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万花筒

　　“鼬啊，总不会、这一个也是影分.身、死掉也没关系吧？”

　　——真有趣。

　　鼬咽下喉中的腥味，抬手挥开男人的手指。男人松开他颈脖将他两只手腕扣在一起，右手锲而不舍地往前伸，鼬挣了挣没挣开，立刻偏头躲避。男人冷哼了声，用力捏住他下颌，鼬再要抵抗，压在他腹部的膝盖忽然猛地往前一撞，鼬动作一滞，脸已被强硬地掰了过去。

　　下肢也被男人的腿牢牢别住，这种完全被压制的姿态叫鼬无比烦躁，当下狠下心，双手挣扎扭动，同时拼力掀起半边身体，待压住他的膝盖稍稍一晃，便立即死命往下滑去。
　　猝不及防之下，男人的膝盖从他腹部直落到左肩，摩擦沉重尖锐，背部火辣辣的，鼬眼前遽然一黑，胸腔被碾压得仿若就要碎裂。

　　但他右腿到底歪了出去，腿足曲起微一借力便扭腰弹腿狠狠踢向男人头部。
　　电光火石。
　　剧痛使他呼吸都停滞了，视野里一片恍惚，却由于愤怒或者什么，腿踢出的速度之迅捷力道之凶猛，直叫他踢中实物的瞬间，只觉大腿根处的关节撕裂一般一痛一空，竟是脱臼了。

　　与这男人交手的无数次中，他真正攻击到实处的次数屈指可数。此时重击之下，男人身体猛然一晃，听到男人口中吃痛的啧声，就算是自身不保的状况之下，鼬也忍不住弯了弯嘴唇。

　　然而下一瞬，男人猛地捉着他头发提起他脑袋往地面撞击，同时压住他的左腿往前一提一磕，重重磕在他咽喉之上。牙齿相碰当的一声响中，气管如被利刃斩断，爆炸般的胀痛立时充斥脑海，鼬瞪大眼睛，浑身僵硬，一时一口气都吐不出来。

　　好半天才稍稍缓过来一些，他忍了又忍，到底没能忍下喉间尖锐的痛痒，呛着鲜血压抑地闷咳出声。
　　两只手腕犹被男人扣在掌中，他吃力地侧过身子，额头抵住地面试图缓解颅内一晃一晃的晕眩感。视网膜上全都是一点一点的黑斑，鼬拉长呼吸克制地慢慢喘息、以适应从咽喉到胸肺再到腰腹的灼痛，半晌才觉得神智清明了些。

　　“……力气再大一点的话，鼬的脖子、可就真断了……”
　　男人沉沉地说，手指在他颈脖间来回抚摸，粘腻的触觉隐隐的刺痛让他的神经都突突地跳，不由就抬目挑衅道：“为什么不？”
　　他的声音嘶哑而艰涩，那只手一下子合拢了：“看来你忘了上次是怎么死的了……”

　　就好像真的会杀了他一样。
　　真有趣，在水之国的时候，“之所以下杀手，不正是因为你知道那只是影分.身吗？”

　　虽然觉得这个男人不可能一无所觉，但是长久以来的毫无动静，叫他疑惑的同时，却也不由得松懈下来，几乎以为自己真的骗过这个男人了。
　　——如果最终不是被毫不犹豫地刺穿了心脏的话。

　　他怎么就忘了这男人的恶趣味了呢。
　　竟直到被杀死的瞬间才明白原来一早就被看穿。
　　真难看。

　　室内已全部黑透，男人的轮廓隐在黑暗中，只有悬在上方的透着阴郁的血光的眼眸能清晰分辨。鼬倔强地毫不相让地瞪着那双眼睛，好几秒之后才看见那眼珠转了一转：“也是呢……”

　　——也是呢。

　　鼬忽然就觉得没有意思。
　　一时又生出种偏孤的执扭来。他面无表情地望着黑暗中男人隐隐绰绰的面孔，只觉他能感知到的一切、都陷入了郁郁的翻滚的沉寂之中。

　　“……这时候说这个……”
　　抓着他的手突然往上一提，鼬被掐着脖子拎起来，鼻子几乎撞上男人的面颊。灼热的吐吸就喷在他眼睛上，鼬不适地闭了闭眼，就听到男人阴郁地几乎能掐出水来的轻笑：“鼬该不会想说我绝不会杀了你吧？”

　　鼬没有回答。阿飞注视着鼬冷漠地望着他的就算在黑暗依旧淌着暗光的墨眸，分辨不出这孩子眼中到底是在说“那就试试看好了”还是“难道我会惧怕死亡的威胁”。
　　不管哪一种，都叫他愤怒地不可抑止。
　　叫他、不由自主收紧了扼住男孩咽喉的五指。

　　——到底是什么、竟让这孩子突然开始反抗他。
　　——怎么敢、这孩子怎么敢！

　　他们在黑暗中无声僵持，那双墨眸始终无动于衷地望着他，他一点点加大手中的力气，感觉着手下的喉管愈发艰难的吞咽，只觉各种感情在他心中来回奔走，叫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孩子、就要死了。

　　就要死了。
　　阿飞恍了恍神，下意识晃了晃手中已经开始意识不清的男孩：“鼬，再不求饶的话……”

　　——只要有那么一丝示弱——

　　——不，他怎么可能、会真的舍不得杀了谁——

　　狂躁一瞬间攫住了他，阿飞高高挑起嘴唇，将所有力气都灌注到五指之上。
　　他几乎可以听到喉管被扭曲变形的咯吱声，美妙得叫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屏息以待——

　　“——砰。”

