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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神籬
昏迷中的池胤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いんちょう…”
水流传来的冰凉感觉渐渐从全身散去,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四方墓室之中,旁无他人,却见室内也摆着五个船棺,同之前见到的位置一模一样。池胤心想自己不是从盗洞出去了么,难道又是回到了刚才的主墓室之中。他紧张地朝船棺看起,却发现四边每具船棺都紧紧闭锁,没有打开的痕迹。他正纳闷,却见正中间高台上的船棺之前有一个黑影若隐若现。
他伸长脖子一看,才发现也是一个人影形状的东西。其背影也是蜷缩着,似乎是蹲跪在地上。这个动作,更像是膝盖着地的正座。池胤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这个背影,和小翠跪在木棺前时的形态如出一辙。
池胤打了一个寒噤,呆在原地不敢动弹。见那个黑影突然站了起来,用力推开了船棺。池胤似乎看到那个影子的手上拿着什么发亮的东西,黑影用双手按住了船棺的边缘,迈开了脚。蜷缩起身子,一下子就钻进了棺内。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突然周围变得一片寂静,再环视四周也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池胤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原先的金面人钻回棺内的景象。而怎么只有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他也不知道突然之间哪里来的胆子,居然往船棺的方向走去。他觉得的自己的四肢仿佛是不受自己的控制,擅自往前走去。
他停在了船棺之前,低下头往里望去。下一瞬间的景象让他惊悸万分,这船棺内躺着的一人,周围一片红砂,看起来就像是躺在鲜血之中。脸上戴着金色面具,双手捂在胸前。他这才看清那发亮的东西——正是一把青铜镜。
池胤正诧异,只听清脆的一声碎裂声音,棺内人面上的面具碎裂开来。他看的目瞪口呆,面具裂开以后里面现出的脸——小政,他紧闭着双眼,就像是沉睡在船棺里面。
他惊状万分,无法猜想为何小政会出现在四方墓室的船棺内。这就像是一种既视的幻想,眼前的景象和他在神乐殿内将小政从木神像里救出时一模一样。
正在这时,小政突然睁开了眼睛,瞪大了眼睛眼珠盯着池胤,眼珠几乎凸出来。虽然嘴唇依旧紧闭,池胤却清楚地听到一个声音
“いんちょう(小胤)”
这个声音回荡在他的脑中,格外清晰更像是召唤。
他颤抖地不禁往后移动了一步,脚下突然一阵失去了重心,仰身便滑到过去。倒下去的刹那间,眼前掠过的景象是一副天顶笔画。
鸟——白虎——桑树——下面还有什么,都没来得及看不清楚。
池胤睁大了眼睛,全力伸开双手双脚,试图想要抓住什么。闷地一声撞到了什么,眼前一蒙。再一睁开眼睛,才发现四周一片黑暗。他摸了摸后脑勺,撑开手脚又触到了婆娑而粗糙的东西。
他感到了身边有什么柔软而温暖的触感。再一摸,察觉自己手里正搂着小政。小政紧紧闭着双眼,前发都湿漉漉地紧贴在额头上,嘴唇紧闭着。
池胤这才意识过来,刚才所看到的说不定只是梦境。因为之前的在水下的挣扎和碰撞,池胤全身已经遍体鳞伤,浑身布满了新鲜的伤口,痛感在他知觉恢复的瞬间全部侵袭过来,痛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不禁苦笑了出来,心想是该为当初进来后悔还是应该为捡了一条命而庆幸。
随后池胤摇晃了一下小政的身体却不见他醒来。他叹了一口气,环顾四周试图把握目前所在的境地。周围一片黑暗,随便一伸手脚就能摸到边际。身下是水,他们只有半身浮出了水面,周围也没有别人。他叫了一声,也只听到沉闷的回响,没有任何人回应。就像是被关在一个圆筒状的水窖里面。
抬头一看,才发现上方近3米处,从外面透进来一丝光线。池胤很是惊喜,正想拖着小政想往上而去,摸了一下周围边缘,发现周边虽然粗糙却没有任何石块或者凸出,根本没有可以踩脚蹬上去的地方。他摸了一下身上,什么手电筒,刀,道具和包裹早在水中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心里又是一阵说不出的沮丧。
他敲打了一下周围的壁,发现有些松软,试图用力敲打看能不能打出了洞来。但是拳脚相加,踢打了半天也不见有任何动静,泄了一口气。
他仰着头朝上面呼喊“喂,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叫得声嘶力竭了都没有人答应。他又一想,不论他们现在浮在哪里,这里毕竟是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人通过。
正在万念俱灰的时候,池胤灵机一动,把耳朵贴在周围的壁面上,努力去听外面的动静。隔了一会,他似乎听到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仔细一听,正像是人说话的声音。
他朝外面大喊起来“喂~~!外面有人吗?!!”
