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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妙人
背后传来声声令人闻之揪心的咳嗽,纨月微微一摇头,脚步并不停下,穿廊走径,不多时便来到了秦百韬的客房。推门而入,便扑来一阵药香。秦百韬手持小铜秤,正细细琢磨思量着,见纨月进来,便笑道:“月儿,那韩南江可喝了你的药?”
纨月道:“先生真是料事如神,他起先并不肯喝,我说先喝一口,他还不要,非叫他身边的丫鬟名唤秋菊的喝了才放下心来。”
秦百韬道:“是你配的方,又是你熬得药,让你喝,他怎能放心。他一生都在猜忌计算,如今风烛残年,依然不改,真是死性。先师的《万本卷经》集万法自然于一身,乃是运气基本法门,若能静心修炼也算他的造化。”
纨月道:“月儿对韩南江讲过了,只说是药后静心打坐,随气而走。不过将半个时辰改为两个时辰罢了。”
秦百韬惊道:“两个时辰?哈哈,月儿,你也真是,那韩南江一日可要打坐四个时辰了。”
纨月笑道:“反正只有好处,就让他静静心,养养气,免得整天挖空心思害人。”纨月看着桌上的药材,问道:“先生可是在研究入骨丸的解药?”
秦百韬右手轻轻捋着已经花白的胡须,说道:“正是。”
纨月仔细一看,不过是牛黄、甘草、金银花等常见的解毒药材,除此之外,还有碾成粉末的黑珍珠粉和一条红头蜈蚣。纨月道:“先生曾经说过,这入骨丸是用白色陀罗花、罂粟花,以及银蛇涎,配合其他药材而制成,可是究竟用了哪些药材,用量几何,难道先生已知晓了?这些是相应的解毒药材,先生可知如何配制?”
秦百韬道:“是啊,这入骨丸乃是西域宫廷秘方,又如何得知配方,何况韩济曾说这方子已经被人改过。虽然我当年也曾见过,顶不顶用还真说不好啊。而且如今还缺一味一品红。”
“一品红?”纨月惊道:“先生,一品红有剧毒啊!”
“不错。这些药材虽然均可解毒,但要等你毒性发作才可服用。而那时潜伏的毒性已在身体里慢慢侵蚀。若不是制毒者特制的解药,即使这些药材能解毒,也会给身体留下很大的伤害。”
“先生是想用一品红做药引子。一品红剧毒无比,一旦服下,顷刻间就腹痛难忍,而此时隐藏在体内的其他毒便会激发出来,不等伤害身体便提前发作,那是先生的解毒良药便派上用场了。”
秦百韬点点头道:“不错,若能解毒,身体也不会留下后遗症,若解不了毒…”
“若解不了毒,不过是早死一时半刻,又有何不同。”纨月嫣然一笑,说道:“先生勿需顾虑,月儿才不怕那入骨丸的毒。这一品红以新鲜入药最佳,这长安城内哪有一品红呢?”
秦百韬道:“长安城以西十五里之外的莲花山倒是有不少草药,今日新雨,又淅淅沥沥下了半日,还是等放晴再去吧。”
纨月孩子心性,外出采药是最开心不过的事,何况新来长安,还没好好看过这长安城内外的景致,当下便说:“先生不妨事,我明日便去。”
秦百韬嗔道:“不可,山道窄小泥泞,你对莲花山又不熟悉,功夫又差,怎可前去。还是等放晴再说。”
纨月无奈,嘟着小嘴,心知先生虽然温和,但语气坚决,怕是不能回转的了,只好作罢。此时,二夫人的丫鬟倩儿前来,对纨月二人道:“倩儿奉二夫人之命,请神医和苏公子前往三夫人处看看。”
秦百韬诧异道:“你家三夫人?”
