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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梦想:你肯定有
次日我从广州归来,已是上灯时分,一路风尘,一身疲惫。俞蕙已备好了晚餐,一碟牛肉皮蛋橄榄菜的拼盘,两碗猪肝生菜粥,几片面包。
俞蕙额上仍有伤兵标志,但已不影响她笑靥如花。她今天有点唠叨,说又看了伤口,长得非常好,就是明儿一拆线,不知会不会崩开。我觉得她实在小题大做,便有些不耐烦,撂下碗筷,我借口身困体乏,回了隔壁房间。
一进门我立马开始收拾东西,我在这儿住得烦透了,条件简陋得如同大学宿舍。我忽然特想回家,虽然都是冷清空旷,但在自己家里感到的踏实舒适,和这儿有天壤之别。
三下五去二,我便将自己的物品收进囊中,并生出立马动身的冲动。我拎起旅行包来到门口,又停住脚,自嘲一笑,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嘛。我退回房间,点上烟,转几圈,无所事事时,网上是个好去处。我打开电脑,嗨,星星宝贝也在线上,我招呼她。
银河:星星宝贝,你在网上干嘛?
星星:看发型。明儿伤口拆了线,我得让自己焕然一新。
银河:你不是明星,没人注意你。
星星:花儿不会因为没人欣赏就不开放了。
银河:对,无人欣赏才更要怒放。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是我见过的,秋天里最酷的一枝花。
星星:谢谢。银河乐园,我年轻时很讨厌说谎的人,觉得他们巨假无比,现在我想开了,什么真的假的,开心就好。
银河:我说的是真话。你看咱周围的姐儿,有多少像你这样花开四季,秋天还怀有春天的梦?
星星:人没梦想,怎么活?
银河:我就没梦想,不是活得好好的。
星星:你肯定有,只是没发现而已。
银河:哈,那请你帮我发现啰。
星星:银河乐园,你想没想过,某一天,忽然有客户下一单,让你赚得体满钵满?或者天上掉下个美女,正落在你面前?还有你有俩儿子,都在国外,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会回到你身边。
银河:星星宝贝,我郑重告诉你,我真没做过这样的梦。我商海扑腾N年,对天上掉馅饼的事,早就免疫了;至于天上掉美女,我前两位太太,都是才情俱佳,也不过尔尔,曾经沧海难为水;还有我的儿子,能见见他们都是奢望,根本不要谈再回到我身边。
星星:好可怜!难道你这辈子没做过梦?
银河:怎么可能。我第一个梦想是当水兵。我现在还收着小时候的水兵帽,后面有飘带的那种,不过我幼儿园毕业那年,梦就破灭了。
星星:为啥?
银河:我晕船。后来我的梦是有一个,浮云一个。我不敢再有梦了。
星星:希望自己未来的梦想不再浮云,就是你现在的梦。
银河:你要这么说,我认。嗳,星星,你小时候想干嘛?
星星:当明星。儿童节那天,我们班组织大合唱,我头一个报名,练得老卖力了,可一上台,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我一句歌词也想不起来了,就一个造型我还做错了。我那时就明白,明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我至今还特羡慕那些在公众场合口若悬河,恣意表现的人。
银河:你可以去做教师,传道授业解惑,帮助别人改变命运,还可以锻炼自己,战胜自我。
星星:你这个建议靠谱,明儿我就到网上投简历。
银河:别,星星宝贝,你眼下的首要任务,是休养生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星星:嗯,我也正琢磨选个啥项目锻炼,打跆拳道,我怕闪了腰,功夫吧,我怕折了腿,练飞镖,老眼昏花,看不清靶心。
银河:我推荐一款,暴走。
星星:不行,技术含量太低。
银河:哈,星星宝贝,你是打算强身健体,还是准备去闯荡江湖?
