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谓谁

作者:谢堂前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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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天


      当老八与十四真正连成一线,一个在内,家底丰厚,一个在外,手握兵权,又得康熙默许首肯,三方力捻合成一股,足以所向披靡。就好似经过多年的群雄割据,混战不断,一枝后起之秀骤然异军突起,其余之辈皆莫能与之敌,统一天下之势已是不可逆转。形势渐渐明朗之际,朝中远识之辈业已心中有数,弥漫天地间的迷雾终于散开,隐隐可见明日朝阳。
      西北捷报频频传达,随着叛逆基本平定扫清,拥戴大将军王的呼声一日比一日高涨,然而满朝一片欢欣之中,终究有人意兴索然。
      忽忽已至康熙六十年十月。
      是夜,四阿哥胤禛,如今已进爵为雍亲王,正在灯下读书,由于心思倦怠,手中书卷许久都未翻过一页。忽听近侍传报:“李先生请四爷过屋叙话。”四阿哥不禁微感错愕,自李四智入府以来,除非自己亲去请教,他从不曾主动进一言。今天如此反常,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四阿哥立时搁下书,移步去李四智所居的小屋。
      甫一见面,李四智便直接问道:“皇上近来身子如何?”四阿哥顿了顿,答道:“沉疴难起,药石不灵,精气尚可,但身子是一日差过一日。”李四智沉吟片刻,又问道:“那皇上可有召十四阿哥回京之意?”四阿哥默认,这也正是他心头烦乱之因。李四智颔首道:“如此,也是时候了。”四阿哥讶然不解,一头雾水。
      李四智少见地露出微笑,说道:“四爷且放宽心,只消静静等待,时辰一到,老天必有所报。”四阿哥惊道:“先生之意,是让本王静静坐等,什么也不用做?”李四智缓缓一点头。四阿哥却笑着摇了摇头,显然不以为然。
      李四智也不辩驳,只问道:“在下当初转交的那幅画,四爷还保存着吗?”四阿哥一愣,命人去书房将画取了来。李四智接过铺展开,正是陈良少时为悠悠手书的那幅少女采菊图,就着微弱烛光,细细观看片刻,才叹气道:“格格曾当众说过,这张画中藏有一个秘密,只赠慧眼识画之人。”四阿哥神色一滞,赧然道:“可我并未识破此画深意……”
      李四智道:“格格托我转交时曾提过,此画名叫‘墨隐焚心’。她还说,她根本不喜欢菊花。”四阿哥还是不明白。
      李四智自出地牢后,便极为怕冷,其时又恰逢隆冬,屋中更是多备炭盆。李四智也不再多言,只是突然间手一撒,画卷徐徐飘落,掉进了脚边的火盆中。四阿哥急忙伸手欲抢,李四智却拦着不让,两人便眼睁睁看着火苗将画一点点吞没,变成焦黑。然而就在这时,异象乍然显现,当火光蔓延到画中少女心口附近,那部分画纸并未立时变黑,而是缓缓幻化出了一个新的图画,四阿哥瞪大了眼,一下子便认出了那是株兰草。
      少女怀揣兰草,脸上似笑非笑,一对美目正脉脉望着画外人,在火光跳动中,隐隐似有波光流转。
      这画中画只持续了一瞬,便被炭火彻底吞噬,化为灰烬。这一瞬虽短,但其间的惊心动魄,却将其拉得巨漫长无比,令四阿哥久久回不过神。
      李四智叹道:“所谓慧眼识画,重要的何曾是画这个死物。只有画中人愿意把自己放在火上炙烤,才会显现出怀里所藏的芝兰芳草,个中乾坤方能示人。”
      “我明白了。”四阿哥的表情讳莫如深,心下更是好生踌躇。明白了,不等于相信了。太多年的孤影独行,他或许早已丧失了信任别人的本能。

      在与十四福晋完颜氏恶言争吵一场后,悠悠又独自搬回了舒府,闭门拒客。然而第二天,便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任人怎么劝都不走,悠悠只得亲自开门辞谢,只望了来人一眼便不由愣在当地,竟是多年未见的穗儿。
      穗儿得见旧主,惊喜万分。悠悠却问道:“你不去好好照顾李四智,来见我做什么?”穗儿忸怩道:“此事说来话长。格格,能不能先进去,再容穗儿慢慢回报不迟。”悠悠稍作迟疑,闪身让她进来,又立时命人紧紧关上门,两人才一起走到会客厅。
      待到左右无人,穗儿跪下便道:“格格恕罪,因四福晋有命,穗儿未及通禀格格,便……便已……”她羞得红透耳根,下面的话实在难以启齿。悠悠端详穗儿片刻,这才发觉她已作妇人装扮,肤色雪白,身材微丰,模样似也变了不少,失声道:“你和李四智在一起了……”“不,不。”穗儿慌忙摆手否认,一咬牙道:“奴婢现下侍奉的是……是四爷。”
      悠悠一怔,冷下脸来:“这么说,你丢下李四智不管了?”穗儿黯然垂首。悠悠问道:“什么时候的事?”穗儿低声道:“四十九年春天。”悠悠不知想起什么,忽而笑道:“原来你就是次年给雍亲王添了个阿哥的那个格格。”穗儿心乱如麻,倒地便磕头。悠悠道:“如今你是个格格,我也是个格格,大家平起平坐,往后就不必再行此大礼了,起身吧。”穗儿抬脸望向悠悠,一脸惶恐,悠悠又说了声“起来”,她才起身。悠悠笑道:“今天是平起平坐,往后说不定我还要仰仗你呢。”穗儿惊惶得连声道“不敢”。
