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待故人归去来

　　玄霄不是不聪明，正相反，能够凭借一人之力使琼华派整个飞升于天的凡人，怎可能不聪慧。——只是云天青这样一个圆滑洒脱的南方侠客，脑筋总是比他多点弯弯绕的。

　　“那我——该怎么做？”玄霄只是听着，也不接口，良久才问道。

　　——就算是想接口，他也不知道那个口中的“云天青”该是怎样一个飞扬跳脱的男子，更何况玄霄本性就并非喜好多话，本身也不是口舌伶俐之人。玄霄抿了一下那两瓣只有少许血色的嘴唇，微微蹙起眉心，那一线朱砂微微颤动，似活非活，当真会令人为此倾倒。

　　柳凭城却是托了下巴，依旧微微笑着，瞌上眼睛嗅了嗅，似乎是一副有些开心的表情，他侧头睁开了眼睛，看着罗裙上开着数十朵凌霄花的少女笑言道：“潋池，你终于来了——你若再不来，这儿可要多了三个饿死鬼，到时候我们仨回到鬼界的时候，可要记得切勿给咱们灌下孟婆汤。”

　　“仙神的法术依旧消不去执念，而忘川水自然是奈何不了你的，孟婆汤又有什么用？”似乎柳凭城常常这样讲话，潋池并不惊异于这样一个似乎全无感情一般的男人会与人说笑，她一边似笑似嗔的回应着，一边儿一个盘儿一个盘儿的将食盒里刚做好的菜一道道放在木桌上。

　　“——”柳凭城似是无语，忽而一笑，道。“不然——你将我的三魂七魄全都打散了再凑起，怎样？这样残缺的魂灵是全无意识的，顶多投胎做牲畜或痴儿，过个十几世再轮回投胎入正常人家——怎样？”

　　画晴立刻蹙起了娥眉，潋池也冷道：“这样便能补偿了吗？还是说准备下世跟岳公子做一对痴儿，吃了富贵人家的毒饼子一块儿死在路边儿，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共眠于乱葬岗？！可怜妾身还没有那个道行，若是散了公子的魂，妾身定是与公子一般下场。然后下世偏偏就要缠着你们，让那对痴儿也无法共对双飞。——吃吧，免得真的饿死了柳公子，妾身还真的担待不起。”

　　柳凭城抬起眼来看着她，良久笑道：“你们急什么呀，我——本座怎堪为一个凡尘俗人做到如此？只是玩笑罢了，玩笑罢了，切莫当真了。——玄霄公子，你可以去黄山青鸾峰和紫云架下的云家村走走。”

　　“青鸾峰——云家村？”

　　“对，青鸾峰是云天青最后隐居和英年辞世的地方，也是他感情最强烈密集的地方——既然拜托我帮你消去执念，便不会不知我会让你回到人间。他说不定会在那个地方，给你留下了什么东西，那里是他死后第一个去的地方。”柳凭城这样说道，眼神却是坚定着的。“至于云家村，是云天青出生长大的村落，十几岁的才离开，原本曾经因为出了位将军护国有功被御封为太平村，后来改朝换代了也就改回了原本的名字，虽然人丁不旺，却也一直存在着。云天青是个重感情的人，他虽然被逐出村落且留下祖训与他相关之人再不得进入，但是他重回人间之时，也应当会回去。”

　　玄霄低下了头去，许久后他点了点头，道：“好，我去。”

　　柳凭城似乎是预见了这个肯定的回答，再度勾起了嘴角，点了点头，又道：“方位本座会指给你，自然还会交给你这人间的地图——这人间充斥了太多情感波折，本座暂时有些疲累，自然就不能伴在你身边，占卜之术却又不是本座的专长，故而劳烦玄霄公子若是想起了什么片段亦或是发现有何异样，就请回到这家小客栈，画晴会一直留在这里的。——御剑飞行之术，玄霄公子可还记得？”

　　“其他都不记得了，这些法术记得却愈发的深刻。”玄霄微微一垂眼，淡淡点头道。“记得，自然是记得的。”

　　“那就好。”柳凭城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欣然应声道，然而话锋一转。“——此去人间不比寻常，虽然你有了实体，但毕竟也使用法力凭借鬼魂虚体凝结起来的，若和生人交往过密，过盛的阳气会令你受伤，你身上的阴气也会致使凡人害病。”

　　玄霄点头道：“我知道了，自会注意。”

　　======================================================================

　　“……呵。云公子真是有着一张伶俐的嘴，甜言蜜语自不在话下，让人哑口无言的本事却也不少，令在下佩服。”柳凭城笑得有些苦，还是应道。“这问题在下还真的回答不上来，现下倒是真的不敢与云少侠多说话了。”

