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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沐血—上
邯郸城外,西天一轮残阳,如血染般殷红。战旗在城楼上迎风飘扬,风中夹杂着血腥味,迎面扑来令人作呕。城楼上,梁兵一字排开,手持弓箭,万箭齐发。城楼下正匍匐而上的燕兵如折了翅膀的燕子,纷纷落下去,夹杂着呼喊哭叫声,好不凄惨。尽管如此,云梯上一轮接一轮的进攻丝毫不减,反而愈来愈烈。
城楼前,燕军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上,沉着脸,冷冷地盯着云梯上不断落下的士兵。忽然间,眉头一皱,战旗一挥,队伍立即分开两旁,中间百来人抱着两三人粗的大木桩子,对准了城门,狠狠地撞去,轰通一声,振聋发聩。喊声如雷鸣轰轰,齐声又有节奏。
韩济冷笑道:“大哥,看样子他们是攻不上来转攻城门?哼,邯郸的城门使用三九玄铁制成门闩,看他们怎么攻进来。说什么燕兵狡诈,也不过如此吧。”
韩治面无表情,吩咐道:“传我军令,将城门铁闩换成木闩。”
“什么?”韩济瞪大了眼睛,惊道,“大哥,你是不是疯了,换成木闩,城门即破!”
韩治仍旧面无表情,轻声道:“我就是要他破城。”
韩济还要阻止,韩治一起身,冷眼撇过道:“二弟,论心计,你确实胜我一筹,但是打仗,你还是差几分。”
韩济面色一冷,不再说话,心中却仍旧不服。韩治看着云梯上不断倒下的士兵,痛苦地闭上眼,缓缓才道:“他们如此不计代价,未免太……”
韩济顺眼望去,冷冷道:“不过自找死路,大哥何必介怀。”
韩治猛一睁眼,正色道:“你可知他们为何拼死攻城?”韩济自是不知,韩治正色道:“早有探子回报,城内混入燕军的奸细,要乘大战之际换走玄铁门闩。这边城楼上的拼死搏战不过是转移注意力而已。”
韩济眼睛一亮,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那些奸细已落入大哥手中。大哥此刻是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只可惜,这一仗即便赢了,也太惨烈!”韩治不忍再看,转过头,却见一抹残阳,比鲜血更红更艳。
韩济眉笑眼开,兴奋地说道:“大哥,难怪刘嵩看重你,大哥到邯郸不足一月,燕军半点便宜也没占到。这一仗下来,恐怕要元气大伤了。到时候……”
“也难说。”韩治接过话道,“没有十拿九稳的胜利。战场上时势变换,也需时刻注意。”
正说着,只听得轰通一声,城门打破。燕军一阵欢呼,成千上百人齐齐涌入。韩济两眼放光,正等着燕军。韩治则四下观看。云梯上的进攻果然撤了下去,大部分涌向城门,城门口的梁军根本抵挡不住,燕军如洪水般涌入,如入无人之境。韩治一挥手,即有兵士上前来。韩治吩咐道:“令城中各守军埋伏不动,等本帅号令。”
韩治眼看着燕军一波一波涌入,心下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心中只是暗暗祈祷着,但愿这些人来世到一个清平世界。韩治举起手中站起,正要挥下,只听得远方一声声清脆的鸣金声,刺破夕阳长空,穿过士兵呐喊,直直地刺到韩治的耳朵里。韩治举在半空中的手像僵硬了一般动也动不了,再看城门前,燕军掉转,纷纷从城门涌出来。
韩济急得跳起来,问道:“大哥,怎么回事,燕军怎会鸣金收兵?”韩治也想不出所以然来,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走漏了消息。韩济抢过战旗,狠狠挥下,大声喊道:“传令下去,立刻关闭城门,绞杀来不及出城的燕兵。”
韩治大喝一声道:“慢着!”传令兵愣着半晌。韩治又道:“放他们走吧。”
韩济大怒道:“大哥……”
韩治怒眼一瞪,喝道:“杀几个燕兵有什么用?燕兵半路撤退,定是得到了消息,此刻再出击只能枉送士兵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韩济看着越退越远的燕兵,恨恨地扔下战旗,问道:“大哥,燕军怎会得到消息?难道奸细有漏网之鱼?”