这次的呼喊似乎起效了,他突然看到上方光亮处出现了一个影子。
“小胤吗?!”一束光从上面照下来。
耀眼的光直打在池胤的眼睛上,太过刺眼,他不禁用手臂遮挡住双眼。
池胤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不停扑腾水面,挥动手臂。
“快救我们!!”
那个人影于是乎转过头去大喊了起来“找到了,小胤他们在这里!”
“真的吗”二爹疯跑过来,用手电照了一下,又是照的池胤睁不开眼睛。
他顺着光这才看清楚上面的两个人,正是堂哥和二爹。
“好咧。”二爹一下子就扔下来一条粗绳。
池胤把绳子牢牢绑在小政的腰上,拉紧“行了,快点拉小政上去。”
上面的两人就开始拉绳,不一会就把小政拉了上去。
随后二爹又将绳子扔下,池胤紧紧抓住了绳子。
正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身子猛地往下一沉。腿下猛地一阵刺痛,这才发觉是脚被什么绊住了。
他朝水下看去,居然是什么树藤一样的东西将他的腿缠住了。不停将他往下拉去。
他踢了几脚想要挣脱,却发现怎么也挣不开。他知道情况不妙,根本没来得及将绳子绕到腰上,只用胳膊拉着绳子。紧急之下朝上面大喊
“快拉!”
“你tm怎么那么重啊?!”上面的二爹啧声道。
“别说废话了,快拉!”他呐喊道。
池胤知道情况大变,他低头看去才发现那是一条粗壮而滑腻的活物——就像一条蛇。
他的腿几乎已经失去知觉,最早在脚上的一丝麻痹感现在就像电流一般瞬间从小腿窜上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中毒。
他的手也几乎开始脱力,但是他知道如果放手了那就真的会就此掉了性命。他挤出了最后的力气,将绳子绕在自己的臂膀上。
二爹一人的力量已经支撑不了,水下的力量太过强大,就像是在和他拔河。池剑见状,也即刻跑到二爹旁边帮忙,池胤这才感到身体往上了一点。
池胤双脚已经失去知觉,他知道就算现在腿被下面的东西扯断了也不会也什么知觉。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拖下去,他一咬牙,用脚拼命向边缘踢去,缠绕着他的蛇这才开始松了一点力。
噗通一声,蛇力终于丧失,沉了下去。而池胤也扒着周围的壁沿被拉了上去。
从上面的纵口拉出后,池胤和二爹、堂哥都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哎哟累死我了,你tm怎么这么沉啊。”
“我被拉住了。”池胤刚说道。
见堂哥已经凑到了他的脚上,按住了他的脚脖子。
神色严峻“不好,你中毒了!”
他立刻按住了池胤的腿,扯出一条布条,在膝盖下面小腿中部结扎住。开始用手指猛地按压池胤的伤口周围,血不停从里面涌出来。
这一下可把池胤疼的几乎大叫出来
“别动,别说话。动得厉害毒就窜得快。”
他不停讲血往外挤出,直到血流速变得缓慢,再没有黑血渗出。才从旁边的包裹里拿出矿泉水帮他冲洗了伤口。
“好了,应该不要紧了。”他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痛死我了,真要命。”池胤皱着眉头说道。用手指按来排毒血实在是太疼了。
“别抱怨了,这点疼总不能受不了吧。将就下,你总不能还想让你堂哥帮你用嘴吸不成?”二爹不耐烦地说道。
用嘴吸,用嘴吸会舒服么?难道会很痒?池胤一下子脑子里浮现了什么景象。觉得自己怎么这种时候还有时间想歪,实在无语,赶紧晃了一下脑袋。
“不过说起来,你怎么会在那里面?”二爹满脸猜疑。
“哪里?”池胤立刻转头望向出来的地方,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着实一惊。
那正是一棵大树——上面绕着残破的注连绳。就是他们起初下洞旁边的那棵神木。
而自己出来的地方,就是那树上的一个树洞。
“怎么会这样?!”池胤满腹疑团。
“那是神篱。(神籬(ひもろぎ)です)”坐在一旁已经苏醒过来的小政突然发起话来,他依旧单手捂着眼睛。
“神篱?!”
“就是神树,祭神用的。在日本现在地镇祭常用。”
池胤听到这里,脑中一团乱麻。这棵神树怎么会中间是空的,还连着地下,自己到底是怎么会跑到树洞里面去的?
“地镇祭?”
“‘地镇祭’是利用掘地进行建筑之前,先要进行的祈福祭祀,意为向神明借用这块土地。这鱼凫王很正式中规矩,在掘地造墓前一切都考虑到了。连镇地的神树都准备好了。”
一旁的池剑开始坦然地补充解释起来。
“我和小政怎么会在里面?”
“我猜…这树的底部本身就是连着墓室的,也就是中通的。你们顺着水流被冲回了墓室,随后又从中空的树干中间浮了起来。”池剑说。
池胤抬头望了望这棵参天神树,不仅感叹。脑海中浮现了无限疑问:
为何这棵中间被镂空的树木能长到如此茂盛蓬勃?树干即同花茎,负责传送养分。这树树干被挖空,到底是从何处吸收了营养?
