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

　　在“向臣MP3”的查缺补漏下，陆何的成绩现在基本能稳定在班里前十五名以内。

　　省内排名TOP1、TOP2的名校，还能在尖子班内排名前十五，可以说如果这么保持下去，陆何的未来也许就是一片光明，并且似乎离那个去J市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与其他人不同，对于两人成绩上的差距，向臣不会说，为了大学能和陆何在一起，他降低要求和期望，去一个不那么好的学校。

　　他一开始就定了个最高的目标，并且毫不怀疑陆何能做到。他只是尽他所能地给了陆何帮助，然后张开怀抱，等陆何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边来。

　　而陆何也全力在往那个目标迈步。

　　这不全是因为向臣，J市有全国最好甚至世界上都排得上名的医科学校，那是他想要去的地方。

　　他想当一位医生，面对不再记得他的何与依时的无措和绝望，他不想再感受一次，也希望这世上能少一个人感受。

　　与天争，与命争，尽己所能。

　　只是在每天塞满的日程中，向臣那逐渐减少的消息让他忍不住担心。

　　倒不是杳无音信，陆何翻动着手机，聊天框里是向臣细碎的生活汇报。

　　似乎明白陆何如今生活得单一，他总是想方设法地给他发些外界的小事，公司的事，楼下的餐厅，今天的天气。

　　之前大概是为了听陆何的声音，向臣总是喜欢挑自习的间隙给陆何打电话，像是把这当做从工作中喘口气的时间。

　　但这两天却是一通电话都没了。

　　放学铃声已经响了，陆何看了看两边仍然伏案努力写习题的同学，还是安静地站起身，走到了门外的走廊角落。

　　“嘟——”电话久久没人接听，陆何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电话将要自动挂断之前，才终于被接起。

　　“喂？”那边请了两下嗓子，才开口。

　　“你生病了？”陆何皱眉。

　　电话那头一顿：“小鹿？你给我打电话了。”

　　向臣一怔，将手机拿远仔细看了看上面显示的信息，表情不经有些懊恼。

　　过了一会他才想起回陆何问的话。

　　“没有。怎么了？”

　　“真的？”陆何的声音淡淡的，向臣却莫名感觉有些危险。

　　“怎么打电话过来了，想我了？”向臣一窒，莫名转移了话题。

　　陆何那边沉默。

　　沉默的时间越久，向臣就难得紧张起来：“小鹿？”

　　“……我先去准备晚饭了。”

　　许久，那边淡淡传来一句话，随后挂断了电话。

　　向臣哑然，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随即苦笑出声。

　　想了想，向臣拿起一旁的衣服，低咳了两声，随后就要往外走。

　　可下一秒打开的门和传真来的文件还是打断了他的脚步。

　　夜里，暖黄的灯光透过窗，独栋的别墅里时不时传来阵阵低咳声。

　　傍晚传真来文件的助理也被裴虹之说了一通，向臣被勒令着要好好休息，如今却还是拿起一旁的文件看了起来。

　　没办法，事情总是要有人做。

　　而且，早些把手头的事干完，向臣才好抽出时间，去哄哄生气的小鹿。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向臣平复了一会，站起在房间里踱步。

　　最近一面处理公司的事，一面自学和复习知识。天气变化引发的流感不少，他又去医院照看了向段飞几回，估计就是那时传染上了。

　　前两天嗓子发炎严重，担心陆何听出异样，他才没敢给他打电话。

　　今天看完文件和书，他才刚闭眼休息了一会，陆何的电话打来，他看也没看就接了电话。

　　还是露了馅。

　　向臣站在窗前，微微皱着眉，思考该怎么让小鹿消气。

　　工作和课本上的难题也没这么让他费心过。

　　夜晚的花园昏暗，只有不远处的路灯能照出些影影绰绰的花草。

　　向臣出着神，突然神情一顿。

　　楼下的门外似乎站着个人影，目前正在门前来回踱步。时间刚刚入秋，天气渐凉，夜晚更甚。那人穿的单薄，似乎有些冷着了，朝自己的手哈了口气。

　　向臣看着那人影的眼神越来越深。

　　为了确认那是不是陆何，他随手披了件衣服，也不顾裴虹之给他下的不许出门的禁令，大步下了楼。

　　楼下的大门缓缓打开，向臣定睛，果然看到了想见的人。

　　“怎么来了？”向臣低声问，想上前把人揽进怀里，又怕把病气过给他。

　　于是只好远一步站着，眼里深深看着面前的人。

　　陆何抿唇往前走了一步，看他一眼又像有些羞赧，犹豫地停下了：“你病了？”

　　他再次问，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心。

　　“小病，马上就好了，准备好了再去找你的。”向臣轻轻吐出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人，心中莫名酸软。

　　“……我就知道。”陆何闷闷地说了一句，随后又把手里抱着的东西塞进向臣怀里。

　　“应该还热着，你趁热吃。病人应该要吃清淡的，我煮了不少，你还能给叔叔分一些。”陆何垂着头，一口气说完。

　　“我走了。”

