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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草不及光年泪
苦草砚磨出汁,加入冰片,用随手摘的野花当燃引,文火把冰融化。加入陈皮,桂香,等到冷却。“苦引”
苦引不及光年苦。
凰析像是跌入另一个梦境一般,昏迷了两天。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只是睡着了,只是这个梦境会有多长,没有人知道。
南浅守在凰析床前已经三天了。熠天也想进来,可是被宋子闻拦下了。程熠天便在房门外苦守了两天,无论众人怎么劝都不离开。人憔悴了很多,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最忙的要属宋子闻。一面忙着照顾秦七,一面按时给凰析把脉,还有抽出时间来处理暗阁里的事务。才十三岁的悬敛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管理暗阁的杀手团,处理外交。可每天到了该用膳的时候,他总会放下活,带着饭菜到凰析房间,陪着南浅把饭吃完。
南浅在凰析昏迷后日渐沉默,呆呆地看着凰析,看着斑驳的阳光在他脸上撒下的金斑,看着他恬静的睡颜,看着他年轻的脸。日复一日。
凰析很年轻,不过比南浅大了八九岁。日复一日的沉睡没有让凰析变得苍老,或是邋遢。就像是被时光遗忘一般,年轻而美好。有时,南浅甚至觉得下一秒,凰析就会从床上醒来,摸摸他的头,笑眯眯地说:“浅浅怎么变丑了?”
然而,每次当南浅准备开口时,赫然发现一切不过是臆想。凰析静静地睡在床上,宛如被世间遗忘。
悬敛默默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秦七的伤痊愈,已是一个月后的事情。凰析依然沉睡。脉象微弱,仅此证明他还活着。熠天挡不住十万加急的军报,离开了离鸾阁。
秦七跨入凰析的房间时,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对南浅说:“为什么会有曼珠沙华的香味?”
南浅先是疑惑地皱眉,仔细闻了闻,双眼猛地睁大,直直盯着凰析。
“凰析怎么了?”秦七问道。而南浅没有说话,趴在凰析颈间闻了闻,脸色大变。这是“忘尘”的香味,还有“绝香”。秦七一看便知肯定大事不好。“凰析怎么了!”
南浅突然发疯一般冲到自己的包裹旁,将里面所有的东西倒了出来,寻找着什么。“南浅你找什么?”秦七脸色凝重,也帮南浅找起来。
“一本书,上面有讲凰析的病。他是用了‘忘尘’和‘绝香’!书上肯定有解药的!”南浅激动起来。“找到了。”枕头下的书被抽出。南浅急切地翻着书,眉眼中是掩饰不了的激动。秦七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紧张地等着。
南浅的目光在书上一列列往下看,脸色越来越不好,手里的书猛然滑落。秦七有些疑惑,俯身捡起地上的书,眼睛越睁越大,“‘忘尘’和‘绝香’共用,引致幻,合为毒。重者亡。”
“这是?”秦七不可置信的问。
“‘忘尘’里以东部引进的曼珠沙华为引,带有遗忘记忆的作用,‘绝香’里的红线香和‘忘尘’里的曼珠沙华相反应,便是剧毒。这毒,我解不了。”南浅低下头,眼里泛起的泪光,散发的悲伤溢满整间房。秦七沉默地站着,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凰析。
调香师也是毒医,他们擅长的便是将毒做成香。秦七和凰析师出同门,秦七善用计,凰析善用毒。在成为天下第一调香师之前,凰析在江湖上的名号便是“毒蛊”。后来凰析成为调香师,“毒蛊”也渐渐在江湖上淡去。
“真的没有办法吗?”
“苦草能解曼珠沙华的毒,我不确定可不可以成功。”南浅的眼泪落在地上,晕染开了一地的阳光。凰析,我赌一次,你会醒来的,对吗?
秦七深吸一口气,道:“你在这里住下吧,需要什么草药和我说一声。悬敛最近忙着带新人,没什么空,我把竹樨找来,你有事和她说吧。”
说着,唤来一名小厮,让他把竹樨叫来。谁知那小厮却报告说,竹樨和悬敛出去了。秦七无可奈何地打发了小厮,对南浅说:“那先这样吧,子闻不在,我也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你需要什么只管开口,七师叔都会有方法找到的。这离鸾阁里除了前厅,其他你随意地走动。”
南浅点点头,秦七看着凰析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凰析,你一定要醒来。
南浅和秦七回了一趟家,将那些储藏的香一并带回来。又从凰析的床底下翻出一卷竹卷。小心地打开来,上面用小篆模糊地写着一个古老的配方,正是解开凰析身上的毒。下面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看便知是凰析的杰作。南浅辨认了好一会才看清凰析的字:苦草先解其一,配方解其二。或成或败,便在造化。
南浅微微皱起眉头,这没有写苦草和配方的顺序,配方上只有一些常见的香料名字,并没有讲如何调制。
“南浅怎么了?这配方有什么问题?”秦七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调制。”南浅犹豫着,“这些香料很常见,单单是用这些,便有十来种不同的香。有些是香水,有些是燃香,有些是香粉。”
秦七闻言也是头大,他摇摇头,对南浅说:“先回去,用苦草解开他的毒吧,这个配方我找人看看。”当下也只能如此。
苦草也许真的有点效果,至少凰析的脉象清楚了很多。可凰析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从夏天道冬天,再到第三年的冬天都是如此。
宋子闻时不时的过来,带点南浅山上的东西,秦七每月至少来一趟,有时是天山寒露草,有时是南海的珊瑚。凡是至好的补品秦七从不吝啬。可凰析还是陷在他的梦境里。他不会知道,熠天为了他,得罪了尚书。
宋子闻说,凰析是太过骄傲了。凤凰从来是骄傲的。他说,凰析是这样,南浅也是这样。悬敛对南浅的喜爱,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只是南浅这孩子太傻,始终拒绝着别人。
南浅本不是个外向的人,三年来便是愈发沉默。
南浅每每看着凰析的容颜,闻着凰析身上的苦草香,那种一直没有散去的悲伤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像是要淹没南浅一般。凰析骄傲也好,不骄傲也好,他都是南浅的师父,世上独一无二的凰析,独一无二的调香师。
凰析,你醒醒好不好。我调制出了你要的暖香。我分辨出了暖香的引。
凰析,我喜欢你,你醒了我们一起回山上去好吗?
凰析,你醒醒,三年了,你不想看看我变的怎么样了?
凰析,我想你。
歇斯底里地。
道是时光。最苦不过。华年成霜。几人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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