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琼乱玉

　　“你这么做是为即将到来的采访做铺垫吗？”我状似不经意地起了头，刚才的沉默很快就被打破。
　　“你可以这么认为。”他品了一口红酒，眼里闪烁着盈然的笑意，显然逗弄我成为了他放松自己的乐趣之一。
　　已经接连几天“有幸”同他共进晚餐，报纸上的风言风语已经开始怀疑最初的商业联姻里是否还蕴藏着某些罗曼蒂克的因素。人们喜爱在饭后茶余讨论一些事不关己的话题来锻炼日渐空洞的想象力。爱情也成了不变的主题之一。不明白啊不明白，别人的爱情同自己有什么干系呢？
　　这几天，我一直在揣测着访谈时，余贞琪会问些什么问题。“我很想知道你和余小姐之间的罗曼史，不知道你是否介意同我分享呢？”我凑上前，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不经意地被他轻啄了一下嘴唇，然后才看到他深邃的眼神。“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可帮不了你。”他总是能够洞察到我的意图，让我感觉到没来由的瑟缩，被一个人这般地看透，有种不妙的感觉。
　　“不方便说就算了。”我没有刨根问底的耐力，或者说我本身似乎很排斥挖掘别人的隐私。在我看来，如果他愿意告诉你，自然会跟你提起；反之，还是不要去揭别人的伤疤得好。受伤已经是很痛苦的事了，再打着为人好的名号，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更是过分。
　　他忽然执起我的手，看见上面的空无一物，说：“做访问那天不要忘记带订婚戒指。”他的好心提醒在我看来成了某种暗语，我望着他，沉静地点了点头。像是着了魔般，望着他。
　　“其实……”他故意顿了一顿，“我和她之间根本没什么事。”然后露出险诈的笑容。
　　我抽不会自己的手，说：“我可以感受到来自她的敌意，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他笑了，很豪放地笑了，整个餐厅都把目光聚集了过来。我倒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却已经很习惯了别人的注目。
　　“你认定我是个花花公子，凡是伤心无奈的女性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吗？”他反问道，“这个世界上游戏人间的不只我一人，伤女人心的也不只我一人。”
　　我无语，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内心因为他的一番话而起伏不定，释怀的同时又莫名地感到懊恼。

　　要不是电话吵醒我，怕是我还蒙头大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原本还以为是一边的闹钟，清醒了片刻，才意识到是枕边的电话。条件反射地接听，丝毫没有想起昨天临睡前想要与世隔绝的豪言壮语。
　　“你昨天的访问真让人印象深刻。”电话那端的人笑意爽朗得很。我一下子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说：“很槽糕是不是？”揉了揉乱乱的头发，感觉有些挫败，一大清早就接到他的电话，想来他也有收看节目了？唉，真想把昨天和余贞琪的对话访谈从记忆中删去。
　　“据说收视率创下该节目播出以来的历史新高。”他调侃的语气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为他会兴师问罪与我，毕竟是我得罪了他的相好。可是从他的口气听来，没有任何的怒意，反而像是看了喜剧般的轻松。想来他也是喜欢闲在一边看别人的桥段。
　　“一大清早就接到你的慰问，真是我的荣幸之至啊！”我自嘲地说，又倒了下去。
　　那边似乎也有些细碎的响声，我好奇他是在哪里给我打电话。
　　“我被你的忠贞不二和百分之百的信任给感动。”那边的笑声闷闷的，像是窝在被窝里面的声音。“你该不会是还没起床吧？”我推测，可是心里很快就推翻了这种无聊的猜想，像他这种日理万机的人怎么可能像我如此悠闲？
　　那边干咳了几声，说：“作为病人当然有权请假一天。”变相承认他此刻也是躺在床上与我交谈，意识到这一点，我忽然有种触动，看向另一边的空旷，似乎可以感觉到自己在空间上与他的重合。仿佛我们是在一张床上，我甚至可以想象他此刻的样子，半坐在床上，一手拿电话，一手拿着笔批阅文件，大腿上肯定搁置着他的笔记本。
　　我许久没有回话，引起了他的关注，他问：“在想什么呢？”温柔的语气里有一丝不确定，像是小心翼翼地探询某种东西。
　　我回神，拿起一边的遥控器，想要打开了电视，说：“在找电视遥控器。”
　　“哦。”他失望的语气，“我还以为你想的和我想的是一样的。”
　　我一惊，脱口而问：“那你在想什么啊？”
　　“我幻想你现在睡在被窝里面，蜷缩得像一只小猫。”他的话语中居然带有某种宠爱的口气，仿佛他就在欣赏这样一个时刻。
　　遥控器忽然滑落！他说的没错，我的确蜷缩在被窝里面，仅仅露出一颗头而已。心跳得厉害，我有些害怕。
　　“小嫒？”齐冷尉唤了一声，“你打开电视机了吗？”
　　“怎么了。”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顿了一顿，说：“电视台在重播昨天的访谈。”
　　我打开电视机，调整了频道，瞧见了余琪贞的特写，明亮的眼睛，带着某种胜利者的微笑，出现在镜头前，老实说她真的很上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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