纨月道:“先生,今日承二夫人的情才得了二两麝香。二夫人说三夫人身子不爽…”
秦百韬听到此处,也明白了,便接口说道:“既如此,月儿便去看看吧。”
纨月跟着倩儿款款行走于庭院之中,一路上秋风萧瑟,黄叶飘落,纨月不禁感到瑟瑟凉意。不多时,便来到一所庭院旁,一抬头,便看见院门上方的匾额书着三个字“东篱院”。倩儿说道:“苏公子,我家夫人请你前来,自己却还未到,您稍等片刻,我去叫我家夫人来。”
纨月微笑点头,自立在院外,放眼向庭院内望去,正中央一座小池,一条石子路延伸院内,在小池旁分成两道,蜿蜒伸向一排弯月形的房屋。小池内一座小假山,假山周围,石子路两旁竟是满片满片的菊花,粲粲金黄迎风摆,盈盈白蕊散香来。纨月看的出神,便不知不觉踏上了这碎琼乱玉。
绕过假山,眼前赫然出现一个淡妆美人。衣衫遥遥,青丝绦绦,娥眉浅蹙,长睫微翘,十指芊芊,手握羊毫,全神贯注,正把落英菊描。纨月走进一步细看,那美人不过三十岁上下,面色苍白,无半分血色,身形瘦弱,似见风即倒,一手拂袖,一手握笔,毫无察觉身旁有人。此时一丫鬟出来,见纨月,匆匆走到纨月身旁,细声嗔道:“你这混人,是哪里来的,没见我家夫人在作画么?”
那美人微微一惊,长睫微动,手上只停了片刻,又继续作画。纨月微微一笑,手指放于唇边做一个噤声的手势,眼角瞄向那美人。美人仍旧是作画姿势,只是嘴角微微一翘。半盏茶后,美人搁笔抬头,上下打量了纨月一番,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纨月道:“晚生苏纨月,给三夫人请脉来的。纨月冒昧,打扰了三夫人。”
那丫鬟道:“夫人,英儿一时大意,没提防苏公子进来,扰了夫人作画。”
三夫人一双美目对着纨月又打量一番,似笑非笑道:“公子?”纨月一怔,心中一阵恍惚,再看那三夫人,笑意盈盈说道:“刚才苏公子看画良久,不知有何指教?”
纨月心道,这三夫人倒是厉害,只怕已瞧出自己女扮男装了。心下便有些不服气,看画而已,夫人跟先生也时常作画,于是上前又看两眼,便缓缓道来:“夫人画的这朵落英菊,婀娜多姿,风韵别致,又傲霜挺立,凌寒盛开,线条遒劲生动、墨色明洁滋润,这菊为菊中佳品,这画也是画中佳品,只是…”纨月偷偷瞧一眼夫人,见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丝丝淡淡的微笑,继续说道:“只是夫人心中似郁郁寡欢,落在这画上,这画中菊似也带了忧郁之气,不如真花开得灿烂饱满了。”
三夫人长睫一颤,双目顿时变得晶晶亮,忽又满面堆笑,说道:“苏公子年纪虽轻,见识倒不少,既如此,苏公子请吧。”
纨月正要进屋,却听得身后环佩叮当,转身望去,见二夫人满面春风的赶来,急步匆匆的上前拉住三夫人的手,说道:“三妹好福气,天注定三妹的病要好起来,才请来秦神医的后人。”三夫人微微一笑,作揖谢过,眼神却冷淡的很。
众人鱼贯而入,进的厅堂来。纨月环顾四周,这韩府的三夫人倒素雅的紧,厅堂上除了几盆兰花,几幅画作,一盏香炉,再无其他了。二夫人说道:“苏公子,我这三妹生平最是清淡,连这厅堂也朴素的很。”纨月微笑,再无他话。
丫鬟英儿递来腕枕,纨月手指搭在三夫人皓腕之上,调息了至数,细细诊了半刻功夫,才缓缓说道:“三夫人恐怕是生小姐时亏了身子,之后又过于操劳,以至于留下了病根,然而若单单如此,调养得当也可痊愈。只是,世上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三夫人不可郁结于心,亏了自个儿的身子。”
丫鬟英儿道:“哎呀,正是如此,苏公子可有方子治?”
