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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与孤寂
冼云庵不知是害羞还是气恼地红了脸扭头要往回走,周启明迈前两步拦了人又觑了眼四下发现并没有人看着他们两人,便伸手往冼云庵□□猛地一抓再一攥:“哥哥带你尝尝鲜儿啊,还没经过人事呢吧,嘿嘿……”唔,这笑声简直是不尽地不尽地猥亵啊。
冼云庵愣怔住了,看着周启明的那只手愣怔住了,越发地通红了脸立在当场:“你,你……”
“我怎样?”周启明挑眉笑,觉着冼云庵这通红一片的脸汪了水的眸子真是说不出的漂亮说不出的妩媚啊:“云庵弟弟这里摸起来倒是形状,唔,形状很是美好啊。”一边说着,还用手描摹了下冼云庵那里的形状。
冼云庵终于能活动了,一把打掉周启明的手,顺带啐了一口过去,扭头便走了。
轮到周启明傻眼了,眼儿瞅着那个细瘦的身影愈行愈远才咂摸出来这下子自己是惹了云庵弟弟不痛快了,可,为什么不痛快呢?!周启明年华抬头看看“袖招楼”的招牌,再看看那花枝招展的姐儿们,摸起了下巴:“这不都挺俊的么,发什么脾气啊?!”可,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该追过去还是得追过去的哈。
快到冼府,也就是雪苑的时候,周启明才追上了冼云庵,一把拉过小书生的胳膊,摸摸自家额头上的汗:“云庵,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冼云庵面上的晕红早已换做了一脸的冷寒,月光下望过去,冰雪也似的,唬了周启明一跳:“云庵,你怎么了?”
冼云庵挥开周启明的手,立定了:“周兄自去潇洒,追来作甚。”语气淡淡的,那往日冷淡的同窗又回来了,周启明当下有些心跳不稳。
“云庵,到底怎么了?”周启明皱了眉头:“‘袖招楼’就是让人快活的地方,你怎么反倒不高兴了?”
“你!”冼云庵平了平气息,压低了声音:“我不喜欢!”近乎怒吼了。
周启明明白过来了,嘻嘻笑了出来:“原来是害羞啊。”说着,大力揽了冼云庵的肩膀,放柔了语气:“哥哥的错,哥哥不应该没跟你商量就拉了你过去的,原谅哥哥这一遭儿好不好?”
“你,你还捏我……”冼云庵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几不可闻。
周启明看着月光下可爱的冼云庵,忍不住拿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那有什么,自家兄弟互相帮忙也是有的。”
“是么?”半晌,冼云庵才眨着疑惑的大眼望向周启明:“兄弟之间会这样?”
你说说,眼看着自家别扭小兄弟好不容易松动了,周启明还不打蛇随棍上?!猛点头啊:“是啊,你没有兄弟,平日跟同窗们交往也少,自是有些事情不大清楚。”
“那,那也不能……”冼云庵又呐呐了。
周启明再点头:“以后哥哥都听你的,不要气了好不好?”
冼云庵忽闪着眼睛打量了打量周启明的神情,最后点了头,认真道:“以后不可再作弄我。”说着望了望天色,好孩子的本性表露无疑:“哥哥今晚在雪苑歇了吧,天色不早了呢。”
其实周启明也在发愁,本来吧,夜里就没打算回去,净想着好好儿带了冼云庵乐呵乐呵了,好么,冼云庵这么一闹,他回家吧有些晚了到家就更晚了还得折腾的一屋子下人起来伺候,不回家吧,咳,这会子去“袖招楼”不等着被冼云庵鄙视呢么?!还好,冼云庵留他住下了。
“会不会不太方便?”难得地周启明也会问人方不方便啊。
冼云庵抿唇一乐,显然觉得他这义兄不适合说这样的话,周启明看着那一抹笑尴尬了,老羞成怒,曲起食指敲了敲冼云庵的额头:“还不带路?!”
要说呢,其实,周启明是来过雪苑的,他跟冼云庵可是异性兄弟呢,拜过天地(嘿嘿,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儿那啥啊)的,但是,都是在白天,这会子跟在冼云庵屁股后边儿走进来吧,只觉得那月亮的冷辉笼着寂静无声的雪苑更是添了一分肃杀的感觉,就想弄出点儿声音,打破这让人很是有些不自在的感觉:“云庵,这园子好冷啊。”
其实么,近初夏了,哪里会冷呢,周启明说的不过是自家感觉,冼云庵很是明白啊,回身牵了周启明的手:“年华哥哥,是觉得这园子冷清了吧,也是,家里就只有爷爷跟我两个人呢(喂喂,冼小哥儿,你忘了那些待你犹如的亲人的仆佣了)。以后,年华哥哥多多来陪云庵好不好?”说着还拿那大眼睛盯着周启明,生怕被拒绝似的。那楚楚可怜的小样儿看在周启明眼里,再想起自家义弟幼年失怙少年丧母,心底就泛出了一股子酸涩,忍不住地就抱了冼云庵那小身板儿入怀:“哥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这一幕,许多年之后我想起来这场景的时候,总觉得就是个大笑话,以冼云庵的为人可真会人事不知?!可真会在十四岁的年纪却依然纯洁如白纸?!而周启明么,周启明想起来的时候总是亦叹息亦扼腕,叹息自己的不知,扼腕自己的无从挽回。
天光大亮的时候,冼云庵才醒了过来,眨了两下眼睫,迷迷糊糊地看看从窗子里照进来的日头,稍清醒了些的时候慌了神儿,早已辰时过半了呢误了上学堂可不是好玩儿的,挣扎着想起身,却发觉胸口被压得死死的,转过脸去是周启明安稳的睡颜,这才想起,因了昨儿夜里不想把睡下的冼易吵醒便跟周启明同榻了,接着又大悟,今儿是十天一日的旬假呢,怪不得没人来叫醒自己,冼云庵移开周启明的手臂,轻轻坐了起来,慢慢走到外间,就看到了满脸明晃晃笑容的冼易:“少爷,小的见您难得睡个好觉就没叫您,没成想您还是这么早就醒了。”
冼云庵接过热热的手巾抹了抹脸,道:“已经不早了。”
冼易摇头了:“老太爷今儿还夸您来的。”
冼云庵这才动了动眉头:“夸我?”
