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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吃过晚饭在森林散步时遇到了褪去灰头土脸状态的迪诺，赫瑟尔习惯性地低下头。
“辛苦了。”
他学习了很久日语与日本文化，动不动就会对着周围的人练习，有时候得不到相符合的回应，换来对方的汗颜。不过陪着他一同学习的部下们，包括赫瑟尔都可以做到。
“您才是，辛苦了。”
她看到迪诺胸口起伏，轻轻地吐了几口气，把停在他身上的目光转开，看向远处的天空。
在旁人看来，赫瑟尔对迪诺并不是特别亲近，永远是有些半服从性质地接受命令，要说情感的划分，刚刚触及“尊敬的首领”这一领域。
“首领，这里附近有小镇吗？”
“恩……山脚下有个。你要去？”
赫瑟尔点头。
“最近，北意大利的一个家族在我们的地盘附近驻扎了分部。”迪诺忽然这样说道，“对方似乎抓走了很多十四岁十五岁的女孩子，这段时间不要单独外出。”
是被担心了，他们的首领出乎意料地会担心人。不知迪诺是否察觉，赫瑟尔并不是在对他赌气，也不是要故意用话隔阂他，她愿意和迪诺好好相处，只是每次看到他那人畜无害的脸，就不想善意对待。
迪诺很善良。热爱和平，有些软弱，得到了所有加百罗涅人和附近居民的爱戴。不知道这是加百罗涅的特殊性，还是黑手党都是这样的存在，赫瑟尔更接受前一个解释。在部下面前的迪诺完美得无懈可击，可是一旦离开视线范围，似乎就状况连连，她无法理解这一点，就像这天空，包含了太多她不可理解之物。
“我知道了。”
他温柔的褐色眼睛有些眯起，柔和的目光中透出无奈，这是苦笑。
“我说啊，都已经这么久了，不要拘束得像初次见面时那样。”迪诺拍拍她的脑袋，象个淘气的孩子般皱皱鼻子，“你可是我的家人。”
“是。”
赫瑟尔本想拜托和自己比较谈得来的加百罗涅中的友人，转念一想放弃了这个念头，换了身休闲服，简单收拾了斜挎包，询问了友人具体方位后只身朝小镇出发。
首领的担心是多余的，不会那么巧合，这种事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已经到了夏季，白昼的时间非常长，近傍晚五六点的时间段，天还是很蓝，几乎是透明的轻云如扯散了的丝絮一般飘浮在空中。赫瑟尔不喜欢夏天，夜幕降临后、夹杂着微微凉风的世界她最为喜爱。
她其实没有什么渴求，只是想不引人注意地活着。对自己没有记忆的事也看开了，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指天画地又有什么意义，她不幸，说不定有人和她一样不幸。
只要不放弃，这些不幸也就变得没有那么……
从里包恩那里拿来的药丸她只使用过一次，那一次，她没有见到“骸”。此后她没有贸然尝试，总觉得将来这些小东西还会派上用场，现在还不到使用它们的时机。于是，精致的玻璃瓶被塞在包里，24小时不离她的身边。
距离山不远的地方，她找到了目的地。镇子不是很大，设施倒完善，应有尽有。赫瑟尔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镇上唯一的书店。掏钱买了本自己比较感兴趣的书，她穿梭于街道中，寻找适合自己的场所。或许是最近有很多失踪少女案件的关系，沿路经过的路人都目光混沌地盯着她看，当然路中也不会遇见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连少年都几乎看不见，或许是他们的家人生怕哪一天拐卖的对象转移到男孩的身上。
现在的她骤然成了异邦人般的存在，很是扎眼。
赫瑟尔走到一处喷水池边，全身放松地往后一靠，舒服地坐在休闲长椅上，翻开书页的序章，逐字逐句地阅读。
喜欢思索的赫瑟尔最近偶尔在考虑是不是该离开加百罗涅，确实是在这里学到不少东西，各式各样的。可是这些并没有成为诱导她回忆的开关。虽然里包恩希望她留下，可这样的现状，再停留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