      隔了片刻,悠悠心境略略平复,已想到穗儿此行之来意,便直接道:“前几日,我随德妃去畅春园问安,一旁偷偷观察康熙神色,据我推算,他只有一个月的命了。”穗儿附和道:“格格医术精湛,这方面从未看走眼。您说万岁爷只剩一个月的命,定然不错。”
      悠悠转身走向后园,穗儿紧随其后,园子里静悄悄不见一人,悠悠推门进了一间屋子。还在门外,穗儿已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药草香!她记得这里过去是个杂物房,可现下屋里的东西却全部一清而空,只在屋中间搭起一座大锅炉,周围摆着一堆堆燃料和草药。穗儿愕道:“格格,您又要炼制丹药了?”怪不得府内外的门禁看得那么严,康熙下旨敕令悠悠一世不得行医,若被人知道了她在制药,告到御前,可是欺君大罪。
      悠悠俯身照看炉火,全神贯注,不再说话。穗儿默默陪着,踟蹰再三,小声问道:“格格,万岁爷的病,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您有法子医好吗?”悠悠头也不抬,道:“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穗儿默然。悠悠听不见声音,便转过身,笑问:“你不希望他死?”穗儿点点头。悠悠叹了口气,说道:“人的阳寿几何,阎王爷的生死簿上早有定数,既是天意,岂是凡人之力能够任意改变的。”穗儿道:“连格格也无能为力,那便真的无可挽回了。”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悠悠微微一笑,道:“最近我得了一块奇石,名叫归元石,传说有起死回生之效。我也很想试试,到底是否真有回天之力。”
      穗儿眼睛一亮,忙道:“格格,我来帮您炼药。”悠悠道:“我一个人就行,你还是快回府罢。”穗儿道:“格格别赶我走。过去都是我给您打下手,就让我留下罢。”顿了顿,生怕悠悠不肯答应,又加了句:“我换洗衣物都已经带来了。”
      听了这话,再见穗儿眼神闪烁,悠悠不禁一凛,起了疑心:“莫非是四阿哥不放心,派她来监视我?”这么想着,望向穗儿的目光也带了从所未有的审视意味。

      半个月后,夜间西宁城外一处高岗上,站着两个人影,齐齐仰头望向天际。今夜暗月偏居,星河灿烂,确是个仰观天象的好天气,只是寒风萧瑟,吹得直打颤,未免美中不足。
      过不多时,远处突然跑来一个士兵,催促二人回营。卿云口中答应,拢了拢棉袄领口,拔脚下山。旁边跟着的刘青忍不住抱怨道:“这帮人盯得还真紧。”卿云道:“这也难怪。紫微帝星摇摇欲坠,怎不让人心急?”刘青道:“可他们还暗中扣留与京中的来往信件,拆开看过一遍,再重新粘上封口派发过来。”卿云笑而不语。转过山坳,便见一队列兵都举着火把围住了高岗,俨然二人若不合作,便要动手强逼的架势。
      在一队士兵护送下,很快二人便瞧见了灯火彻夜通明的军营。战事平息之后,大军便一直驻扎在西宁,长期旷野行军之后,总算到了人烟稠密的城郭,但十四阿哥却放着城中大宅不住,宁愿继续在城外军营里住帐篷。
      回到军营,整队士兵这才散去,同时一个小兵上前传报:“大将军到处找万先生不见,正在万先生帐中等候,命你一回来就去相见。”既然化身一个向导,卿云自然不好表露身份,因此还是叫回了万虚明的旧时称谓。
      卿云道声:“知道了。”那小兵便即告退。刘青啐了一口,大喇喇道:“还是福晋您气量宽宏,十四爷如此无礼,您都能气定神闲,泰然处之。”卿云轻轻笑道:“不是我气定神闲。只是当惯了质子,熟能生巧罢了。”刘青当即住了口。
      卿云在前走出几步,刘青游目四顾,惊道:“走错了,这好像不是回您军帐的路?”卿云笑道:“没有错。既然大将军偷看了咱们的信,这个亏也不能白吃,咱们照样偷看回去。”刘青张大了嘴,正犹豫要不要出言劝阻,卿云已抢先走到了中军大帐前,扬长而入。帐外的执戟郎中也不理会,但却拦住了后面的刘青,只因大将军特许自由出入大帐的只有卿云一个。
      刘青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没多久,得讯的大将军十四阿哥匆忙赶了回来,刘青远远望见,赶紧躲了起来。
      十四气势汹汹奔入大帐,果见卿云坐在大将军椅子里,支着脑袋,随手翻看桌上的各类文书。听见有人进来的声响,卿云也不抬头,抖着手上的一份刚写好的简报,评价道:“军人文章,就得简单直白,有杀伐之气。你学那些个酸腐呆秀才,扯那些有的没的算什么?这军报一看就是毫无章法,拎不清轻重,谁看了都要以为写的人,脑袋一团浆糊。”
      十四“嘿”地一声,厉声道:“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我可以立即将你军法从事!”
