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醉[逆水寒][戚顾铁追]

　　嫣红色的花灯遮过了月色的苍茫，这是一条通向彼方的道路，这条路上布满了嫣红花灯。远处云雾中有一淡粉身影，手中提着花灯——青色的花灯，和挂在半空中的形成对比，漫步走着。晚晴晚晴……顾惜朝从地上爬起来，追了上去，明明这段路很短，可是却怎么也追不上那女子。

　　晚晴、晚晴、晚晴……
　　顾惜朝一声又一声的唤着，希望远处提着青灯的女子可以停下来，只不过都是徒劳。青灯一闪一闪的，周围也越来越暗。“啪嗒”前方女子突然把青灯摔在地上，顿时，漆黑一片……不要不要，晚晴晚晴晚晴——！

　　疯子还不快跑！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顾惜朝眯起眼，看着远处，那粉衫女子又突然出现，手中拿着长剑，一声又一声的喊——还不快跑还不快跑！跑？顾惜朝懵了。一声又一声……顾惜朝咬着嘴唇，转身向着黑暗总跑去——

　　然顾惜朝怎么能再一次的丢下那人，怎么能？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跑了回去，拉住那人轻声道，晚晴，我们一起跑，一起离开！他手中握着的那手越来越没有存在感，滴答、滴答的水声又回荡在耳边，顾惜朝没有回头，只是一股劲的拉着那人跑——对，跑，离开这里，不管这世事，只要晚晴，只要晚晴！

　　周围亮起来嫣红色的花灯，还有烟花，可是都挡不住水声在耳边回荡——滴答、滴答。

　　晚晴，我们永远在一起！顾惜朝笑的像个胜利的孩子，转身看着傅晚晴，然后猛地松开手，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滴答、滴答……不要！晚晴不要！顾惜朝喊道，冲上去把傅晚晴抱在怀里……滴答、滴答是红色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一滴一滴的掉下来，染红了粉裳染红了青衫……

　　血，到处都是血；笑声，到处都是笑声。
　　好多人好多人身上到处都是血的人，他们笑的好开心，他们一步一步的向顾惜朝和傅晚晴逼近，一步一步血顺着他们身上流下，蔓延到顾惜朝脚下，红色的花灯在滴血，烟花都是红色的——红色的血，漫天都是血色。滴答、滴答耳边不断回荡着滴血声，笑声，吵杂声，尖叫声。

　　断断续续的琴声遮过了那些声音。顾惜朝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晚晴，渐渐的消失，收紧了双臂——不要晚晴不要！

　　“不要——！”

　　“什么？”

　　顾惜朝咳嗽了几声，视线变得清晰了一些，转头看着那句“什么”声音的来源——戚少商抱着三弦琴坐在床边，似乎刚才在有一下没一下的弹拨着。顾惜朝脸一冷，收回了情绪，道了句“没什么”。

　　戚少商见顾惜朝盯着怀中的三弦琴一直看，抿抿嘴，又道，“你昏迷了很多天，又发烧，又有伤，怎么也叫你你也不醒，大夫说都说没法子，”他笑了笑，“这不，你不是醒过来了吗？”

　　“都是些庸医。”顾惜朝收回目光，看向一边，“你怎么在这里，杀我吗？”

　　“你这是什么蠢话！”戚少商怒道，“我要是想杀你不早就杀了，还用这样把你叫醒？我可以让你一直昏迷我连个剑都不用拔就能让你死！”说着戚少商把琴靠在床边，起身到桌子上拿药，端起来抿了一小口——还是热的。

　　端着要又坐到顾惜朝身边，口气软了下来，“铁二爷在，我不会动你的。”

　　戚少商拿着勺子想要喂药，谁知道顾惜朝一手推开戚少商另一手打翻了药碗，戚少商站在一旁看着袖子湿了的顾惜朝，庆幸这要不是烫的，不然那手臂估计就要烫伤了。“戚大侠，顾某用不起你的好意，劳烦您出去。”顾惜朝瞥了一眼摔碎的药碗，没有抬头，轻声说着。