无法集中注意力。
她歪着头，脸上是淡淡的懊恼。将书本塞回斜挎包后，欣赏天空，直至变红的天际取代清纯的蓝，她才长长地吸了几口气，起身，拍拍裤子，是时候打道回府。
晚饭时分的缘故，喷水池附近已经不见路人，只有水淅沥沥地循回跳跃声，连鸟类振翅的声响都听不见，安静得诡异。
没走出几步，她闻到一丝奇妙的香味从身后飘来，不等回头，一块柔软的湿巾捂住她的口鼻，双手被强硬地拗到背后。
“！”
赫瑟尔想要呼吸，但流入鼻腔的是刚才惹起她注意的香味，立刻，四肢失去所有的力气，连活动手指都无法做到，她只感觉身体在迅速下沉。
这是……
……
滴答……
滴答…………
装修奢侈的房间，黑色的窗帘大大遮住延至整面墙的落地窗。她被五花大绑，穿着黑色西装的健壮男人将她丢下，血点溅撒在光洁如新的木质地板上。这并不是她的血。眯开眼缝转动眼珠，看到的是另外三个女孩躺在附近，有两个女孩的已经醒来，红肿的脸颊，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鲜血，似乎遭到严重的殴打。
浑身无力……这是什么状况……
奢华的空间中混杂她们这些平凡的存在，着实与这调子格格不入。接下来唐突而又欣喜的中年人声线从红木办公桌后传出，与这般浮华更不相称。
“原来如此，那个实验体可能存在在这几个人之中？”中年男子拍案而起，像见到稀世珍宝一般地热切的口吻，他仿佛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被宠坏的孩子，非要把他一时兴起看上的玩具拆开，看看里面的样子。
“是的，我已经对她们的身体做了调查，只有这四个的细胞组织密度超出正常少年的平均值。”
伴随而来的是冰冷不屑的语调：“……四个？”
“……是的……”
瓷器砸落在地板上发出爆碎的杂音，赫瑟尔猛地一惊，肩膀抖了一下——这是如履薄冰的危机感，现在要是让他们察觉自己醒来，不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研究这么久，才得来一个成品！就这一个你还给我搞不清楚是谁？！四个？四个？！你们艾斯托拉涅欧的就是这么办事的？！”
“回先生……呃，她的状况还，还不稳定……身体机能出现暂时性退化到常人水准的可能性大概有百分之……”跟话的随从维诺起来，又是什么硬物被砸向地板，野蛮地打断随从的回答。
“你给我搞清楚，我不听这种垃圾话！我只要结果！结果！！”
中年男子暴怒地双拳同时捶打桌面，其他人都不敢回话，赫瑟尔感觉背后蒙上一层冷汗，她幻想那饥饿如豺狼虎豹的冰冷视线时不时扫向她，局促得连呼吸都不敢。
可怕……
男人越来越结巴，无措的搓手声：“没……没有问题的……这次，次，一定不，不会……不，弄错……”
沉默。
“恩……”中年男子冷淡地坐回老板椅。“过了这么久，这个怎么还不醒，弄醒她。”
“是。”
高档皮鞋靠近，一只手冷不防抓起她头顶的灰发向后仰起，绑扎的皮筋被扯断，她皱起五官吃痛地紧闭双眼。“啪”，一个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冰凉的脸火辣辣地痛。
反向又被甩了一巴掌，空旷的房内回荡着拍击的响声。
“把眼睛睁开！”
随着男人的扇打，房间内的气氛更加紧张，她根本没有乖乖听话的打算，冷不防眼皮被人向上提起，朝下的视线，大片眼白让出手的男人手指僵硬一瞬。旁观的男人们有的不忍，更多的是面不改色。
“算了，把她带下去。”领头人的一句扫兴话斩断□□的空气，看来他对现在残破不堪的玩偶们毫无兴趣，他要的是成功的喜讯。
她被扛在一个高大男人的肩膀上，坚硬的肩骨顶在她的腹部，被乱发遮住的嘴角抽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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