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都是暖的

　　我带了宝宝去苏园。祁夫人为此特意叫我过去谈一次话，可是我说，宝宝是重情的孩子，若让宝宝倏忽离开三叔和苏奶奶，宝宝的情感会受挫折，对孩子成长不好。

　　我有我的坚定主张和奇谈怪论，祁夫人说服不了我，又不好发作婆婆的威严，只得说了一些“让我自己掂量”的话让我离开。

　　我掂量的结果是帮助阿微改善酒楼运营。新皇帝登基后不久潘相国被流放，不久病亡，潘母也病故了，潘相国的妻子是太后妹妹、新皇的姨母，府邸还在，但苏娘是不好回去了，而且重要的是潘体不再流行，凡潘体字的牌匾都被砸了，阿微的字卖不出去，惠惠酒楼的生意又向来不好，阿微和苏娘的生活就成问题，苏弗派人送去的钱被阿微坚决地退回，于是我给阿微提建议，改变酒楼经营，只招待贵族公子。

　　酒楼按我的建议重新装修，我又规范了小二服装，进行礼仪训练，制定卫生管理办法和奖惩管理办法，订制新的餐具，将天山的美食菜谱派人快马取来提供给阿微。阿微很快做出了各式精品菜肴。我拜托祁翾，请贵族公子们来尝私房菜。在祁翾的引荐下，酒楼宾客盈门，价位也惊人地上涨着，成为京城贵族公子们的聚集地和政坛信息集散地——阿微对我这个师父是又感谢又敬佩。

　　春节过后，苏弗也忙起来，常常不回家，说皇上有事问询或者陪皇帝下棋，不但午饭不回来吃，有时天黑快落宫门才回来。本朝象棋方始从民间流传到宫中，皇帝很感兴趣，不知怎么瞄准了苏弗作陪，没多久，苏弗的官职升了，封为云麾大将军，从三品。

　　我不知道怎样提醒苏弗这个皇帝是好男风的，不过苏弗那么聪明的人，估计是皇上对苏弗没有绮念，否则苏弗早发觉了。苏弗对我说的是，皇帝非常重视他的治国理论，与他言谈甚恰，相识恨晚。

　　这天我去苏园时，阿微单独叫住我：“二嫂，你提醒一下二哥，小心一点皇帝。我在惠惠酒楼，听了不少关于皇帝的事情。这皇帝不是好人。两年前礼部尚书之子年十六，才华出众，姿如冰雪，高洁绝澈，被皇帝戏弄，碰柱而亡，皇帝一怒之下，贬了礼部尚书去滇南，半路上又赐死。然后看中了新科探花，探花郎不敢拒绝，留宿深宫一月，抬出来的是一具尸身，说得了癔症死了。再然后，皇帝又瞄上侍中之子，那孩子运气好，得宠了一年多，一家子仗势欺人，被仇人报复，夜路打残废了，皇帝便不喜了。然后，便是二哥。二哥的命运会怎样，是酒楼里现在最热门的话题。”

　　阿微恼道：“祁翾每天与那些人混，什么不知道？也不提醒二哥！”

　　我知道，祁翾现被家人逼婚逼得发疯，整日与京城公子们在一起喝酒谈笑，鲜少回家，回家也是一身酒气，免得他娘啰嗦。他爱他的表妹，可他表妹是谋逆罪臣之后，以婢女的名义买来在祁府悄悄养大的。以他的身份，家中人是无论如何不同意娶为妻的，纳为妾祁翾又不愿，他宁可做出轻浮浪子的样子逃避婚事，宁可一世的精神恋爱下去，郎不娶，妾不嫁，也不让深爱的表妹成为妾室受委屈。他自己一脑门官司，顾不上苏弗，或许也是不知怎样与苏弗说起。

　　阿凡曾红着脸对我说，太子的事不要告诉阿弗，可见阿凡觉得丢人，也就不会告诉阿微，所以阿微在惠惠酒楼才知道皇帝的癖好。

　　我在回途中想明白，以祁翾的为人，未必不提醒苏弗，苏弗是他哥哥啊，怕是怕苏弗根本没听。皇帝，长得像阿微！这才是真正原因。

　　苏弗心里对阿微是非常歉疚的，所以他任由我去苏园、给我钱装修惠惠酒楼，可是他不会主动去找阿微。

　　我叹息，晚间将阿微的话原封不动对苏弗说了。苏弗沉吟好久，说：“我是觉得阿微的身世与皇族有关，好，我知道了。”他很干脆，第二天就称病不上朝了。

　　他们上朝必定经过惠惠酒楼，苏弗这是明白做给阿微看，让阿微放心。

　　结果下午皇帝来祁府探病，唬得苏弗忙运功憋出一头汗，躺在床上装发烧。

　　皇帝带了一队御医来，苏弗稍微运功，脉象就乱了，御医们在那里各说各的结论，争论不休，总之是苏弗得了怪病，危在旦夕。皇帝逼着御医会诊出药方，御医们彼此方子相差太远，皇帝大怒，差点要了御医们的脑袋，苏弗撑着虚弱的病体不住恳切求情，才算保住了御医们性命，带转回来继续诊断。

　　一时祁府人慌马乱，皇帝盯着御医煎药，再亲自看着喂给苏弗喝，苏弗是咬牙喝药，还得感恩戴德，一直折腾到天黑，再不走就关宫门了，皇帝才离开。

　　我进来守在苏弗身边，为他擦拭额头的汗。他的鬓发都被汗水濡湿了。这半天折腾的，苏弗没病都能折腾出病来。我心疼地瞧着他，苏弗的神情倒还好，望着我只是歉疚的笑，不知道那碗汤药会不会影响他的健康呢？

　　祁家这么大阵势，祁翾也从狐朋狗友那里跑回来候着了。将皇帝送走，祁翾进我们屋子，他的面上不但是火，简直要生烟，见屋内无外人，对苏弗冲口道：“我说过你不要玩火，这会儿玩大发了吧？”

　　苏弗面色微窘，顾左右而言他：“我听说，皇帝为晋王子时，其母袁氏生的本是双胞，一岁时双胞胎中的哥哥死掉，凶手疑是郑王妃，郑王妃因此被幽禁失势，后来晋王登基，袁氏被立为皇后。我觉得太巧合了。我这些天看皇帝，与阿微太像了，而且他的小手指与阿微是一样的，天生就短一截。你说过，皇族里一半的人有这个特征。所以阿微应该就是双胞胎中的兄长，当今皇上的哥哥，你说是不是？”

　　祁翾气结：“你真是病得不轻，你可以回我家当大哥，阿微能回皇宫当皇帝哥哥吗？我求求你，为了祁家一家老小安宁，先别研究阿微身世，先琢磨琢磨你的病吧！”甩袖暴走了。

　　苏弗向我歉然笑，他怕吓着我。我家苏弗什么胆量啊，他为了研究皇帝长相，都敢招惹皇帝，我还怕后果吗？我早被他锻炼出来了，微笑告诉他：我没事的，看着皇家仪仗挺好玩的，宝宝也喜欢皇罗伞，问我能不能给他做一个。

　　苏弗当下脸都绿了，直问我，儿子的话没别人听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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