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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雀
【一切开始前的自述】
我的名字无关紧要，因为这不是我的故事。但在故事开始之前，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番。
我出生的地方距离现居的城市非常遥远，我在三岁时就被带离了那里，因此对它的记忆也只剩下了它的名字。高中毕业后，我并没有去上大学，而是回到了收养我的叔父身边，帮助他经营生意惨淡的书店。
我的叔父，啊，如果不是因为患上了严重影响他的行动力和记忆的病症，我想现下我还是一个在他的指挥下穿梭在书堆里的小学徒——当然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我对他有什么不满——我的叔父学识渊博，曾经在大学的历史系任职。虽然脾气古怪，但为人还算和善。尽管他非常抗拒接受新鲜事物，比如我为了改善书店的生意提出的种种建议，不过后来他总算是妥协了。我知道他对书店的感情，他并不想看到它最后被迫关闭。
书店在我的指挥下被改成了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经营，并且有饮品提供。于是喜爱文艺或是表面上喜爱文艺的年轻人总也不会缺少，他们甚至向我提出了更多的经营策略。由于书店的位置在老城区里，加之周围交通便利，偶尔也有作家签售会在书店举行。
虽说这家书店差不多已经是我全权负责，整日在书堆中的我却并不爱去阅读那些书籍。
我的兴趣是画画。
我和作家V的结实由此而来。
他在书店举办完签售会后，向我询问侧门边墙上挂着的那些画的作者。我告诉他那是我的作品，然后理所当然的，他拜托我为他的下一本小说绘制插画。
绘制插画，我对这份新工作跃跃欲试。作家V显然也同我一样，他整天整天地呆在书店，向我讲述小说的内容，尽管据我所知，他只动笔写了一个开头。
我们一起讨论剧情和人物， V非常尊重我的意见，甚至为此修改了他原来的计划。我们为结识对方而感到喜悦，尤其是在得知我们出生在同一个地方时。
大约两个礼拜后，V告诉我，他准备回那个我们出生的城市一趟，为了寻找更多的灵感——他打算把故事发生的地点设定在那里。
他问我是否同去，彼时我的叔父病情加重，我必须留在他身边。因此V只好独自上路。
叔父的病情反复无常，我带着他一次次地在家和医院之间往返，而他总是在记忆清晰时告诉我他无需太多照顾，顽固地像个小孩子。终于在一个下雨的傍晚，他突然发病，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我从书店赶到医院时，医生告诉我他在十分钟前去世了。
我还来不及把这个悲痛的消息告诉我的好友V，就收到了V的噩耗。他在返回的途中出了车祸，永远地睡在我们出生的那座城市的河水之中了。
上午举办完叔父的追悼会，下午就赶去参加V的葬礼。
V没有结婚，直系血亲只有一个妹妹。他的妹妹在葬礼过程中几度晕倒，我让她的几个女友带她回家休息，葬礼由我代为主持。
葬礼后的第三天，V的妹妹来书店找我。她面色苍白，神情疲惫，我连忙接过她的东西请她坐下。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裙装，衬得脸色更加惨白。V的死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听说您的叔父去世了，深表遗憾。”尽管她的眼睛里有深深的痛苦，但仍然举止得体。“我以前经常来这里，他是位学识渊博的先生。”
V的妹妹还在念大学，Ｖ曾经跟我说过他的妹妹如何聪明活泼，而如今坐在我面前的女孩却神色憔悴。
“这是我收拾哥哥……哥哥的遗物时发现的。”她指了指之前被我接过手的东西，那是个被牛皮纸包起来的方盒。“里面有一封哥哥写给您的信，还有他的一些手稿……我想比起我，还是让您收藏比较好。”
说完不等我挽留，她就起身离开了。店门上的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雨帘之后。
因为天气的缘故，书店里没什么人，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纸页的翻动声。我到柜台里找了把美工刀，回到刚才的座位，慢慢划开牛皮纸包裹，露出里面的木盒子。木盒盖子上刻了一个十分眼熟的图形——那是我之前和Ｖ的讨论中，确定的一个图案。盒子里如Ｖ的妹妹所说，是一封信和一叠Ｖ还未完成的小说手稿。令我讶异的是，信封里有足足十页信纸。
尽管我与Ｖ的结识也不过一个月，但我仍然可以肯定地说，除了在与他讨论小说外，他的话寥寥无几，可以说是个相当寡言的人。因此这样一位性格的人会留下如此厚的信，让我不得不感到惊讶。
我展开信纸，上面墨点密布，竟有许多修改的痕迹——
‘我最亲爱的朋友，当我提笔写这封信时，我不知道我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写完，或许我永远也写不完；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把它寄出，或许我永远也不会把它放进邮筒。我有非常非常多的话想要和你说，想要把我们结识前的二十多年空白一一弥补。’
……
信上的字比手稿上那些要温和地多，等我读完并从恍惚中回过神时，夜色早已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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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对用第一人称讲述故事有种独特的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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