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财

作者:年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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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牙行之行


      钱圻房内。
      钱圻对着赚来的几十文铜钱宝贝的很,数了又数后才装进她的匣子里。
      回头对向钱怀柔眼睛水盈盈的大眼睛一惊,抱紧怀中的匣子说:“干嘛用一副期待‘分赃’的眼神盯着我,事先讲好了的,是我雇你来的,报酬是柿饼,我去给你拿,还好家里还有一筐,嘿嘿。”
      钱怀柔看着钱圻远去的背影哇哇大叫:“二姐真黑心!抠门!”
      杨氏闻声而来,看钱圻一阵风似的跑过,喃喃道:“家里也没缺她衣短她食,怎么越长大越发像个财迷似的掉进钱眼里了。”
      钱圻的报应很就快来了,连着吹了两日冷风,她身子骨本就不好,当天晚上就感染了风寒。
      这可不是什么小毛病,在医疗技术还较为低下的虞朝,风寒也能轻易要了人的性命。
      这场突发的风寒吓坏了杨氏,母女二人再怎么不亲近,钱圻也是从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骨肉连心,不会不心疼。

      这日杨氏将大夫送走后勒令钱圻不要在天寒地冻的天外出,痊愈前只能待在房间里静养。
      期间祖母周氏过来看望了一次,将阿赭留下照顾她,府里的嬷嬷还是不够周到。
      按理说在乳娘陈氏回老家后,就该给钱圻配个婢女专门照顾起居,杨氏当下忙别的事转过头就忘了,钱圻也未有抱怨,竟不知不觉耽搁了这么久。
      好在钱圻从小就亲近阿赭,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而钱怀柔这家伙在她病中一天三次跑到她床前,在钱圻艳羡的目光之中,眉飞色舞地讲述外间是多么精彩,舞狮龙灯,火树银花,好不欢乐。
      等钱圻完全恢复,已然错过了春节,只能扼腕叹息。

      年后钱圻换上新衣向周氏请安,看着她又生龙活虎的样子,周氏也放下悬着的一颗心。
      周氏对她隆冬巷口摆摊倒没有太多意见,没想责难于她,只是好奇问道:“身体可好?怎么想着要赚钱了?”
      “让祖母担心了,身体已好全了。”钱圻挠挠头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烫,一时间理不清思绪,不知如何开口。
      钱圻爱财,早在她能开蒙读书起,就早早认识了这黄白之物的好处,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用纸不得不缩减,更是让她体会到没钱就处处受到掣肘。
      钱圻剖析完自己,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就是个贪财的俗人,释然一笑:“祖母,哪有人不爱钱的。”
      这次净赚几十文钱,钱圻与祖母坦诚地分享个中体会,一番推心置腹可惜道:“祖母,可惜柿子不多,我也不擅长同人打交道,否则……”
      周氏温和地注视她,看着她对自己的生意经侃侃而谈,觉得甚是有趣,
      “年后你同我去书肆。”
      “诶!”

      与此同时钱宅大堂正上演着一年一度的戏码。
      又来一个宗族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过来攀亲戚,钱守成拿这些人也是头疼,见也不好,不见又不行。
      来人是个年轻后生,看着面生,着一身不不合时宜的长袍,他扯着过于宽大的衣袖,支支吾吾道:“叔,我叫钱安平,我祖母的表弟和您父亲的堂弟是连襟,我也姓钱……”
      钱守成沉默。
      钱安平擦了下额角的汗,鼓足勇气道:“如今我囊中羞涩,家中也窘迫,想问您借五两银子,待日后手头宽裕些一定如数归还。”
      说完后钱安平坐立难安,平日听闻钱守成为人素来慷慨,得知他昨夜归家后恬不知耻地前来拜访,自觉有些汗颜。
      钱守成捋着胡子,顺了一遍关系,与钱安平对视片刻才开口说:“这样吧,我看你也像个憨厚老实人,给你二两银子,不写欠条不必归还,你还年轻,且努力,日后若有心,便以我的名义将钱捐还给族里义学如何?”
      钱安平哽咽着连连答应,拿着管家给的碎银千恩万谢后才离开。