韩治紧盯着暮色夕阳,喃喃自语道:“这两天战事紧张,城门紧闭,连苍蝇都飞不出邯郸城。照道理,即使有漏网之鱼,也不该有消息传到燕军那里。燕军首领呼延盛虽然处事谨慎,作战勇猛,但是也没到神机妙算的地步,这……到底怎么回事?”
夜幕渐起时,邯郸城逐渐平静下来。只是如墨般的夜空半分月色,半点星光也没有。阴沉沉,乌压压的,空气里充斥着满天满地的血腥味。
兰仲夷迎风而立,站在邯郸城十里之外。夜风劲风迎面而来,吹得袍子瑟瑟起舞。兰仲夷像尊雕像一般面无表情,手中仍然持着那根玉箫,远远地望着邯郸城。“阿立,前面就是邯郸城了。燕军要攻,梁军要守,两军相持,流血牺牲的却是无辜的百姓。”
“二公子,今日若不是你及时报信,燕军恐怕要全军覆没。可恨呼延将军还在怀疑你。”阿立站在一旁,语气中全是不满。
兰仲夷笑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他不知我是何人,自然不会信我。”
“幸亏公子有信物,否则这次燕军可要死伤无数了。”
兰仲夷眉头一皱,沉沉道:“过两日还有一战呢,那时……想不到我也会作此孽。”
“公子……”
兰仲夷凄然一笑,将玉箫上的流苏狠狠拽下,对着阿立说道:“阿立,把这个给李申,月儿只有看到这个,才会信他。等我们救出月儿,就回燕国去。好在大哥已经无碍了,有阿邦在身边,我亦放心。”兰仲夷一个转身,口中暗暗念道,“还有嫣儿,也不知她香消于何处。”
天将明之时,一群衣衫褴褛之人缓缓向邯郸方向行进。东方已有微微的鱼肚泛白,然而空气中却有淡淡的一层烟雾,迷迷蒙蒙的。秋风更劲,卷着残草黄叶,肆无忌惮地打到众人身上,脸上。为首的小个子裹了裹身上的破衣裳,缩了缩身子,口中糙糙地骂了句娘,脚步却不曾停下。
城门口的士兵如雕像石刻,一刻不松懈,紧紧地看着城门。直到这群人到了城门口,双枪一交,拦住了去路。
小个子哭丧着脸哀求道:“军爷,你行行好,让俺进去吧。燕军一来,俺们那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士兵瞧了一眼,硬邦邦回道:“上有军令,两军对持,不论何人,一律不准进城。”
“可是,俺是梁国人啊,俺又不是燕军的奸细。军爷,你说你们打仗,可是俺们老百姓有什么错呀。您瞧瞧,俺们那村,百来号人啊,如今就剩下这十几口了。军爷啊,你要不放俺们进去,俺们就一个都活不下了呀。” 小个子哭叫着,说着说着竟伤心起来。这一哭竟牵动了心肠,引得这十几人老老少少都不禁凄凄惨惨起来。
两名士兵对望一眼,心肠也软起来,无奈军令如山,也值得柔声劝道:“小哥,我劝你还是走吧,这城门是进不去的。我们将军下了死命令,无论何人不准进城,否则军法处置。”
这一说不得了,十几号人哭声呼天抢地,另有几个年轻的竟跟士兵理论起来。天渐渐明亮起来,四方涌来的难民也越来越多,一时间在城门口堵住,吵闹个不停。士兵无奈,只得报告上头。
于是,守城校尉也来了,盘问了小个子,最后竟要搜小个子的身。小个子无奈,搜身便也搜得,于是翻出包袱中一个花布包的长长方方的东西。小个子忽然发红了眼睛,死都不让士兵查那个包袱。
守城校尉觉得事有蹊跷,不敢马虎,匆匆报告了监军韩济。韩济审问之下,吩咐左右强行抢下了包袱,不服就乱棍打死。直到韩济打开一看,顿时傻了眼,立即命人住手,将众人关押起来,遣散了左右,差心腹又将赵友良请了来。
“友良,你来看看。当日跟你说的如意锦盒,今日让你开开眼界。”韩济便说便打开包袱。赵友良本不认识此物,但听韩济这一番话,眉目一亮,眼睛竟怎么也离不开那锦盒了。
“大人,那小妮子果然交出了如意锦盒?”