　　向臣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上前一步把人抱住。

　　“撩完就想跑？”向臣恶狠狠地说。

　　“……我没撩。”陆何的下巴抵在向臣的肩膀上，眨了眨眼睛，淡淡说道。

　　天气确实有点凉，他给何与依送完晚饭，就急匆匆从医院赶来了，外套都没来得及多穿一件。

　　向臣从家里出来时还带着家里的温度，怀抱几乎是热的，温暖得人都不想离开。

　　陆何垂眸，悄悄往向臣怀里再靠了靠，把脸埋在向臣的肩上。

　　“你还是第一次来我家。”向臣语气有些可惜：“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他还准备等哪天准备好了，再带着陆何一起回家，却不成想陆何第一次来他家是这种情形。

　　“阿姨给我发的地址。”陆何眨眨眼睛，低声回。

　　“我妈？”向臣惊讶。

　　“……我怕你不说实话，就去找阿姨问了，她给我发了你们家地址。”陆何悄悄移开视线。

　　向臣看他这副有些心虚地表情，不由笑了：“行啊，什么时候和我妈联系上了？小间谍？”

　　陆何皱皱脸，有些不满：“阿姨加的我。”

　　“你怎么就这么招她喜欢？”向臣笑，松开了怀抱，转而牵住他的手。

　　“走，跟我回家。”向臣说着，一面拉着人往家里走。

　　陆何一僵，挣了挣：“算、算了吧。”

　　“害怕见我爸我妈？”向臣笑笑，没让他往后退。

　　“……没有。”陆何抿抿唇，神色却有掩饰不住的紧张。

　　“那就好。”向臣也不揭穿，拉着人进了门。

　　进到门内，陆何十分拘谨，却强撑着不往四周打量。

　　“骗你的，今天没人在，我妈去医院照顾我爸了。”看陆何僵硬得像是毛都要炸起来了，向臣忍不住轻笑出声。

　　听到这么一句，陆何肉眼可见地稍微放松了下来，随后有些不满地瞪向向臣。

　　向臣不管，又牵起他的手：“走，去我房间。”

　　这是陆何第一次来向臣住的地方，终于忍不住看向了四周。

　　房间里有衣柜和床，放着篮球、挂着球衣，还有一把吉他，看着就是一个普通大男孩的房间。

　　窗台有个舒适的飘窗，飘窗上放着一瓶酒，看着十分眼熟。

　　见陆何看过去，向臣顺着拿起了那瓶酒，揶揄地问他：“想起来了么？一瓶酒换一个道歉。”

　　陆何有些脸红，转开视线避而不答。

　　“你还会弹吉他？”他好奇地问道。

　　“会一点。”见他转移话题，向臣也不揭穿他，笑笑把酒放下。

　　“没看到你弹过。”陆何有些好奇地望向他。

　　“你没看到过的多着呢。听说人待在一起久了，太熟悉了，就会渐渐对对方失去兴趣。”

　　向臣顺手把吉他拿起，轻松地弹了几个音，已经有了平常难以见到的帅气模样：“我要多准备一些你没见过的，好让你一直对我不失去兴趣。”

　　陆何听着，耳廓也渐渐染红：“什么道理。”

　　向臣笑笑，随口哼唱了一段陆何没听过的旋律。

　　暖黄的灯光里这段旋律似乎也染上了温暖的味道，让人几乎要陷进去不想再出来。

　　陆何努力控制着心中的悸动，往旁边看了看，向臣的床头摆着相框。

　　相框里是一家人的合照，照片上的向臣大概八九岁左右，满脸高冷，却已经有了同龄人没有的帅气。

　　陆何瞟了向臣一眼，见他没反对，便小心翼翼地把相框拿起来细看。

　　相框后夹着的照片却掉落下来。

　　照片里的人十分熟悉，赫然是陆何趴在课桌上沉睡，露出小半张脸的模样。

　　陆何一怔，随即惊讶地看向向臣。

　　“哎，被本人发现了，这可怎么办。”向臣语气略显浮夸地说道，眼里却满是笑意。

　　“……你也没想要藏吧。什么时候拍的？”陆何皱皱脸，怀疑地看着向臣。

　　“大半年前吧。趁着本人不注意拍的，不过拍得挺不错。”

　　照片里的本人无言，作势要把照片拿回去。

　　“这可是我的宝贝，你要是拿走了，得还我一张吧？”向臣拉着陆何的手腕，把他拉到身前，笑着问。

　　“还什么？”

　　“还我一张合照。”向臣下巴点了点，示意放在另一头的空相框。

　　“相框我早就准备好了，就差一张合照。”

　　陆何抿唇，看了他一眼。

　　向臣还要再逗他，没成想陆何凑到了他旁边，拿出手机突然按了拍照键。

　　照片定格在向臣微微瞪大眼作惊讶状，而陆何清浅地弯着眸子的画面上。

　　“我回家了，还得准备明天给我妈带的饭。”没等向臣说什么，陆何就已经快步走出门去，临走还把门给锁上了。

　　“你好好休息，别出门。”隔着门传来的声音有些闷，向臣无奈，就听到脚步声已经远去。

　　陆何走到楼下，回头一看，窗边果然站着一个人影，视线似乎一直跟随他移动。

　　陆何转过头，背对着招了招手，就难得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走到路上，他拿出手机，又仔细看了一会刚才拍的照片。

　　“背景设置成功。”

　　设置完毕，陆何无声地笑了笑，踏上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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