      饶是这般恶声恶语的恐吓,卿云却一点不为所动,拿起手边刚拆开的家书,真挚惋惜道:“大将军王,你的福晋和侧福晋吵架了,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齐人之福果然不是那么好享的。”
      十四见吓她不住,便也脸色一变,笑嘻嘻道:“那也比你们两口子写的好,什么‘还想在你怀里听雨声’,什么‘望尔珍摄,吻你万千’,真是一想起来就倒胃口,寒毛直竖。”
      卿云猛一拍桌,霍然站起,怒目喝道:“你倒爽快,不打自招。偷看了那么多封信,有没有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十四自知理亏,面上却是绝不露怯,笑道:“我也是挂念皇阿玛的安危,担心八哥一时疏漏,把要寄的信装错了信封,那便不好了。这叫做先小人,后君子。”
      “我瞧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面对如此脸皮厚过城墙的真小人,卿云也只能徒叹奈何。她走过十四身边,轻轻道:“希望大将军王将来王上加白之后,不会再这么多疑又霸道,那时不但我等乡党幸甚,天下苍生亦幸甚。”
      十四被她这一席话说的怔在当地。卿云笑着正要出帐,忽听远处飞骑驰报,奔进帐来,双手捧上圣旨,高声跪道:“皇上命大将军王接旨后立时回京,不得有误。”十四单腿跪地接过,问道:“可是皇上圣体不豫?”报信使只道:“总之大将军王星夜启程,尽早赶回京城为是。”十四不再迟疑,看了一眼卿云,卿云颔首会意。
      当即,二人轻装简骑少随从,多带早已备好的千里良驹,连夜出发赶赴京城。一路上不断换乘马匹,除了去驿站补充必要水食,困了也只是在马背上眯会儿眼。如此没日没夜的玩命奔驰,一行人只花了平日信使所用的一半时间,便到了京城,其时已是深夜。有圣旨开道,十四等沿途上畅通无阻,纵马一直行至内城九门前。
      随行侍从朝城楼上大喊一声,立时得到值班门官呼应,呼啦啦打开城门。众人纵马进城,适才应声的门官已从城楼上跑下来,竟是九门提督隆科多亲自把关,后面还跟着八贝勒府的侍卫领班之一,卫武。卫武与刘青本就是同乡兼好兄弟,自刘青跟着卿云去西北平叛,两人已是多年不曾见面,此刻重逢,喜得双手交握,连拍对方肩膀。
      自从宣召十四阿哥回京的圣旨发出后,隆科多便奉皇命在此等候十四归来,这时刚一见面,便跪在十四的马前问安,并通禀万岁爷正驻跸畅春园,请大将军王立刻入园觐见。
      本打算进宫的一行人赶紧调转马头,别过隆科多和卫武二人,长驱直至畅春园东门外。十四翻身下马,许多大臣、太监立时拥着他去清溪书屋面圣,余下之人便被撇在一旁。
      卿云默默目送一群人走远,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因心弦紧绷而勉强压制下的长途奔波苦累,复又袭上头来。她掩口打了个哈欠,余光却一眼瞥见了隐身在园门灯光下的一个暗影,那暗影慢慢走到众人面前,却是乌/尔江。有乌/尔江在的地方,必少不了另一个人。
      卿云绽开笑靥如花,冲口便问:“他在哪里?”乌尔江躬身道:“贝勒爷在园门南侧角楼上。”卿云当即飞奔入园,拾阶而上,经过罩门登临高楼之顶,一瞧见站在深蓝色夜空下的一道背影,立时收住脚步。
      听见身后声响,那背影霍地回转过来,正是八阿哥胤禩。卿云固是一身风尘,满面倦容,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不曾离京一步的胤禩,看起来竟也是一脸的沧桑与疲惫。
      异地分离的这几年间,两人只能通过书信交流,每每提笔总有写不完的字句,心头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便是重逢的这一刻。然而这会儿真的见了面,两人却是呆立当地,如堕梦中,半晌都不动也不语,生怕一个不小心,好梦就会醒来。
