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

　　咏絮突然回过头，直视着他问：“贝勒爷今儿一来就打人，是为了什么事？”
　　多毅这才想起此次来是来质问她的，不是来看美人的。忙道：“你倒好，问起我来。我问你，送来的东西为什么不要？昨儿冷落了你，你生气了？”
　　“那些东西我已有了，不需要当然就送回去。你府里小妾丫鬟那么多随便赏人吧。这有多大的事，犯得着贝勒爷闹这么大动静？”咏絮从印月手里接过茶盅，亲自送到多毅面前，“昨儿我说的很清楚了，我嫁过来任务就完成了，你也赚足了脸面。我不会给你生事，只求贝勒爷赏我一个清静。”
　　多毅听了不怒反笑：“我没听错吧，这是一个刚刚进门的新福晋该说的话吗？要我赏你一个清静？你未免好大的胆子，也太异想天开！”
　　咏絮坐在一旁，头也不抬的道：“不然你就当我不存在吧。”
　　多毅咬着牙恨了好一会才忍下气，一把抓住咏絮的手质问：“到底是什么事？惹得你这么不待见我？你说明白，我来解释可好？”
　　咏絮别过脸垂目不语，“你不说也罢，别伤了和气，不论以往我做错什么，我道歉？你有什么委屈，我都应了。从今往后····”
　　“够了，贝勒爷您放过我吧，一切都是我都错。这本来就是政治婚姻，还谈什么和气？我只求一座庙堂足矣。”
　　印月听了这话，更是心急如焚，看来格格今天是要摊牌了，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忙望向多毅，就怕他赫然而怒做出什么事伤了咏絮。

　　“你！”多毅哽住，火冒三丈地一甩手，转身甩帘出去。
　　咏絮踉踉跄跄退后几步，倒在印月怀里长吁了口气：“刚刚吓死我了。”
　　印月嗔怪她道：“原来格格也知道害怕，我当格格你不要命了，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现在不说，还等着什么？如今贝勒爷相比恨死我了，对我来说却是最好不过。”
　　古朴庄重藏经阁内，燃着浓厚而肃穆的檀香，咏絮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口中念着前几日刚学的文章。她一袭素白汉装，长发扎成一条粗而黑亮的麻花辫，随意的搭在胸前。全身上下除了胸口前一块羊脂白玉，毫无半点装饰，一张清丽的小脸，迎上窗格子里射进的缕缕阳光，映出绯色的红晕来~。她气定神闲，声色柔和：“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於百姓者，独何与？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抑王兴甲兵····”
　　喝了口茶，清清嗓子，咏絮推开藏经阁的门走出来。藏经阁建在一处山丘上，是普度寺内最高的建筑。凭栏远眺，寺内景色尽收眼底。山下远处的一幢华丽殿堂，母亲齐佳氏应该还在那儿听主持方丈讲经吧。
　　她扶着栏杆沿一段长长的石阶走下去，那儿有一片树林，父亲和两个庶弟好像再那里招待客人。
　　一直往向北，母亲说，有一个遥远的地方，母亲的亲人们都在那里。那儿广阔繁荣，是大清朝的心脏所在，那个地方叫做京城。再远一点，往东北有她的祖先所在的地方，极目青天日渐高，玉龙盘曲自妖娆。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那茫茫草原才是她叶落归根的灵魂去处。
　　一点点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慌忙收回思绪，低头一看，一个人正往这上面走来。那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一身汉人的月白薄衫，身形修长，气度风雅，太远了看不清他的面容。那个人也正抬起头带着研究的目光瞧着自己。咏絮撇撇嘴，不屑的移开目光，扬起高傲的小下巴继续远望。的确，凡是见过她的人，都会为她的美丽挪不开目光。
　　那人走了上来，步伐缓慢沉稳的朝她走了过来，倒是木有在盯着她看，目不斜视的经过她身旁，脚步顿了顿，很快与她擦肩而过。咏絮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扭过头，看见那人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浑身笼罩着温润的光圈，引她深入，直至转过弯不见了。
　　他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普度寺今日为了迎接叶赫家来礼佛可是全寺禁严，外人不得入内的。

　　（谁在树下吹箫，想你白衣飘飘。）

　　“絮儿”齐佳氏拉着女儿的手眉眼含笑，充满慈爱。齐佳氏行动间雍容淑和，作风都是满家贵妇的高傲美丽。这一点，咏絮和她很像。
　　母女两走在鹅卵石小道上，待到了一处小院，齐佳氏笑说：“进去看看你两个弟弟。”那两个侧室所出的庶弟，一个七岁，一个才四岁，都随了父姓。
　　教养嬷嬷匆忙迎上来：“给夫人，大小姐请安。”齐佳氏命她起来，问道：“阿济鲁和阿郎呢？”嬷嬷回到：“回夫人，两位小少爷在书房里听课呢。”齐佳氏点头向咏絮说：“你阿玛给阿济鲁他们新请了个教书先生，听说很有才气，我们去瞧瞧。”
　　“是，额娘。”咏絮依言跟随。
　　转过几处草木，就听得一阵悠扬的箫声传来，不同凡俗。众人向前走去，几个小厮、丫鬟正聚拢在书房前的空地上，阿济鲁和阿郎也混迹其中，都望着一个方向。
　　花团锦簇的枫香树下，站立着一个青衣男子，手持长箫，神情投入，衣摆被风吹起，背后是缤纷落下的灿烂的枫叶，染红了蓝天碧草，是他整个人仿若是从花丛中走出的谪仙，风姿飘逸，卓然于群。
　　“是他···”咏絮心中惊叹，这不是前几日藏经阁外所见到的男子吗？