“她那性子,跟她死去的娘一摸一样,在邯郸这一个多月,无论我如何哄骗,软硬兼施,她就是不开口,如今被我所在玲珑塔内,好好晾一晾她。这个是我从一个难民手中夺来的。”韩济一手抚摸着锦盒,还有些沾沾自喜。
“可是大人,您不是说一枚在苏纨月手中,另一枚在江南兰家吗?”
“不错,据那个小个子所说,他救了一名公子哥,相貌不凡,风度翩翩,还吹得一口好箫。那公子将这锦盒交予他暂时保管的,因此拼了命保护它。我猜,定是兰仲夷。”
赵友良低头沉思片刻,才接话道:“兰仲夷肯定知道苏纨月在邯郸,才会追赶而来。一月之前,兰仲夷确实受了伤又中了毒。在这种情况下,肯定先找个地方便于监视邯郸又能养伤,看来这个难民没有说谎。”
“无论怎样,苏纨月的血便是关键,今晚我便上玲珑塔,试试真假。”韩济嘴角微微一抽动,邪邪地笑起来。
“此是要不要禀报将军……”
“不必了。”韩济立即打断道,“你疯了,战事如此紧张,我又私自抓了一批难民,已违背军令了。何况,大哥一向不愿意我去如意钗,要是引起他怀疑,知道苏纨月在邯郸城,我就麻烦了。”
赵友良自知说话不慎,只怯怯地站到一旁,良久才道:“如此,大人只能晚上去,如今战事如弦在箭上,将军随时可能招大人商议军情的。”
赵友良话音才落,便有军士前来,令韩济前往中军大营有事相商。
韩济刚到中军大营,见军中各路主将都在,韩治正坐在大堂上,威严肃穆,一双虎眼炯炯有神,虎视眈眈地盯着韩济。韩济被瞧得浑身不自在,刚要说话,听得韩治劈头盖脸问来:“韩济,本将有令,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擅入擅出,你因何要扣押一批难民。”
韩济额头冷汗直冒,违抗军令,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可是如意锦盒的事也不能说,韩济瞧一眼正在火头上的韩治,温言答道:“将军,此事我正要禀报。非是我擅自扣押,实在这批难民不像难民,为首的小个子更是出言不逊,不仅与士兵发生冲突,还颤动难民情绪,实在是不关押不行。此事守城校尉也是一清二楚的。况且北城难民越来越多,若采取措施,一旦冲突发生,就不堪设想了。”
“你倒想得周全!”韩治冷笑道,“本将明令禁止,阻止难民进城,本将也明颁诏令,在城外三里处设置粥厂暂时安抚,你难道都不知?”
韩济面色一怔,心知此刻韩治一腔心思全在战事上,一诏一令都深思熟虑,无论怎么解释都是无用的,不如顺着他的意思,将难民赶出城去,反正如意锦盒已到手,其他事都不足为道。“将军,韩济考虑不周甘愿受罚。只是,北城地势不易攻城,聚集的难民才越来越多,只要好生安抚也不至于出乱子。东城才是要紧。”
“韩济,你知道最好。你违抗军令,本该军法处置。军法不容情,本将剥你监军将军之职,将为守城校尉,接替北门,好生安抚东城的难民,不准出一丝一毫的叉子。还有,收押的难民不能放出城,要派人好生看管,不准放走一个。”
韩治雷厉风行,亲弟弟也法不容情。韩济心中愤愤然 ,口中答应,心中却暗道,待我找到宝藏,天下都是我的,还在乎将军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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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来了。看来我算是个很不尽职的作者,不过我还是很惦记我的娃娃们的,呵呵……
趁这段时间多存了一些稿,慢慢发,各位慢慢看,关键是多提宝贵意见,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