“嗯,说您啊,终于知道劳逸结合了!”
“爷爷应该夸我才对,没有我,云庵哪里会睡到这个时候。”懒懒的声音传了过来,冼易望过去时,只见周启明微眯着眼,一脸痞样儿半开衣襟地靠在槅扇上。
冼易笑着接道:“可是呢,启明少爷以后要多来,让我们家少爷多点儿人气儿。”
冼府里对下人是宽厚的,尤其是冼云庵,基本上来说,那就是个无欲无求的,所以冼易虽然少爷啊您啊的从没离过口儿,可,事实上,开他家少爷玩笑的时候儿一点儿不比别人少啊。
冼云庵抹好手放下手巾,回过身来的时候,周启明三魂飞了两魂,他何曾见过这样的义弟啊,刚刚抹好的脸肤质莹润颊泛桃红一双眸子滴溜溜儿地水啊,还有那散开的乌发,闪着亮光飘着香气地诱人啊,不由得就吞了两口唾沫,心道,亏了是自家弟弟,不然哪里能看上这么一眼啊!继而又难过,要是别个人还能调笑两句,是冼云庵么,啧啧,什么玩笑话儿都只能咽尽肚里了,不然啊,准得又是一场气生!最后是嫉妒,凭什么冼易天天都能看见这等美景儿啊?!
“启明少爷?”冼易一脸贼兮兮地笑着递过来新投出来的手巾,同周启明一起望着正在理顺头发的冼云庵:“看呆了?哈哈,我们家少爷俊吧?”
“很是。”周启明回过神儿来中肯地点了点头:“我这眼光好的,不然怎么就有了这么俊的弟弟了呢?!” 冼云庵微微勾起唇角倒也不恼,说他俊么,这没什么,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人夸过了,只不要像昨晚那样,那样抓他的,他的那里,就好,想到这儿不由得脸红了一红,才道:“年华哥哥,过来用饭了。”
周启明纳罕:“说你俊你不恼?!”
冼云庵塞了个小包子堵住他的嘴,似笑非笑:“我为何要恼?”
冼易在一旁笑开了,然后伏低了身子凑在周启明耳边悄悄道:“只要不说我们家少爷美啊弱柳扶风啊什么的就没关系。”
周启明亦笑:“原来如此。”
冼云庵轻轻瞥了一眼冼易:“还不下去。”轻轻四个字,冼易立时三刻敛了玩笑,收拾东西退下了。
周启明咋舌:“你把冼易调。教的真好。”
“是么?”冼云庵轻轻挑眉:“比你的羽衣玉鸾还好?” 羽衣玉鸾是周启明的侍妾,这名字来源于——羽衣忽飘飘,玉鸾俄铮铮。
周启明又尴尬了,知道这是昨儿晚上的事儿还没揭过呢,赶紧讨饶:“以后真不去那些混账地方了。” 冼云庵小小吞下一口粥:“快吃吧。”
得说,幸亏十四岁上冼云庵认识了周启明,不然,哎,有的时候,我在想,若是没有周启明的话,那么,皓然七年对于冼云庵,即便是对于冼云庵而言恐怕也会是极难过的了。
皓然七年初的时候,不,确切地说应该是那年还没有出了正月的时候,甫过花甲的冼老太爷就驾鹤仙去了。雪苑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只余下一个主人了,哎。
冼老太爷的死,那是惊动了天下的,这可是以奸狡著称的前相国啊,皓然帝也派了人来慰问,更有诸多士子学生的前来祭奠,挽联祭文什么的数不胜数,可,说到底,真正悲痛欲绝的不过冼云庵而已,只是这孩子吧,悲归悲痛归痛就是不见哭出来,直到去了外公家走亲戚的周启明回转了来才唰唰地开始冒眼泪花儿,冼府雪苑上下也才松了口气,不然啊,还真是怕自家少爷郁结于心。
冼老太爷的死对于冼云庵的伤害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自打八岁上起身边就只有老爷子的陪伴,这猛一下失了这最后一个人,哎,若说早前冼云庵只是冷淡疏离,那么现在就更添了一分哀伤,整个人看上去冷冰冰的提前进入死人状态了。
又过得几日雪苑才少了往来的客人,冼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着自家坐在窗边望着寒津津灰蒙蒙的天发呆发了有两个时辰的少爷,心里一阵子一阵子地发慌,心想亏了还有启明少爷在啊,只是今日为何还不见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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