　　一句“戚大侠”一字“您”，道得戚少商心里那是一个不舒服，“顾惜朝，我……”

　　“滚！”
　　顾惜朝抬眼怒视，打断了戚少商原本要说的话。戚少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甩手，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啪！”的一声门被戚少商狠狠的摔上。

　　顾惜朝扶着胸口，又咳嗽了起来，肩膀上的伤口被拉扯的生疼“咝，咳咳……”“啪——”门又被推开，戚少商抿嘴站在门口，在床上的顾惜朝低头咳嗽着，似乎没有注意到方才离开的戚少商又走了回来。

　　“我不是让你滚吗！”顾惜朝强忍着疼痛，抬眼看着戚少商，吼道。

　　戚少商深吸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气，把手中的药碗放在桌子上，看了看顾惜朝，道，“你让我滚我就滚，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

　　“……”戚少商道，“我说过铁二爷在，我不会动你，你好不容易醒过来，别太动气，你把药喝了我就走。”

　　顾惜朝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见对方的语气软了下来，垂下眼，没有说话。戚少商见顾惜朝也不说话，便当他是默认了，拿着碗走到顾惜朝面前，刚想坐下，又想起方才，斟酌道，“别在打翻药碗了。”

　　顾惜朝瞪了戚少商一眼，伸手抢过药碗，一口喝了下去，“咳咳”，喝的太急，被呛到了，见状，戚少商抬手拍拍顾惜朝的后背，却被顾惜朝把手推开，道，“药喝完了，戚大侠您走吧。”

　　戚少商把药碗放到桌子上，转身又走了回来，“这些年，过得可好？”见顾惜朝不答话，戚少商又道，“这些年……我可过得不好，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唉，真不知为何跟你说这些，顾惜朝。”他摇摇头，起身走了。

　　顾惜朝躺下，抬手挡住光线。冥冥之中一些事情已经变了，从他下定决心去死，到被戚少商救醒，一切都变了。恍恍惚，好像千里追杀是上辈子的事情，不，像是梦境，就像刚才的梦境一样，可是失去晚晴的痛苦却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他到头来做得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晚晴为了知音？好像是这样。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伸手把床边的三弦琴拿起了，脑子里没有什么曲子，只是想听听这声音。

　　宫商角徵羽，一声一声不自觉的弹出了一首熟悉却陌生的曲子，这个曲子只出现过一回，在某个边塞的某个酒肆，雨天，用这一曲以谢知音——知音、仇人、杀、被杀、逃、追——好乱——知音却是仇人，不杀就要被杀，他逃他追整整一千里——换了来的不是功名利益而是一无所有，活着，倒成了最奢侈的词。

　　敲门声打断了顾惜朝的思绪，他道，“进来。”

　　“顾惜朝，”追命用脚踢开门，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你都不知道你睡了多少天，刚才听戚大哥说你醒了，药吃了吗？饿了吗？”说着追命把饭菜放到床边，自己起身站在一旁，“吃吧。”

　　顾惜朝看了饭菜一眼，“不饿。”

　　“我不管！你这条命是被我拉回来的，你就要听我的！”追命撇撇嘴，声音不自觉的软了下来，“你不吃对不起小嫣，咳咳，”他假装咳嗽了几声，提高了音量，“更对不起我！”

　　顾惜朝不以为然的挑眉。

　　“好吧，我出去了，饭在这里，你快些吃了吧。哦，对了还有，二师兄说你受伤不重，但是淋雨有些发热而且你以前那些病又不去治，要调养一段时间，”追命道，低下头一脸凝重，“对自己好点。”言罢，追命便转身走了出去。

　　顾惜朝摇摇头，小嫣，薛嫣，追命提起那个小姑娘是为他死的，原来想起为自己死去的她真的会有些不舍，是个好姑娘就是生错了地方……戚少商……他想起这个人名后，蹙眉，把琴放在床上，拿起碗喝了些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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