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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人作嫁衣裳
四月初八,大吉,宜嫁娶。阿锦看到黄历上的几个字,嘴角向上一牵,苦涩地笑了。原来世上最深厚的感情也敌不过时间的流逝,只不过阿锦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短得只需三四个月的时间。翠儿推门进来,只见阿锦端坐桌前正在沉思,她早已梳洗完毕,身上穿着骆文天特意命下人连日赶工给她做好的新衣裙,头发只是简单的一挽,再加一支珠钗,显得很是清雅。翠儿说道:“锦小姐,三少爷差人来,问你是否准备妥当,可以出门了吗?”
阿锦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冲着翠儿一笑,说道:“已经准备好了,你去回话,就说我马上就回来。”翠儿领命转身出去。阿锦敛起笑容,最后在铜镜中好好打量了自己一番,觉得没什么不妥方才出门。行至骆府大门,见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骆文天一身藏蓝色锦袍,发髻缠有月白色锦带,整个人神采奕奕。骆文天见阿锦出来,急忙上前扶住,关切地说道:“外面风大,快快到马车上去吧。”阿锦腼腆一笑,侧身上了马车,说道:“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的?其实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骆文天并不避讳,也翻身上来与阿锦并排坐在车厢之内,坐定之后还不忘打量阿锦一番,说道:“嗯,气色是好多了,就是今天穿的有些过于素净。”阿锦低头说道:“今天大家自然都看那对新人,谁会在意我的打扮?”骆文天故作严肃地说道:“我在意啊!我堂堂骆家三公子的女伴不打扮得光鲜亮丽展于人前,岂不叫人笑话我?”
阿锦听见骆文天这么一说,窘得不行,埋怨自己没有替骆文天着想。骆文天见阿锦窘迫之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和你开玩笑呢!你就是如此穿戴也足够迷人了!瞧你紧张的样子!”阿锦这才稍稍缓了口气,沉默不语,偏头看向车窗外的风景。骆文天余光瞥见阿锦的侧脸,一时也陷入沉思。此时的骆文天也不禁被阿锦的种种表现弄糊涂了。虽然自己是个十分谨慎之人,但也不能不担心眼前之人,倘若她并不是真是失忆,那就真的要十分小心她了。
阿锦看了会儿沿路的风景,便将窗帘一放,转头问骆文天:“不知道这袁将军的兄弟是什么样的人?这个平安郡主又是什么样的人?”骆文天目光一闪,说道:“平安郡主长相秀美,若不是身有残疾,倒也是位良配。”“哦?身有残疾?”阿锦不免一问。骆文天饶有兴致地看了阿锦一眼,答道:“是啊,而且多多少少与我有些关联。话说回来,这对新人应该对我恨之入骨吧!”骆文天便把在西蛮宫廷发生之事说予阿锦听,当然,在他的故事中,邵仲轩和琴心则成了南齐的刺客,而自己则成了英雄。
阿锦听了有些紧张,说道:“既然如此,你怎么能去喝他们的喜酒?他们若是对你不利可如何是好?这大周的将军怎么会有个替南齐当奸细的弟弟?”骆文天并不在意,说道:“其中的关系我也不甚明了。不过今日这种场合他们能将我怎样?袁将军和宇文太子都在场,他们如何放肆的了?再说,难道你也以为此事是我一个人所为?背后若是没有我大周太子撑腰,我能在西蛮那般呼风唤雨?”
阿锦睁大了眼睛,问道:“你是说,其实宇文太子早已知晓有南齐的奸细要对霍依王不利,所以才派你前去相救?”骆文天点头说道:“阿锦果然是冰雪聪明!不过可惜我也没能救得了霍依王……唉,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你好不容易身体康复,难得出来走动走动,不能让这些无聊的政事扰了我们的兴致!一会儿到了将军府,你跟在我的左右就行了。”阿锦听了点头答应。
正在这时,马车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阿锦没有坐稳,一个趔趄险些跌出车外,幸好被骆文天一把扶住。骆文天气急败坏地骂那赶车的下人,被阿锦拦住,说道:“我也没什么事,何必为难下人?”阿锦的手臂被骆文天紧紧握住,骆文天暗暗探测着阿锦的脉搏,发现那深厚的内力仍在阿锦体内四蹿。骆文天不禁暗自琢磨:都说这‘一统决’有可能是一本绝世武功秘籍,阿锦体内这种自己从未见过的内力是否就是因为练了‘一统决’上的武功呢?骆文天满怀心事,缓缓放下阿锦的手臂,关照她坐好。两人一路无事到达将军府门口。
阿锦从马车上下来,抬头便看见将军府高宅深院,气势不凡,想来这宇文太子倒是真的十分赏识袁将军,才能赐了这么大一处院落。府院上下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之色。阿锦有些踌躇,骆文天见阿锦面色有异便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锦心中暗暗鼓励自己,抬头迎着骆文天的目光坚定地说道:“没有,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别误了人家的时辰。”说着便向着将军府大门走去。
“等一下!”阿锦也是一惊,回头看着骆文天。骆文天不知从何处找来一顶带着垂纱的冠帽,顺势给阿锦带上,骆文天见阿锦目光中透出的不解,忙解释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适合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阿锦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心想看来这次总算是赢了你一个回合。骆文天与阿锦并肩而行,骆文天脸上早就换上了一贯风度翩翩的笑容,只是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中还在思量着其他的事情。
将军府门童哪有不认识骆家三公子的,见三公子现身,急忙向内通报:“骆三公子到!”