纨月道:“调理身子倒还可,只是,哎,心病还需心药医,这点恕纨月无能为力。”
三夫人眼神黯淡,沉默不语,显是被纨月说中了根由。二夫人闻之,便安慰道:“三妹,你才貌双全,又有爱女膝下,将军对你也宠爱有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如此郁结在心,伤的可是你自己啊。”
三夫人苦笑一声,喃喃道:“哼哼,哪里是宠爱有加,愚者自欺吧。”说完便不顾他人,面色深沉径自回了内堂。纨月见三夫人回了内堂,变通二夫人一起起身告辞。
出的东篱院来,纨月回头看一眼那满园的菊花,心道,这人这花倒也配得上这“东篱院”三个字,只是不知那三夫人何事郁郁寡欢。正想着,细雨竟又哩哩啦啦的下了起来,这天公还真不作美,一连三四日下个不停,到第五天才逐渐放晴。
这日傍晚,纨月照例端了汤药来到韩南江的小厅。
韩南江依然让秋菊尝过药后才自己和药,纨月冷眼旁观,等韩南江喝完,便端起空碗就走。韩南江道:“苏公子,这已是第五日了。”
纨月嘴角一翘,停下脚步,转身说道:“韩老将军放心,纨月记得,今日你还要打坐两个时辰,明日辰时纨月再来。”
“苏公子可否告知准备如何医治老夫这具残躯?”
纨月道:“我们事先有言,府上不能过问医治之法。”
韩南江冷哼一声,径自站起来道:“事关老夫性命,真要老夫不闻不问么?”
纨月道:“韩老将军还是不信任我们。韩老将军可仔细想想,今日相比五日前,感觉如何,纨月倒觉得,您不用丫环扶持也能自己站起来了,咳嗽之声也轻了不少,是也不是?韩老将军还是放宽心吧,要准备的东西我已经吩咐过秋菊了。”
韩南江听着,心想确实如此,再看这小小年纪,面目清秀的小子,倒真是有几分本事,于是暂且摁下怒气,看着苏纨月眉目间似笑非笑,轻盈盈的走了也没有拦住。
纨月回到客房,与秦百韬一起用过晚饭,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两人又斟酌解药方子,说起一品红,纨月便道:“先生,今日天已晴了,明日便上莲花山去吧。月儿虽然武功低微,但胜在记性好,不会迷路的。”
秦百韬笑道:“好吧,明日便去,不过让韩治派个武功高强的人同你前去。”
“为何?先生干嘛要派个人跟着我?”
“月儿,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老百姓活不下去就做起盗贼,那莲花山上便又那么一伙人,你若碰上,一两个你或许能对付,七八个你要如何应付?韩治虽然迂腐,但他事父至孝,听得上山采药定能同意。”纨月听罢,不情愿地皱起眉头,听得秦百韬继续说道:“直叫人远远跟着,不打扰你便是。走吧,去找那韩治。”
纨月二人走出客房,穿过几条游廊,便到了临水园。一轮圆月当空映照夜白如昼,几处山水翩然矗立景致如画。纨月不禁看呆了,缓缓行走于亭台楼阁,山水花木间,真是楼台立水东,花影上墙西。星灿月正浓,梧桐人追忆。纨月说道:“原来今日已是十五了。先生,想不到这临水园在月圆之夜竟如此别致幽静。”
秦百韬道:“不错,真有江南园林的味道,可惜,把江南景致搬到这中原之地,不知多少贫苦百姓糟了殃。”
纨月默然,突又想起蟠龙镇上瘟疫遍生的景象,那年轻女子抱着幼子跳河轻生的摸样,心中一阵凄凉。
突然间影随风动,远处似有沙沙之声传来。秦百韬内功深厚,早已察觉,拉着纨月,一个跨步,躲到假山旁的几株挂花树后面。纨月低声呼道:“先生,什么事?”秦百韬将手指放到唇边,作一个噤声的手势。纨月知先生定是发现了什么,便不再做声,只凝神倾听。
不多时,那沙沙声越来越响。纨月轻轻拨开树枝,借着月光,只见空中一名黑衣人,蒙着黑巾,手持利剑,身背包袱,正施展轻功往西而去。身后七八名韩府家将疾驰飞奔,紧紧相随,正是那日在蟠龙镇围攻秦百韬和纨月的那些军士。而西边突然蹿出几名家将包抄过来,飞身而起,手舞兵器,朝那黑衣人挥去。黑衣人进退不得,侧身朝临水园而来,就落在假山前面的凉亭之上。