　　一曲终了，众人仍是久久不能平复。下人们发现了他们忙上前行礼，阿济鲁和阿郎过来请安。叶赫夫人一手拉起一个，到一旁石桌坐下。忽然问道：“咏絮，还不过来？”
　　咏絮这才缓过神，走了过去。
　　陶管家引荐着方才吹箫的那人上前，那人走至齐佳氏面前躬身行礼道：“在下程升给夫人请安，夫人吉祥。”齐佳氏见他面貌不俗，知礼稳重，很是满意：“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早有小厮搬来椅子，程升坐下后，齐佳氏笑说：“久仰先生才名，如今能请道先生来我府中教书，是府中荣幸。今后两位公子的课业就要烦扰先生了，请先生多尽心。”
　　程升起身回到：“夫人过奖，在下必定倾尽所学教辅两位公子。”
　　“敢问先生是哪里人？”
　　“在下老家在湖北汉水。”此刻的这人，声音虽柔和，却严肃的紧，与方才吹箫时恰似化羽成仙的模样判若两人。
　　齐佳氏点头，见身边的女儿一直盯着程升，轻咳几声。咏絮收回目光，自知失礼，忙低下头。齐佳氏向程升介绍：“哦 这是小女咏絮。”又命咏絮：“还不见过先生。”
　　待二人见了礼，阿郎欣喜的问：“额娘，阿玛回来了吗？”“嗯，”拉起二人，齐佳氏起身：“好了，不打扰先生休息了。走随我去见你们阿玛。”
　　一行人走远，咏絮低着头走过程升身边，忽听他问：“多大了？”
　　咏絮一愣，抬起头看见程升那双带着笑意的黑眸，方意识到他在问自己，“十二了。”程升没再说话，她才快步离开了。

　　“回来···”咏絮睁开眼，半响无神，直到感觉额头上的汗珠滑落至嘴角，才知方才是一个梦。
　　印月点灯过来“格格，又做恶梦了？”放下灯，为她倒了杯茶放在她手心。咏絮握着温热的茶杯，心思渐渐定下。“我梦到从前了，第一次见到先生的时候，那时我还太小，才十二。什么都不懂。”
　　印月听了，叹气道：“是啊，就是您什么都不懂，程先生才把您的魂都勾去了。”

　　夜幕降落，街上冷清得很。咏絮靠在马车的窗棂上，掀起帘子看了会窗外，正发着呆，忽听车内多毅关切的劝：“夜里凉，少吹些风。还不把帘子放下来。”
　　咏絮放下帘子，扭身看向多毅，车内光线昏暗，但他的一双英气的眸子却在闪光,“贝勒爷以后，不要再叫我陪您去端亲王府了。”语气里几分不悦。
　　“好好地又闹什么别扭？”多毅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没有。您知道我的意思。”
　　多以抓住她的胳膊：“你说为什么？你怎么就不愿和我回去了，你可是我的嫡福晋。”
　　“少拿嫡福晋的虚名来压制人。”咏絮没好气地说。
　　“你！”多毅语塞，突然他笑了，“虚名？”
　　他的脸上展开一个得意而有侵略性的笑容：“这虚名让你不乐意了？那我就让你做我名副其实的嫡福晋。”
　　咏絮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多毅已经俯身朝她压了下来，他直直盯着咏絮，眼中满是情欲，火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边。

　　“别！”咏絮伸手撑在他胸前“贝勒爷，你别这样。”
　　“哈？”多毅的嗓音暗哑而魅惑，“齐佳咏絮，我忍耐你很久了，我从来没对一个女人这么有耐心过，这么理智过！”一面低下头就要吻她。
　　咏絮的双手被紧紧抓住，多毅腾出一只手去解她腰上的盘扣。咏咏絮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这愈发刺激了多毅。
　　多毅又伸手去脱她的中衣，这时马车突然地晃动了一下，就听外面印月略带慌张的喊：“贝勒爷，到门口了，该下车了。”多毅一顿，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咏絮趁着当口，用力推开了多毅，扯住衣裳往角落里躲去。
　　多毅跌坐在马车座位上，愣愣的看着犹如惊弓之鸟的咏絮。她衣裳凌乱，浑身抖个不停，眼眶早已憋得通红，倔强而又愤怒地瞪着自己。
　　“我失控了···”多毅喃喃道。随即大力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失了魂一样的下了马车。
　　“格格！”印月简直是摔进了马车里，一见咏絮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哭出声来，“格格，格格···”忙上去抱住咏絮，一面帮她穿好衣服，那披风将她整个人围起来，只剩苍白的小脸落在外面，目光呆滞得很。“格格，没事了，别怕，有印月在呢。你这样，印月的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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