　　碰撞的声音其实算不上响亮，静夜里却使得他的手忽地一松，男孩咚一声摔在他脚边，沉闷的哼咳之声伴随着男孩颤抖的身体一下下蹭在他腿上。

　　——他竟然松手了。
　　阿飞垂眸望了望自己的手指，脚下一动将男孩踢翻过去。明明刚刚从窒息的苦痛中解脱，那孩子蜷缩着身体，却将手臂咬在口中，将□□呛咳统统堵在此刻一定刺痛不已的喉中。

　　瞧，明明就很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并不需要让其他人察觉。
　　阿飞脚尖踏上鼬的胸口。男孩的胸腔正因压抑的剧烈喘息而痉挛般抽动，只要用力踩下去，幼童细嫩的肋骨就会咯嚓咯嚓清脆地断裂，连心脏都会噗一声爆掉。
　　只要用力往下——

　　“——吱。”

　　阿飞脚一滑，不由焦躁地侧过头去，房门被推开了窄窄的缝隙，走廊上的灯光透进来，圈出怯怯探进门缝来的矮小轮廓。
　　是鼬的那个弟弟。

　　光线微弱，他们依旧隐在暗处，他凶暴地甩了甩袖子，房门哐一声被摔上，低低的抽泣声紧跟着小孩子被撞倒的闷声传进来，似乎小鬼一边哭一边爬起来，木制房门被扑腾地咚咚直响。
　　聒噪至极。
　　他不耐地磨了磨牙，足尖重重踹了男孩腹部一脚。

　　那孩子咬着嘴唇一声不吭，朦胧中瞪向他的眸光虽然染着水汽，却依旧笼着尖锐的亮光。
　　似乎有火再烧。
　　他听着那孩子沉重而隐忍的呼吸声，明明憎恨地牙根发痒，被怒火充斥的胸臆间，却忽然生出来一丝微妙的惆怅。

　　死亡并不能叫这个孩子屈服。
　　他明明一早知道这一点。

　　“哗！嘭！”
　　椅子被踹翻，木桌被掀倒，水壶茶杯乒乒乓乓落了一地，连床板都吱噶吱噶快要被暴力拆散，鼬闭了闭眼，忍不住畅快地弯曲了嘴唇。
　　——他赢了。

　　他只是、厌倦了再摆出来柔顺的姿态，厌倦了再维持你好我好的假象。

　　说到底、不过是忿恨不平。
　　有过不久前的影分.身被杀的经历，对这个男人到底会不会杀了他、鼬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僵持的时候，他的确抱持着就算死也绝不认输的心态。

　　但是呢、但是呢，他赢了。
　　——他赢了，哈哈。

　　遍布身体每一寸的疼痛一时间都似乎浅薄起来。
　　在被杀的挫败之后，这样的胜利直叫他身心舒畅、忍不住大大拉开唇角，无声地大笑起来。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开心。

　　“……哥……哥？”
　　佐助似乎被里面的动静吓到了，房门猛地被撞开，小小的黑影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鼬笑得胸肺都一抽一抽的正努力调匀呼吸，门口被光线照亮的方寸之地，小家伙伸长手臂够墙上的电灯按钮，一时灯光大亮，他抬臂挡住眼睛，目光正好与转过头来张望的犹挂着水渍的纯黑瞳仁对上。

　　毫无疑问是哭了。
　　爱哭鬼。
　　鼬挂着温柔的笑容装作很轻松的模样坐起身来，张口要说话，喉咙立刻一阵阵撕裂般的痛，他咽了咽唾沫，抬手朝佐助招了招。
　　小家伙泪雾朦胧的眼睛倏地亮了，当下推开门扑过来，一边跑泪珠子又开始扑哧扑哧往下掉，偏偏还一副喜滋滋的模样，叫鼬忍不住就伸出手，瞄准佐助光洁的额头戳了下去。

　　“唔……”佐助揉着微微泛红的额头瞪着他，这一会倒是忘记要哭了。
　　真是笨蛋弟弟。鼬心情很好地帮佐助擦湿漉漉的脸颊，忍着咽喉处稍稍缓和了一些的灼痛柔声安抚：“佐助为什么又哭了？”
　　“哇！”
　　不问还好，一问小家伙当即撞进他怀里哇哇大哭，鼬猝不及防，被撞得猛吸了口气，连忙扶住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的黑乎乎的后脑勺，佐助稳住身体，断断续续的控诉伴着抽噎声清晰传出：“哥哥、讨厌，哥哥最讨厌了！”

　　……他刚睡醒好不好……到底哪里又惹到这爱哭鬼了……
　　好吧，答应陪佐助玩的白天被他睡掉了。“原谅我，佐助，哥哥明天一定陪佐助。”
　　可是小家伙拼命摇头：“不陪佐助、也没关系！呜……哥哥不许睡觉，不许醒不过来……呜……佐助不要……”

　　鼬不由自主瞥了眼窗外漆黑一片的天色：“佐助乖，以后佐助一叫哥哥绝对会醒过来。”
　　“真的？”
　　水汪汪的黑眼珠迟疑地望着他，鼬微笑点头：“真的。”
　　“要是骗人，佐助、佐助就、再也、不相信哥哥了！”
　　小家伙哽咽着说，手背用力擦了擦脸，脑袋又在他身上拱了拱，再次抬起来已经换上了一脸甜笑：“哥哥最好了！”

　　……是谁一分钟之前还说最讨厌哥哥的……鼬沉默了片刻，毫不犹豫地再次狠狠戳了戳跟前光洁的额头。
　　“疼……”佐助急急捂住额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鼬手在空中停了片刻，终于还是郁闷地落在佐助头顶，死命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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