人與香沖的對答沒有反應,聽到自己的名字,才頓時回神,說道:
      「晚輩馮奇琛,見過趙夫人。王上聽說夫人近日身體微恙,過來王府前,王上還交代卑職帶來王宮專用的滋潤補品,向夫人賠罪。」
      馮奇琛一揮手,後頭的禁衛軍馬上送進一盒人蔘。香沖才發現,除了自己的京衛隊,馮奇琛還帶了宮廷的禁衛軍來。
      趙夫人說:
      「感謝王上還沒忘了我這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婆,何來賠罪之說呢!馮大人,請代老身向王上表達感激之意。」
      一旁的趙蕥夫似乎受不了這些裝模作樣了,插話進來說:
      「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究竟是什麼風把馮大人吹來,總不會是專程送補品來的吧?」
      趙蕥夫粗暴直腸子的武將作風,看在文臣出身的馮奇琛眼裡,簡直十足是個沒大腦的魯漢子,他微微一笑:
      「看得出趙四爺是個爽快人,卑職就不囉唆了!想必夫人與四爺都知道,宮變當日,廢王逃到城南之後,就不知所蹤。王上下旨,城南的每戶人家都要一一搜查,趙家莊當然也不能例外。」
      趙蕥夫不高興地反駁道:
      「前幾日就有官兵來搜過了,怎麼京衛軍沒跟你說嗎?你是沒事幹來找碴的嗎?」
      馮奇琛犀利地問說:
      「昨日尚書府接獲密報,趙家莊在宮變當天,後門曾有一道血跡印在門上,隔天隨即消失無蹤,趙四爺,可有此事?」
      趙蕥夫不耐煩地說:
      「我常從後門出去打獵,也許回來時不小心把血跡抹到門上,下人們隔天看到當然洗掉了,難道還把血印留在門上做紀念不成?馮大人,你是在暗示什麼?」
      馮奇琛恭敬地說:
      「想不到趙四爺天天跑到酒香樓喝酒,醉到不省人事才回府,還有餘力出外打獵,體力之好,真是人間少有。既然趙爺不願坦白,事情倒也簡單,叫咱們禁衛軍問問趙家下人,六月十三,趙爺是否有出外打獵?後門血印是誰留下?我疑心病重,每件事都要多問幾個人才能確定,老夫人請勿見怪。」
      趙夫人顫抖地問:
      「馮大人,你…..你想怎麼樣?」
      「禁衛軍聽到了,把趙家每個人都找出來,好好地問一問,如果有人不老實的,就是瞞騙王上的叛賊,格殺勿論。」
      趙夫人怒說:
      「好啊!原來你一來就打好這主意了,難怪說什麼賠罪。人蔘你自個兒帶回去,鍾叔,送客!」
      「現在恐怕由不得趙家人發號施令了。」馮奇琛嘲弄地說。
      看到馮奇琛的手勢,禁衛軍湧進來,擒住所有的趙家人,除了眼盲的趙夫人之外,連趙蕥夫都被制住。
      屋裡的趙蕥夫、炎婷、興叔一被押到前庭,才發現其他的下人早已在外面被麻繩綁住,跪成一排。
      趙蕥夫憤怒地說:
      「馮奇琛,你要對付就對付我,不要牽及無辜。」
      馮奇琛這時才露出他真實的面貌,冷酷地說:
      「禁衛軍,給我狠狠地打,直到有人供出中山凌的藏處為止。」
      沈重的軍棍落在每個趙家僕人身上,整個趙家庭院都是哭喊哀嚎聲,不管是老、是小、是男、是女,都被打得奄奄一息,卻都眾口一致,說血印是少爺打獵留下,沒人看過中山凌這個人。
      看到年邁的鍾叔被打到滿身是血,看到義氣忠心而留在趙家不走的奴僕,因為自己而被打得不成人形,趙蕥夫終於受不了,悲憤長嘯:
      「馮奇琛!不要打了!我恨中山凌是全龍城都知道的事,怎麼可能為他冒險,收留他?我要他死還來不及!你今日若為了屈打成招,打死了我趙家任何一個人,我不會與你善罷干休!」
      禁衛軍手上的軍棍都不由得停了停,但是馮大人還沒說停,沒人敢真的不打,不過接下來落下來的勁道都輕了些,就怕手下的那個人剛好死在自己手上,可就真的倒楣了。
      見了趙蕥夫瘋狂暴衝的模樣,馮奇琛心裡也有點怕了,加上之前趙蕥夫在酒香樓公然侮辱中山凌,實在不可能為了中山凌,讓趙家人被打成這樣子,還不改口。中山凌可能真不在趙家了。但眾目睽睽下,馬上喊收手,未免太像是怕了趙蕥夫。馮奇琛思量的眼光投向香沖,問說:
      「香大人,這趙家矢口否認,你意下如何?」
      「都被打成這樣了,祖宗十八代也該都說出來了。何況,趙家有什麼理由窩藏中山凌,是不?末將不如大人聰明,不過我知道,要真是打出人命,王上也不會高興的。」
      馮奇琛暗罵了聲老狐狸,原本他想讓香沖出口為趙家求情,他再放過趙家,如果趙四真有問題,他還可拉香沖一起下水,沒想到香沖跟條泥鰍一樣滑溜,沒句話是實的,把責任全推到自己身上。
      心念一轉,馮奇琛叫屬下停手。
      「趙四,看在香大人為趙家求情的份上,我今天放你一馬,你要好自為之,不要再教我抓到任何把柄,否則我要讓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臨走前,馮奇琛似有若無地看了倒在地上的炎婷一眼,才擺足官威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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