“你们别说鸟语了!看来这墓是再也下不去了,里面居然淹成那样。”二爹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摊了摊手说道,“可惜啊,大哥和宝贝都没找到。这可怎么办?回去怎么交代?”
听到二爹提到大哥,所有人都瞬间变得脸色大骇。他们这才想起墓室内的那个拿着玉剑的金面人,也许那就是池晟,或许是中了邪,说不定现在已经死在了里面。
他们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发声说要再下去一次。在那样惊险的经历后,池胤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
“这墓室可能是从上面也被打穿了,下雨的时候水流了下去。抑或是……这棵树,本来就连着墓室。水是沿着这棵树流下去的。”池剑说。
“不可能啊,虽然我和小政在水里被冲的七荤八素的不知道游到了哪里。但是如果这棵树是连着主墓室的,主墓室的石门都关了,我们怎么可能又被冲进去?”池胤反驳到。
“主墓室不一定只有一个入口。”
“如果还有别的入口,里面的积水也早该流出来了,怎么会积累在里面?”
“小胤,你仔细想想……唯一和五年前不同的是——墓内有了新的盗洞,说明有人来过了。而且如果我记得没错,我们五年前走的时候石门没有合上。积水产生说不定是某人进入墓后,将石门关上后开始积累在里面的。之后又因为什么原因,打开了另一个入口。”池剑冷静地解释道。
池胤被说得头快要炸开,他心想莫非在昏迷之前做的那个梦是现实,他们真的又一次进入了正墓室?
不过他已经消耗了太多了体力,根本没有力气去思索复杂的事情。相比之下眼前的堂哥居然能在这么紧张的事态后还能保持冷静的思考,实在是太让人佩服。
正说到这里,在一旁的二爹突然惊骇地大嚷,“看那里!”他手指向神木。
只见池胤刚才出来的那个洞口,一双红色的眼睛正发着光,直直盯着他们。
“刚才的蛇!!快跑!!”二爹大叫起来,立刻抬着枪往后跑去。
这不动还好,二爹的动静似乎被察觉。只见那条粗壮的蛇也起身一跃,从树洞彻底露了出来。它头向后倾,张开了嘴,露出了毒牙。
池剑立刻扛起了小翠,也拔腿跑去。小政和池胤也箭一般的往回跑去。
这种精疲力竭状态下的逃亡,已经根本不是□□在控制,而是毫无知觉的本能。
“跟上来了么?”不知道谁问了一声。
“小心,还在后面!”池胤叫道。
一转头,便看见周围的树冠都在撩动,隙缝间不时忽闪过一个影子。
二爹往后面放了一发子弹,林中鸟受惊扑腾而起,却不见任何东西掉落下来,显然是彻底打空了。他正准备再拉镗,只听咔塔一声,子弹已经空了。他啧声一下,赶紧把枪杠甩了出去。
蛇几乎是贴着树皮蜷缩跳跃着接近。蛇声一张一缩,抓着树枝,动作十分敏捷。
“切,看来没办法了。”池剑突然停下脚来,正对着背后。
“哥你干什么!”
只见他扯开了右手包裹着的布,露出了伤口。血便又从掌心的伤口涌出,他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形,直伸出手臂,猛地做了一个亮掌的手势。
一瞬间,周围的动静都消失了。蛇傍在一棵树上,本来是一个欲图攻击的姿势,突然间就停了下了,只是用眼睛直直盯着他们,发出嘶嘶的低鸣,不再接近。
所有人都看呆了,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小剑你做了什么?!”二爹压着嗓子问。
“果然不出所料。”池剑背着他们,仿佛自言自语地呢喃道。
“趁现在,快跑!”他又转过头扬声叫道。
余下的人就趁着这几分钟的平静,疯狂地向林外奔去。池剑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追赶了上来。一行人不知道跑了多久,都累得口干舌燥,终于跑出了林子。特别是池剑,还背着一个活人,表情故作镇定,头上却不停满汗。
下了山,发现天空已近凌晨,一丝旭日升起的绯红光晕从山间透出。
一个村民背着篮子踱着步子走过,看到他们全身伤痕泥泞,简直就像是哪里逃难过来的难民。赶紧叫了救护车,不一会儿救护车到达,急救人员用担架将伤员般的他们都抬上了车。
横躺在车内,二爹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小侄儿啊,咱这个待遇,还有专车接送。能赶上四川的熊猫了吧?”
“二爹,您黑眼圈都出来了,才像熊猫吧。”池胤吐槽道。
二爹这才扑哧地笑了出来,池胤看着周围的伤兵和自己,也不禁露出了苦笑。
这种情绪是惬意的,大难之后,九死一生,就连在一旁的池剑都释怀地展颜而笑。
他看到一旁依旧昏迷中的小翠,神色安详而宁静,就像是只是睡着了一般。
方才遭遇的命悬一线的险境,都开始变得难以置信,只像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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