众人围上前来,与那黑衣人斗成一片,顿时乒乓声不断,火花星子乱飞。那黑衣人终是寡不敌众,顷刻间便落了下风,从凉亭上落到地上,步步后退,终于背靠假山,退无可退。纨月此时躲在花丛后面,紧紧抓着秦百韬的衣袖,一动也不敢动。
此时,听人有人大喝一声:“住手,都给我退下!”纨月听声,像是韩治到了,细看时果然是他。韩治双手握拳置于背后,大步流星前来,经过一名家将身旁,快速抽过一把刀,反手一挥,刀刃便在脖子边上停了下来,震得那蒙脸的黑巾一颤一颤的抖动。那黑衣人并无惧色,仍然屹立,头歪都没歪一下,只有鲜血顺着手臂缓缓流下,在手指尖滴答滴答地滴在地上。
韩治冷冷道:“三番两次入我韩府竟是为了这幅画?哼!你应该知道,你拿不走的。把画交出来,我放你走。”那蒙面人微微侧头,冰冷的目光扫了一眼,又收回来,直直的看着前方。韩治一双星目怒睁,脸部抽搐了一下,扔下刀,退后几步,冰冷的说道:“杀!”说完,自若地走进凉亭,早有下人端来酒壶,他便缓缓坐下,边喝酒便欣赏起这场战斗来。
众家将听得命令,纷纷上前,那黑衣人时而左躲右闪,时而挥舞长剑,拼命厮杀。不料左边一名家将冲将出来,一刀砍下,那黑衣人避之不及,背上生生挨了一刀,包袱应声而落。黑衣人顾不得伤痛,反手一抓,却只抓到包袱一角,包袱内的一幅卷轴骨碌碌滚出来。众人见画卷掉出来,纷纷来抢。那黑衣人拼力将长剑刺出又挑起,众人躲闪,乘此之际,黑衣人便追画卷而来,却又有一人上前绊住,黑衣人脱身不得。
纨月见那画卷骨碌碌滚到桂花树边,一头被草枝绊住,另一头仍然滚将出去,于是,一幅众人争夺的画卷在月光下完全呈现在纨月眼前。纨月看那画卷只一眼,不觉倒吸一口凉气。秦百韬也定睛一看,大吃一惊,看看纨月,又看看那画,惊诧万分。此时那韩治在亭中喝道:“混账东西,先把画抢回来!”众人纷纷往这边赶来。
纨月正狐疑之际,听得啪一声巨响,浓烈的白烟迅速放出来,众人捂住口鼻,纷纷后退。纨月见此情形,匍匐身子倒画卷边,将画卷卷起来,眼睛却看向那受伤的黑衣人。那受伤黑衣人身边却有多了一名黑衣人扶着。那受伤的黑衣人说道:“画,画在那边!”那新来的黑衣人停了,目光冲纨月这边射来,正与纨月四目相交,那黑衣人见了,不觉“啊!”一声惊呼,耳边又听得韩治在白烟那边命令众人捉拿盗贼,顾不得其他,扶着受伤的黑衣人,越过假山,翻过高墙,顷刻间埋没在黑夜之中。
秦百韬也趁着混乱之际,,拉着纨月,快速穿过假山,过了垂花门,一溜烟回到了客房。纨月关上门,捂着怦怦跳的心口不住的喘气。秦百韬看一眼纨月手中的画卷,惊道:“月儿,你怎把画卷拿回来了?”
纨月支支吾吾道:“这画卷…,先生,我…”
秦百韬道:“罢了,先藏起来,以防韩治前来查看。”说着,便将画卷藏于一堆书卷之下,点灯,若无其事地与纨月研究解药方子。
半盏茶后,韩治果然带人前来查看,环顾四周,拱手道:“秦神医,夜晚打扰请见谅,前院有盗贼出现,顷刻间便不见了,不知神医是否察觉?”
秦百韬缓缓抬头,说道:“这是你韩府之事,何来问我?我与月儿在此专心研究治病药方,你是第一个打搅之人。”
韩治面色尴尬,吩咐众人去府外搜寻,便作揖告退。秦百韬道:“韩将军,老夫正有一事,如今药方中有一味药要以新鲜入药,月儿明日便上莲花山采药。莲花山流贼纵横,将军可要派人保护月儿的安全。”韩治听了,面有喜色,说道:“那是自然,神医请放心,苏公子的安全韩某定当负责到底。阿九,明日你带两名武艺高强之人听从苏公子吩咐。”
纨月看着韩治的背影渐渐离去,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等到韩治等人拐出了院墙,便一把把门关上,重新拿出那幅画卷,缓缓铺开在烛光下。
画卷中那女子着一身湖绿宫纱,持一支墨绿竹箫,坐于那桃花树下。
肤如凝脂白胜雪,眉浅澹柳轻似烟。
眼波流转幽幽情,唇角微动绵绵意。
花随风舞零落下,音同指动婉转扬。
桃花枝头莺声歇,落絮满园月中央。
纨月不禁看呆了,而最令她吃惊的便是那女子容貌与她自己竟有七分形似。纨月喃喃地说道:“先生,为何韩府中有容貌与我这么相似的女子?”
