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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我不知道奔倒了几匹马，也不知道疾行了多久，只知道离家越来越近，裘远异醒来的希望也越来越多了。
瞟了一眼后面马上的虞梦之，他现在手不能动，脚不能抬，要是用内力冲开穴道，还会血气逆流而亡，我结结实实地把他捆在马上，看他被马颠地都要吐了。
哼，亏得他以自己为饵套我，要不然还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让我制住他。
虞梦之是小人，我也不是君子，既然小人行事，那就坑蒙拐骗具会了。
他突然苦笑：“看来，你果真对宝藏没兴趣。”
我不回头，只沉气道：“我早就说过。”
“你那情郎要是知道你为了他，连惊人的宝藏都不动心，还不知道会怎么感动呢？”
“哼！”
“听说戴大小姐才是裘少庄主名正言顺的老婆。”
“你闭嘴！”
“你说这样又是何苦，把他救醒了，还不是伤自己的心……”
“吁——”我拉住马，冷冷地看着这个人，道：“等你交出药，我会告诉你墨莲的事情。”
他眼睛登时一亮：“你果然知道！”
我叹了口气，闭眼道：“不错，只要裘远异醒了，我绝不隐瞒。”
“果真？”
我又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你，食言而肥。”然后又狠道：“但是你要是还是多嘴多舌，我教你这辈子都讲不出话来！”
虞梦之便只好闭嘴不言了。
重新拉马上路，却见迎面一骑飞速过来，马上人远远地就在打招呼，待走近，却是岑家的护卫，至眼前，他连忙下马行礼。
我皱眉：“杜仲，你怎么在这里？”
杜仲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二、二公子，我家少爷一大早就吩咐我在这里等您了，说裘少庄主恐怕不行了！让您回来直接去万仞庄！”
“哄——”我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心中似万道沟壑，被急流冲刷地一片凌乱，四年前，四年前他在我眼前倒下，我都没有这样的心痛，忽然喉咙一阵闷，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杜仲急道：“二公子！你怎么啦？”
我摇头：“到底什么情况？”
“我家少爷得前日得信，说少庄主似乎要醒来的模样，可是等少爷昨晚赶到，少庄主却不停地口吐鲜血，少爷让小的在此候二公子。”
我咬牙，一扯后面的马匹，扬鞭朝万仞庄疾跑。
远异！你不能死！我才有医好你的曙光，你怎么能死！你死了，叫我怎么赎罪？你怎么忍心扔下那个痴心的女子一个人走，叫她以后怎么办！
我跌跌撞撞奔到万仞庄，门口正站着老吴，他含泪上前接过缰绳，我滚下马来，只觉得脱气一般摊在地上。
“二公子，您快去见少爷最后一面吧……”老吴一时间如同老得更加苍苍了。
我怒瞪着他：“不！老吴！远异他不会死！我找了药回来了！”
不等他答话，我咬牙站起来，掏出笛子，一把划开虞梦之的绳子，拎下他，聚气冲开他脚下的尺泉穴，扯着他飞身向裘远异的小院奔去。
裘远异房间门口丫鬟老妈子端着药进进出出。大哥，岑亦和戴老庄主，正愁眉不展地坐在院中石凳上。我一阵风一样挟着个人冲了过来，吼道：“都闪开！”
大哥惊异地看着我：“行衣，你……”
我不管他的惊色，直冲进内间，却见岫云面如枯槁地蹲坐在病床前。
颤抖的手掀开布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染乌了枕头，远异那张原本美好的，春风一般的脸颊瘦的像一个骷髅，他还是紧闭双眼，但是眉头紧皱，污血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我心猛地一滞。回身拍开虞梦之手上的穴道，紧抓着他的双臂道：“你快去救他！快去啊！”
虞梦之被我一路又拖又拽，加上疾奔了几天几天，衣服被我扯地破烂，头发乱得像个鸟窝，他哭丧着脸道：“要想我给他看病，你先放开我啊！”
“好，好，你快去！你快去啊！”我吼道。
大概我真是样子太吓人了，虞梦之不敢和我顶嘴，靠着床前的凳子坐了下来，拉过裘远异那枯骨一般的手，仔细探寻脉息。
良久，他抬眼道：“先点穴止住血。”
大哥他们已经跟了进来，听此摇头道：“昨夜点住了关隘大穴，还是没止住血。”
虞梦之看了下我，道：“点关元，气海。”
这两处都是死穴！
一旁人不禁都呆住了。
虞梦之又道：“不点就准备入殓吧。”
我死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不同的神色了，不过这回，虞梦之脸上倒是难得的坦然，我手掌僵住，心中天人交战。
“行衣！点吧！”突然，岫云的声音响起，带着坚定，带着隐忍。
我转头看着她，她紧咬着嘴唇，直到嘴角都流出鲜血。
大哥叹息道：“点吧。”
看着远异的脸，口中狂涌的鲜血，我发狠地点点头，疾风般拍打裘远异的胸口，终于，他的眉头不再打结，口中的血也不再涌出了，整个人沉沉地放佛睡去般安详，我反手按压颈下大脉，再也没有生命的迹象！
“你！”我抓起虞梦之的衣领，怒吼：“虞梦之！”
虞梦之凉凉笑道：“他这个样子，反正和死了也差不多了，我也算帮他解脱了！”
我低头，又一口鲜血从胸腔涌出，旁边岫云已经昏死了过去。
岑亦上前一把托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大哥隐忍着怒气，道：“虞观主，医者父母心，你！”
虞梦之又一声大笑：“方老弟，希望你记着答应我的！”
我推开岑亦，又抓着虞梦之：“你说什么！”
他从脖子上拿出一个白玉板，递给我：“磨碎，十二分的地梗用三碗水煎一碗水，兑石芝粉服下，接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石芝？”大哥上前惊疑。
“不错，我二十年前在天山的冰崖上挖的冰石芝，只有这么点。”虞梦之肉痛地说。
大哥赶紧从我手中拿过玉板，急急地走了出去。
我大松口气，滑坐在床榻上：“你！”
“你绑着我一路乱颠，点我的穴，还拿走了我的宝贝，我吓吓你开个玩笑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虞梦之又一脸的恶笑。
我怒瞪了他一眼，终于没有什么力气去揍他了，只看着裘远异安详的脸，心中默默的祈祷。
戴老爷子扶起晕厥的岫云，给她输了真气，岫云也醒了过来。
她巍巍颤颤地过来，给虞梦之行了个大礼：“先生活命之恩，岫云无以为报，只待来世结草衔环……”
虞梦之却看着我道：“别，我只拿药，醒不醒得过来还要他能不能喝下药。”
我起身扶着岫云，让她坐下，她紧抓着我的手，似有千言万语一般，却半句也说不出口，只抓着我的手，抓得我手都痛得麻木了，终于，她放开了我的手，然后握着裘远异枯瘦苍白的手，就这样握着，静静地坐着。
我看着她木刻一般的模样，伫立半晌，转身朝门外走去。
小院依旧萧索，但是萧索之中，似乎能见到一丝希望了，立在长满浮萍的池塘前，我心里却翻滚着无数的不安。
“石芝乃天地灵药，冰石芝更是人间至宝，远异他会好起来的。”是岑亦，这样悠淡的声音。
……
“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是啊，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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