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卦象
一觉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晨晕从斜开的窗户照入,在房正中的屏风上投下半片光影,朦胧了一幅山水花鸟。
沐梓渊似乎早就起来,此刻正坐在桌边,还是贯常的姿势。见我从屏风后转出来,方抬头看了看。
“沐公子。”
我刻意疏离着语气。想到昨晚的情形,此刻恨不得沐梓渊已经失忆。拙劣的安慰与轻柔的语气仿佛仍在眼前,半点风情也不解。他只需稍稍敛了敛冷意,缓了缓冷硬,便是令人前仆后继的陷阱。我昨晚是疯了不成,竟会趴在那人怀里哭得肆意。
“小二会将饭菜送上来,用过早膳便赶路?”
早膳?我看了看渐成盛烈之势的阳光,恐怕已近午时了罢。从来未起得如此晚过,他微带征询的语气更是令人尴尬。
我点了点头,替自己斟了一杯茶。茶色清透,几许叶尖飘在润绿上面,像是轻舟小伐划过碧波。一刹鼻盈满香。
上好的阳羡雪芽。我放下茶盏,没了想喝的欲望。客栈里茶水不收取银两,掌柜不会花大价钱做这种亏本的买卖。这茶,沐梓渊必是随身带着的,恐怕一辈子都放在身上。
这算什麼?借物思人。永远持着观望的态度,站在那人看不到的地方,黯然付出一切,甘之如饴。此后一世清寂,我替他感到可悲,也为自己可悲。
“不好喝?有清水。”
沐梓渊见我放下茶杯,便抬手,指着另一个茶壶,示意我自便。
“阳羡雪芽……沐公子每次出门都带着?”
我下意识问了出来,又在心里懊恼。
“什麼?”沐梓渊皱了眉,继而又道:“你说这茶?”
我不知如何接话,便也学着他的模样,皱了皱眉。
“茶的名字?阳羡雪芽?”
他又问了一遍,似是不解。
我这回实实在在惊愣了一番。他喝了许久的茶,竟然还不知晓名字。这等事情恐怕与你吃了十几年的饭,不明白手中拿的是筷子一样令人匪夷所思。
我点了点头,仍旧无话可说。
“很奇怪?我应该知道它的名字?李叔在园子里种茶之际,拿了多种茶种于我挑选。我嫌麻烦,便随意点了一样。他大概认为我爱喝此茶,空绝谷就只种这一味茶。每每出门亦叫我带着。也便喝习惯了。左右不过是一个名字,我不知晓有那麼奇怪?”
他微微挑了挑眉,于神色清冷中糅杂了些许年轻男子桀骜的张扬,不突兀,平凡的面皮也显出几分好看来。
“没有。”
我摇头。他这一番话语出人意表,我除了惊愕再不作他想。如此……兴许吃了十几年饭,仍不知自己手中拿的是筷子的人也是大有存在的。
街上仍旧一片闹嚷,我顶着正当空的日头,低头走路,心绪有些纷杂。
手心里是一个小瓷瓶,数十颗药丸在其中晃荡。出门之前沐梓渊将它递到我的手中。打开瓶塞,药香久久萦绕不散,极新鲜的味道,明显才炼制出来。我辨得出其中的药材,不算稀奇,几个时辰便可炼好,搭在一起却也不失为良药。
三更夜半,药铺早就关门,他哪里来的药引,又从哪里炼制?叫醒了药铺掌柜?有这个可能麼……?暗自否定。
“他未必在意,可他的在意却不是你口中所说。”
齐孜的话语浮上脑海,我开始思索一些事情。
不期然额头碰到了一双手上,手的另一面是厚厚的城门墙。
“走路都能碰上城门?”
沐梓渊将手撤回,淡然道。
我抬头,暗恼自己粗心大意。却不想瞥见城墙上几道刻痕。不深不浅,没有一定功力显然做不到,有人刻意所为。
“这是……卦象?”
以手抚过那些纹路,三个阳爻三个阴爻依次相叠。
“齐孜留下的。告诉我们他们的方位。”沐梓渊看了看,便道。
我不明所以。
“你看过易经,应该知道这个卦象。”
我点头:“易经的最后一挂,水火未济。”
“知道它的意思麼?”沐梓渊问道。
“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何解?”
“小狐狸涉水过河,沾湿了尾,前进有困难。”易经我不过是通读一遍,没有深研,只知晓字面上的意思。
“水火未济是离宫之卦象,乾一,兑二,离三。处于正西方向。”
“难道,他们向正西方向去了?”
“没有,他们向正东而去。水火未济,即为不成,与之相反,是水火既济。既济:亨。小利贞。坎宫卦象,处在东边。坎为水,初九:曳其轮,濡其尾。提着腰带过河,打湿了衣尾。东方只有高山,此值盛夏,若要打湿衣尾,只有一个地方可去。”沐梓渊抬手,指着远处耸入云端的苍山:“松山。漫入云际,朝雾浓,夕雾重,衣不沾水而湿。”
“公子……也会算命?”
沐梓渊将话说完,我只剩惊叹的命。将易经研究得透彻,不去摆摊子未免可惜。
“不会。齐孜留的线索似是而非,也不知是有意考验还是有意刁难,走吧。”他率先踏步。
齐孜典型的为老不尊,自然是有意刁难,时时想看沐梓渊为难。我赶上他的步伐:“他也不怕我们解不出其中的奥义。”
沐梓渊似乎侧了侧头,而后抬手,一只雨燕便轻巧地落下。他解下系在雨燕脚上的细绳,道:“我没想过要靠怪医留下的线索。”
至此无话,我跟在后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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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快乐···
推歌:bye(Loveston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