内院之中早已坐了些宾客,这太子面前的红人袁将军的弟弟娶老婆,新娘子又是太子钦点的平安郡主,大周都城内的达官显贵差不多都快到齐了。一堆人正在围着太子献殷勤。邵仲轩听见通报,眉头紧皱,问邵伯辕:“你怎么还请了他来?”邵伯辕说道:“这骆家乃是大周第一世家,骆老爷与我相熟,哪有不请人家的道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骆老爷竟会让骆文天来!”邵伯辕早已听邵仲轩说过西蛮发生的事,虽然邵仲轩说他不知道骆文天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在邵伯辕看来,其中肯定关系到大周、南齐和西蛮这三国的政治较量。那些时日宇文太子也在西蛮,他虽然没有告诉自己在西蛮干什么,但邵伯辕暗自揣度,说不定一切都是宇文太子与骆三公子商量好的。只不过那是他们并不知道替罪羊是自己的亲弟弟,现在也不好对自己说破这些事。邵伯辕感激宇文太子的知遇之恩,心里早就向着大周而不是南齐了。所以如今见弟弟邵仲轩对骆文天恨之入骨,心中也很想化解这一矛盾,毕竟大家都是效忠于宇文太子的。
邵伯辕劝慰邵仲轩说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不许你胡来!再说那时的事,真相到底怎么样还不清楚,你不可鲁莽行事!”邵仲轩愤恨地说道:“你说的那些国家大事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是他间接害得琴心没了左臂,这件事我却不能不追究!”
邵伯辕一把拦住邵仲轩说道:“今天在我府上,当着太子和这么多宾客的面,我不许你胡来!”邵仲轩说道:“好,我的好大哥,你眼中只有你的主子和你自己的面子,哪有我这个兄弟!我今天可以饶了他,以后可就难说了!哼!”说着转身离开。邵伯辕没时间理会邵仲轩,急忙跑出前院迎进骆文天。
骆文天进到院中,见过宇文赫,太子叫大家不必拘礼,今天自己也只是座上客,大家便都放松地聊了起来。寒暄过后,众人这才发现原来骆三公子竟带了一位姑娘同行。宇文赫看着那位戴面纱的姑娘,身形倒是有些眼熟,只是未能见到庐山真面目,也不能妄做判断,毕竟是已经失踪了好几个月的人了。
阿锦一个人静静坐在远处一个桌旁,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见骆文天正和一群人高谈阔论,自己正在无聊之时,忽听得身后猛地有人开口说道:“这么美丽的姑娘怎么也一个人坐在这里?”阿锦一惊,急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公子正端着酒壶在哪里豪饮,这新人还没有拜堂,喜宴还没有开始,这个人倒已经像是喝醉了。阿锦不免仔细打量起他来,此时的言沛虽说还是习惯的一身白衣,但这白衣已是破旧污浊,而言沛自己也是满脸胡茬,目光涣散,整个人像是没了生气的行尸走肉,喃喃地说道:“我以为只有我没人理会,没想到连如此美丽的姑娘都被人冷落了……”说着还打了个酒嗝,阿锦与他相隔不算远,险些被熏晕了过去,阿锦知道这个人醉得不轻。言沛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其实我不是一个人……哈哈……我是再替别人看着呢!看着这对新人……嘿嘿……看着他们拜天地、入洞房、然后……不得好死……哈哈!”说着像一滩烂泥似的滑到桌下,倒像是醉了过去。阿锦刚想扶起言沛,却被人拦住,阿锦一看是骆文天。
骆文天急忙叫来将军府的下人,将言沛扶了出去,阿锦说道:“不知道那位公子怎么了?竟然喝得烂醉如泥!”骆文天试探性地一问:“怎么?你认识那位公子?”阿锦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想不起来。”骆文天便没有再继续追问,这是鞭炮骤响,原来是迎亲的花轿到了。阿锦也随着其他宾客一道起身,望向远处,只见一身新郎官打扮的邵仲轩牵着新娘子走到堂上。
琴心的嫁衣绣着金丝凤凰,左边宽大的衣袖自然垂落,虽然盖头遮着脸庞,但阿锦心想,这位新娘子想必定是笑逐颜开吧。是啊,终于得偿所愿了,尽管这一切的幸福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阿锦耳畔传来了宾客的欢呼声,叫喊声,阿锦只觉得眼睛被这明晃晃的鲜艳的红色刺痛,当年武尚山庄上姐姐也是这样一身红衣倒在血泊之中,渐渐的,阿锦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体内忽冷忽热,异常难受,突然胸口发闷,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便倒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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