      钱圻揣着暖炉路过,暗想这次来打秋风的这人起码还愿意承诺归还,矮子里拔高个,还算不错了,不过钱圻对于这种只要是个姓钱的就上门借钱的风气深恶痛绝。
      不是她对这些人有偏见,实在是自记事以来,来钱家借钱后不还的事屡见不鲜,借钱的反倒是个大爷了。
      族里有些人盯梢似的就等着钱守成回家,甚至有些人在年前就按耐不住找上门借钱。
      钱守成将人打发走后,回头看到钱圻小大人似的闲庭信步,招手将她叫来,“二娘过来。”
      钱守成在外舌灿莲花,面对大病初愈的女儿却说不出什么体己话,只干巴巴地说:“明日带你出门去牙行买个婢女。”
      钱圻应好,刚偷偷竖起耳朵听了些攀亲戚的话术,疑问在心中盘旋不定,没忍住问道:“阿耶,刚才那人祖母的表弟和祖父的堂弟是连襟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这在五服之内吗?”
      钱守成方才也没捋明白,只好长叹一口气,末了说道:“都是姓钱的,能帮衬一把是一把,不是家中实在揭不开锅谁大过年的过来借钱呢,我常年在外,家中又人丁单薄,不知什么时候还要仰仗族里,你还小,不懂其中的门道。”
      钱圻不解其意,下巴一抬,从来只有族里仰仗他们家。
      钱守成摸了摸她的头,苦笑:“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父亲此次回来,脸上多了几分钱圻看不懂的凝重。

      次日一早,钱圻父女二人出门前去牙行。
      市集这条街上节日气氛依旧浓郁,店铺都已敞开门做生意,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脸,走几步就有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和钱守成打招呼。
      在一路的寒暄中父女二人终于溜达到了牙行的招牌下,“走,我们进去。”
      牙行说白了就是一家中介,靠为买卖双方介绍、说合交易获得酬金,这家临湘县最大的牙行,也经营着人口雇佣、买卖的业务,这可是官府批准的正经生意。
      钱圻他们的到访,受到牙行了管事李昌的热烈欢迎,他咧着笑时露出一颗金牙,招呼道:“呦,这不是钱大郎吗?新年好,请上座。”
      钱守成看李管事还要去烧水沏茶,忙拦住他,开门见山表明来意,“李管事你先别忙活,我这次来没什么大生意要谈,只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身家清白的女子?”
      李管事眼睛滴溜溜地转,生怕自己会错了意,不得不多问了一句:“身家清白?您这是要?”
      钱守成道:“府里还缺个婢女。”
      “嗐,这种小事您派人吩咐一声就好了。”
      李管事将他们带到牙行的后院,一声吆喝将人从一排简陋的木板房里叫出。
      现在时节不巧,年后牙行只留下六个女子,有一两个人落在队尾了步子仍是慢悠悠,似是不情愿。
      李管事担心钱圻父女二人等的不耐烦,朝她们吼道:“后面的快点!放饭时不见你们那么磨磨唧唧。”
      又对钱圻二人陪着笑脸说:“别见怪,都是些苦命人,各有各的难处,归根结底就是活不下去,被家人当“赔钱货”卖掉还有些活路,好歹有口饭吃不是,有些人还没想明白,还想着回家呢。”
      李管事嗤笑一声,然后慢慢变作了苦笑,“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有些人宁愿一天饿三顿,也不愿进高门大户为奴为婢。”
      “嗐,我和您说这个干嘛,”李管事指着这一排高矮胖瘦各异女子道:“来,您请这边瞧瞧,这些人来路正当,身契我们这都有,您大可放心。”
      钱守成满意地点头退到一边,伸手示意李管事这笔买卖由钱圻拿主意。
      这是钱圻第一次来牙行,她瞪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在一排身材干瘦矮小的娘子中,一个黑胖女子显得十分突出,她面目普通不出挑,但身材高大,体型看起来是自己的几倍,不由多看了几眼。
      李管事察言观色,看钱圻的视线在黑胖小娘子的身上停留,心头一喜,这次要能把这尊大神送出去也算了了他的心结。