      过了良久,卿云才笑道:“站在这傻呆呆地望着天做什么?你懂观星么?”胤禩一步步慢慢挨近她面前,端目凝视,说道:“一切都结束了。”卿云喃喃念道:“终于,都结束了……”两人相视而笑,搂抱在一起。

      随着年纪越近老迈,康熙便越不爱待在宫里,一年之中,过半时间都在畅春园内居住。园内花木葱茏,叠山理水,各色宫殿建筑,均是极尽自然淡雅,深得江南园林美之神髓,确是颐养天年的一处胜地。
      四周灯影摇曳,将山水如画的园景,渲染出三分白日所难见迷离暧昧之态。十四此际却是无心欣赏,一路穿门过桥,离清溪书屋越近,便越清晰地感觉到胸膛内心跳如雷。到得书屋门前,只见此间早已跪了一地的皇子阿哥,因是深夜突然奉诏,个个的面色都不大好看。十四从众人之间走过去,已是呼吸艰难,险些就要承受不住灭顶重压,一头栽倒。可太监已经打开了门,十四只得提气深吸几口,强自镇定下来,举步入内。
      一进去,便听见了女人嘤嘤咛咛的忍泣声,明亮灯光底下,德妃歪坐在一张里,捏帕不住拭泪,而十四福晋完颜氏则陪侍在旁。太医诊完脉退出幔帐,重重一叹,摇了摇头。德妃见了一时激动,竟没忍得住呜咽声。
      十四不再犹疑,疾步冲进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御榻前,大声哭叫“皇阿玛”。已在弥留之际的康熙似有所觉,悠然醒转,蜡黄的脸上竟慢慢泛起了红潮。众人心中清楚,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康熙微微一动手指,床边泪流满面的李德全立时会意,从他枕边取出了一方木盒,并示意小太监去请内大臣进来,宣读遗诏。
      稍等的一刹那,康熙忽然急喘几口气,全身痉挛,翻了白眼。十四大惊而起,正要叫太医,偏头却发现悠悠捧着药碗就站在不远处。触到十四的目光,悠悠便即走到榻前,伸手搭在康熙右腕上,轻道:“没了脉搏。”李德全忙掀开明黄幔帐,去喊太医。悠悠俯身将耳贴在康熙胸口,探听是否还有心跳,外间的太医已闻声赶来,十四忙侧身让开路。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之时,悠悠却在不动声色间,把一粒小小的红色药丸悄悄滑入康熙口中,低头附耳道:“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说完便即站起,没有一人发现她的举动。
      几位太医立时接过了悠悠的活,上下望闻问切一番,最终确诊无误,方才向外宣告:皇上驾崩了。山崩海啸的嚎啕声骤然而发,跪在屋外的阿哥臣子纷纷抢进来,捶胸顿足地高声恸哭,一个比一个嘶声力竭,全情投入。谁也没有留意到,有一个人悄没声息地反向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暂居的兰藻斋,悠悠取出一管洞箫,打开窗户,坐在月光之下,手指按孔,吹起了一首曲子。
      遥遥渺渺的夜风,将箫声远远送了出去,一直飘到了角楼之上,已是极低极细,几不可闻。尚沉浸在重逢之喜中的卿云,乍然听见箫声,却是身子一僵,如遭重锤击中后脑,呆呆地说不出话来。胤禩也是“咦”了一声,细细分辨曲调,只觉清丽婉转,十分动人。
      听了一阵,胤禩发觉卿云古怪异常,问道:“怎么了?”卿云本是靠在胤禩身上,这时忽的用力揪住他的衣袖,颤声道:“我突然觉得有点冷……有点害怕……”胤禩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轻道:“那咱们回家罢。”当下携了卿云的手,转身下楼。卿云一步三回头,望向那箫声传来的地方,看到的却唯有漆黑一团,心中的惊疑不由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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