　　云天青却没有回话，思量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恩——等我吃完了这一顿，再遣我回人间吧。”

　　柳凭城却是没有回话，只是托了下巴，依旧微微笑着，瞌上眼睛嗅了嗅，似乎是一副有些开心的表情，他侧头睁开了眼睛，看着罗裙上开着数十朵凌霄花的少女笑言道：“潋池，你终于来了——你若再不来，这儿可要多了三个饿死鬼，到时候我们仨回到鬼界的时候，可要记得切勿给咱们灌下孟婆汤。”

　　“洞悉了尘世的依旧消不去执念，而忘川水自然是奈何不了你的，孟婆汤又有什么用？”似乎柳凭城常常这样讲话，潋池并不惊异于这样一个似乎全无感情一般的男人会与人说笑，她一边似笑似嗔的回应着，一边儿一个盘儿一个盘儿的将食盒里刚做好的菜一道道放在木桌上。

　　“——”柳凭城似是无语，忽而一笑，道。“啊呀，我倒是忘记了——不然，你施法让我失去记忆就好？”

　　画晴托着下巴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学着潋池道：“承蒙公子抬爱，妾身倒是还没有那个本事，若是法阵真的成了妾身定是要受到反噬，那公子这猫儿还不在人间逍遥着，把妾身这耗子给哭了去。”

　　柳凭城抬起眼来看着她，笑道：“潋池，你看看，画晴这丫头是不是很了解你，将你学了个□□成？”

　　“像不像妾身是不知道的，不过这丫头又讨打，这个妾身可是清楚得很。”那一身素色衣衫一双广袖，只有罗裙上开了数十朵紫葳花的少女微微抿唇一笑，用广袖遮了一张粉唇应声道。

　　云天青这次却是没有去跟小姑娘们说话逗她们开心，反而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刚端上木桌，还冒着热气的菜肴上，他托了下巴用鬼魂特有的方式嗅了嗅，吸入了膳食的一些精气，道：“唉，此去人间我是要回到原本身体的——那就是说需要饮食，这下如果品尝了潋池姑娘的好手艺，怕是事情没有办完就要被活活饿死了回到鬼界来。”

　　柳凭城倒是先笑了出声来，道：“啊呀，刚刚想夸你终于正经了一会儿，却没想到还是变着花样儿讨女孩子欢心。在下可是没有那种自信，这下如果潋池和画晴都被你骗走了，在下也是能够猜到了的。”

　　两个气质全然不同的男子互相打趣着，那边两个女孩子被逗得咯咯直笑。

　　云天青和柳凭城两个的确是全然不同的，然而从外貌上来说，他们都是属于清秀俊朗，身量高体型又清瘦，细看却是有棱有角显得颇为精干；从气质上来说，尽管云天青身上带着一股痞性，柳凭城却飘然出世似乎不食人间烟火，但是说到底却还都是温柔圆滑而潇洒脱俗。这样两个男子站在一起，的确会让人感叹万物的神奇——他们明明不一样，但可以形容他们的词汇却是相同。

　　待到笑闹止息，一桌饭菜也给四人食尽了，柳凭城才道：“——这人间充斥了太多情感波折，在下刚刚从那里回来有些疲累了，暂时不想去到人间，自然不能伴在云公子身边。占卜之术却又不是在下的专长，去东海漩涡之底还是要寻觅时机，必要天时地利人和才可做到，故而劳烦云公子若是发现有何异样，就请回到这家小客栈，画晴会一直留在这里的。——御剑飞行之术，云公子可还记得？”

　　“就算其他都不记得了，这个也是不能忘记的——这可是作为交换，我那师兄亲自教的。”云天青微微一扬唇，淡淡点头道。“记得，自然是记得的。”

　　“那就好。”柳凭城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欣然应声道，然而话锋一转。“——此去人间不比寻常，尽管你回到原本的身体，但毕竟也使用法力凭借鬼魂虚体凝结起来的，若和生人交往过密，过盛的阳气会令你受伤，你身上的阴气也会致使凡人害病。”

　　云天青点点头，手一挥道：“这个不用担心，我自然知道的，那就自然会多注意。——可怜呦，我云天青生前也就那么几个真的能说得上话的，枉我游走红尘之中也没有人理解，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古来圣贤皆寂寞，现下死了以后也不能和人接近。”

　　柳凭城莞尔笑道：“那这么说的话——在下也是圣贤了，在下也是无论在人间还是忘川都寂寞得很呢。”

　　-未完待续-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