      黑胖小娘子唤作扈隐娘,在父母双亡后自卖自身,今年一十四岁。
      隐娘一身腱子肉,肤色健康而黝黑,长处是力气很大,寻常成年男子都比不过她的臂力,缺点是饭量也很大,因饭量过大的问题隐娘已经辗转了两户人家。
      李昌与她父亲有过一面之缘,也算相识,既然隐娘喊他一声叔,总归还是动了一些恻隐之心,在他的把关下,收买隐娘的都算不上什么恶毒的人家。
      第一户人家是想为自己痴傻的孙子找一个童养媳,哪知隐娘越长越壮硕,不好撑门面,怕之后更沦为笑柄,于是又将隐娘送回了牙行,这事李管事还费了几番口舌才没有退钱。
      第二户人家眼见这婢女吃的比主人家还多,想将她发卖走,一时没别的地方接手,牙行又不愿退钱,宁愿好心还给她个自由身,也算是一桩奇事。
      扈隐娘流落街头没几天,又循着记忆灰溜溜地回到牙行,李管事也不能撒手不管她,只好将她留下。
      放饭的时候,李管事总会耳提面命劝她少吃点,“天天吃那么多,哪有人家会要你。”
      小时候饿过头了,对食物的渴望早已刻进了扈隐娘的骨子里,不是一两句话能劝改的,再者,隐娘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吃饭哪有力气练武,她在狼吞虎咽的间隙说道:“李叔,大不了之后我去码头找份装卸的活先干着。”
      李管事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得了吧,那活又脏又累,真不是人干的。”
      李管事想尽快将隐娘出手,牙行不能总养着她,多待一天多亏损一天,但好人家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如今生意实在难做。

      这次找上门来的机会可不得好好把握,于是他一步并作两步上前,十分殷勤地向钱圻推荐道:“小娘子,你可真是慧眼独具,一眼就相中了她,她叫扈隐娘,名字倒还有些来头呢,聂隐娘你可知?”
      聂隐娘是名噪一时的女侠,钱圻有所耳闻。
      热血江湖、志怪奇闻,郑老先生闲暇时也会提起,他还写过一篇关于聂隐娘劫富济贫的话本呢,只不过没卖出去。
      钱圻顺着李管事的话头被勾起了好奇心,“哦?其中有什么渊源吗?”
      李管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额,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其父希望她如聂隐娘一般,传授了些家传的拳脚功夫。如今壮硕的仆妇在大户人家中很抢手,既可以贴身照顾,又能充当侍卫护卫左右,”李管事用手捏扈隐娘的胳膊,“你看,这都是肌肉,还有别看她体格大,她灵活得很。”
      李管事舌灿莲花,将隐娘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仿佛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钱圻眼睛一亮,她本不是什么逞凶好斗的人,但心里一直记挂着和钱礼起冲突的事,心有余悸,眼前这娘子比钱礼更壮,有了她岂不是可以横行街头,再无敌手,钱圻心中暗自计较。
      李管事在背后偷摸着掐了一下隐娘,用气声说:“姑奶奶别发愣了,你也表现表现自己呀,钱家,临湘首富呢,进了她家就再不愁吃喝了,别怪叔没想着你。”
      扈隐娘木讷地站在这里任人挑选,在李管事的提醒下方才回过神来,左右望了望,走过去将堆放在一旁几十斤的货物轻轻松松托举起。
      钱圻目瞪口呆。
      李管事一脸得意,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怎么样,不错吧?”
      看钱小娘子满意点头,李管事连忙掏出腰间的算盘,将隐娘在牙行的吃住花销翻了一番算进报价,狮子大张口道:“只需十五两银子。”
      十五两,只需,呵。
      钱圻敛起嘴角转身就要走,成年奴婢的市价顶天了不过七两左右,这管事分明是看她年纪小,想拿她当冤大头。
      “诶诶诶,钱小娘子您也真是的,倒是还个价啊,”李管事连忙收起算盘追上去,“八两八两,真不能再少了。”
      钱圻停下脚步,看向一旁作壁上观的父亲,钱守成只笑不语。
      钱圻只好硬着头皮伸出五根手指同李管事讲价:“我只愿出五两。”
      “八两,这可几乎是打了对折,”李管事语气越来越虚,看钱小娘子走的干脆,只好苦着一张脸,“别走啊,五两,五两也行,我报这么高的价也是没办法,牙行也得回回本呀。”
      钱圻没想到李管事这么轻易地就应下,本以为讲价还价一来一回得耽误些功夫,哪想李管事只想早早送出这个烫手山芋。
      倒省了不少事。

      “钱货两讫,这是她的身契,您收好,慢走不送,欢迎下次光顾。”李管事手脚麻利办好交接,迫不及待地伫立在牙行大门口挥手送别他们。
      钱圻一向多疑,李管事这幅作态让自以为捡了大便宜的钱圻心生疑虑,回到院内后将扈隐娘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
      她也不说话只看着,扈隐娘被她盯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说:“娘子,是我不愿放弃先父教我的一些拳脚功夫,坚持练武,因而饭量有些大,李叔有些爱财但也是真想为我找个好去处所以才……”
      钱圻放下心来,这才将她交给阿赭,让阿赭带她认认人熟悉一下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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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牙行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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