网上的时间好像流淌在隧道里,一不留神儿便过了午夜。星星宝贝在银河乐园里流连忘返,乐不可支。最后俞蕙说她像小鸟,在笼里关了一礼拜,快疯了,她叫我明天陪她撒撒欢,我满口答应。虽然我迫切返家,也不在乎这一时半晌儿。三拜九叩都做了,还差最后一哆嗦吗?
事实证明,三拜九叩好做,一哆嗦难为。
上午我陪俞蕙去医院给创伤拆线,本来我以为屁大会儿的事,谁知不到商场不知闲人多,不去医院不知病人稠。挂号,缴费,候诊,样样都得排队,好在俞蕙的伤口愈合不错,拆线后已无大碍。她开心得像个小姑娘,拽着我的胳膊,让我看了又看,好像那道伤疤是朵花。随后喜笑颜开的她说要去趟卫生间,让我在大厅里等候。我不是个性躁之人,可还是等得先着急再冒火后害怕,她该不是出啥意外了?我正要给她打电话,俞蕙翩翩归来,我眼前不由得一亮。
俞蕙去整理了一下发型,将长长的流海用发胶固定,斜盖住前额,不仅将伤痕遮得严丝合缝,还显出几分时尚风雅。另外她还补化了脸上的彩妆,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神采飞扬。这些日子,俞蕙的形象在我眼前不停地变换,差别之大让我有种不真实感,便想多瞭她几眼,越看越觉得虚幻。我禁不住上前搂了搂她的肩膀,呃,是真人。
虽是早春,但南方灿烂的阳光已经威武。路旁的勒杜鹃一簇簇一丛丛,缀满枝头的紫红色小花,宛如一团团热烈燃烧的火球,娇艳夺目。看在眼里,映在心头,一股淡淡的灼热开始在我体内蔓延,只冲脑髓。我感觉一阵微醺,迷幻而陶醉。
我瞄着身旁满眼喜悦却不动声色的俞蕙,竟生出一丝末日情结。我想将其影像曝光在脑海里,可不知为何,总是聚焦不上。我只好把目光移向她的身体,说实话她的身材比面容迷人,只是她的服饰搭配欠火候。她穿的蕾丝纱质粉花上衣,若配条直筒牛仔裤,便潮不少;她这条月白喇叭裙,搭件冷花紧身上装,会爆很多。要不我陪她逛逛市场,若有合适的服饰,送她一两件。但此举易引起她误会,觉得我在对她献殷勤,还是谨慎为妙。
不过,俞蕙没给我误会的机会。
中午,我要兑现上次承诺,请她吃海鲜,鱼翅鲍鱼随其点。她却说想吃牛肉面。只是吃面时,她眼神闪烁地说,她是个本本族,三年前考了个驾照,之后再未摸过车,她想用我的车练手。我欣然答应。
她还说,网上有许多自驾游小组,她准备买辆车,也参与其中。
我将车开至距俞蕙家不远的大道旁,那里路宽车少,行人寥寥。
俞蕙坐至驾位,我帮她复习系统操作步骤,一遍,没记住,又一遍,没记牢,第三遍,才马马虎虎。然后她指着下面的脚踏板,一开口,吓我一跳,她问:“这踏板,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我忘了。”
我以前给人当过陪练,但像她那般练车的,不多。她一个动作,反复N遍,我在一旁都看烦了,她却不慌不忙,转钥匙,点火,加油门,松油门,踩刹车。我说,你挂上档,让汽车跑跑找找感觉。她说,怕车跑开了,停不下来。我说,有我在,怎么可能。汽车终于喝醉酒似的摇摇晃晃哆哆嗦嗦爬出了几十米,我严重质疑她驾照来历是否合法。俞蕙一听不乐意了,辩解道:“我考了N次,好容易才过的。”
陪练,比自己开车累,陪俞蕙尤甚。她张口瞠目,全神贯注,体态紧绷,我在旁看着都跟她一块紧张。且她开的车,油门猛一踩,又一松,人坐在里面,前一耸,后一仰。唉,也就是她,要换成别人,我早忍无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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