秦百韬细看一阵,轻抚胡须道:“这画中女子倒真与月儿相似的很,不知是何人。不过气质就与月儿大不相同了。这女子娴静似娇花照水,温婉如沐浴春风,娇艳若芙蓉映面,气质同空谷幽兰。月儿从小在山野长大,活泼有余,娴静不足。”
纨月痴痴道:“嗯。这画中人虽与我形似,但论气质神韵,到很像那东篱院的三夫人。”纨月细细看了几眼,又道:“月下桃花弄玉箫,不知她吹的是什么曲子。” 忽然又想起蝴蝶夫人,便歪着头对秦百韬笑道:“也许就是夫人吹的那首,情切切意绵绵的曲子。”
秦百韬的眉头瞬间就皱了一下,沮丧之色显露无疑,随后又轻叹一声,说道:“月儿,时辰不早了,回去吧。这画就由你收着。”
纨月见先生这幅神情,也不再多问。每次说起夫人吹箫,先生总是黯然,却不肯说出缘由,久了,便不再问了。
第二日一早,纨月让小厮提了一壶药,带着药箱来到韩南江的小厅,碰见韩治韩济兄弟二人各带子侄请安出来。韩治见纨月为父治病,不敢打扰,也带了几分客气,韩济却一脸傲慢,纨月并不理会,只扫一眼,便直奔小厅而来。丫鬟秋菊早就准备了一个大木桶,桶中的热水腾腾的冒着热气。纨月将一壶药全部倒入热水中,说道:“韩老将军,从今日起,必须在这药水中浸泡一个时辰,在这期间,我会针灸刺激你的心肺二脉,你要形神合一,心无杂念,仍旧用《万本卷经》修身导气。”
韩南江多疑,对秋菊一个眼神,秋菊便拿来一枚银针,试了试,确信无毒,才脱去上衣,进入药水中。纨月见怪不怪,也不以为杵,举起银针,在心肺二脉刺下,接着便到后堂在秋菊准备好的小炉上熬起药来。
等到药已熬成,纨月拔下银针,韩南江也从药桶里出来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舒畅。韩南江赞道:“不愧是神医后人,医治方法别具一格,更有奇效。”纨月并不以为喜,只将汤药递到韩南江面前。韩南江仍旧多疑,令秋菊喝过一口,才自己喝下。纨月这才缓缓说道:“韩老将军说好那便好了,纨月明日再来。”
纨月回到秦百韬处,已经是日照当空了,却见阿九带着两个家将等着,便说午后未时初刻再来,阿九等人便离去。秦百韬见纨月回来便问道:“怎样,韩南江可曾怀疑?”纨月道:“并未怀疑,还说功效甚好。”
秦百韬冷哼一声,说道:“才一天就功效甚好了,半月后,等他一身功力散尽,更是全身轻松了。”纨月叹道:“只怕那时,我们也性命堪虞了。”
秦百韬笑道:“无妨,这几日把你的毒解了,便可离开长安,况且…夫人也到了。”纨月惊道:“夫人?!夫人何时到的?现在何处?”
秦百韬笑道:“夫人到长安已好几日了,韩府家将众多,个个武艺高强,守卫更是森严,任夫人轻功卓绝,在韩府内也难行动自如,若不是昨日那两个黑衣人一闹,恐怕还要兜转几日才能找到你我。稍后你去莲花山斜云坡,夫人便在那里等你。”
纨月喜出望外,这半个多月来,最想见的就是夫人和娘亲了,她们得知二人被韩府架走,不知有多担心呢。那蝴蝶夫人虽然不苟言笑,性子急躁,对纨月确是甚好的,纨月欣喜若狂,彷佛已然见到了那个紫衣飘飘、蝴蝶翩翩,两鬓花白却神采飞扬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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