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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紧接着,高二八班的教室上演了大家此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迟岁和迟意鸣扭打在一起,将身边能用上的东西都用上了,手段残忍得不像话。似乎对方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仇人。
期间,周俐喊了几十个同学帮忙拉架,都没能将他们分开。
眼见迟意鸣的拳头就要落在迟岁身上,江肆年迅速站到他前面,硬生生地替他挨了一拳。
迟意鸣的力气很大,一拳下去,江肆年的嘴角和鼻子已经溢出了血迹。
……
混战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最终以迟岁将迟意鸣推下楼告终。
当时,两人从教室打到走廊,没注意到身后的楼梯,迟岁一推,便将他推下了楼。
迟意鸣连着摔了好几个跟头,似乎是被打怕了,这才安静下来。
迟意鸣受了伤,没敢再跟迟岁叫板。但迟岁也没好到哪里去,额角被对方拿烟灰缸砸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看起来就触目惊心。
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痛,面无表情地盯着迟意鸣。
像一个麻木的机器。
不仅是在为他自己,更是在为刚刚江肆年替他挡的那一拳。
他不理会世俗的声音,厌恶墨守成规,只想保留自己的本性。
他偏爱身上的破碎与逆鳞,胜过完整。
独自绽放的血花被践踏着,似黑暗坠入深渊。
这世界满是风雪。
我们不过是一次次被压迫到膝盖弯曲,却还硬生生昂起自己的头颅,唯有在鲜血四溅时才能感觉到存在的痕迹与生的希望。
-
这场闹剧的结果就是迟意鸣受伤住院,迟岁和江肆年则去了医务室。
江肆年受了伤,嘴也不安分:“同桌,你那一推可真够狠的,至少够那玩意在医院躺十天半个月!”
在处理自己伤口的同时,还不忘给迟岁上药。
“我自己来。”迟岁撇嘴,抢过药膏。
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也因此吃过不少亏。
更何况,他还没落魄到让人帮忙涂药的地步。
他只是额角受伤了,又不是残废。
“你别动啊,伤口马上裂开了。”江肆年连忙摁住迟岁,将手里的药涂抹在他的额角。
涂完,他还是不放心,一直在医务室看着迟岁,直到额角的红痕渐渐变浅才松了口气。
伤好了些,迟岁偏过头,语气有些责备地问:“你当时为什么要冲上去?”
见对方不说话,他又道:“你看不见拳头吗?”
“当然看得见啊。”
迟岁皱眉:“那你还冲上去?你傻么?”
“我看见那拳头就要落在你身上了,也没多想,就过去了。”江肆年故作委屈,“我帮你你还骂我,我真是太难了。”
“谁要你帮了?”迟岁反问。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袖手旁观,至少不会因为自己而受伤。
他不怕自己身陷泥潭,只怕有人同样身陷泥潭,却还将他当做自己的信仰。
处理完伤口,两人被周俐喊进了办公室。
隔壁老师都眼熟了他们:“怎么又是你们?”
“别提了,这两人和自己家长打起来了。”周俐简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许是第一次听见如此惊世骇俗的事件,隔壁桌的老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世界总要允许一些荒谬存在。
“打得还挺带劲,拉都拉不开。这不,受伤了又去医务室处理伤口,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
“老师,话不能这样讲。”江肆年站出来,替迟岁说话,“是迟岁他爸先找麻烦的。”
“现在的家长啊,不过是孩子犯了点错,至于动这么大怒吗?”周俐叹了口气。
“那只是个借口。”迟岁淡淡开口,“就算你没有找他,他也会找理由跟我对着干。”
少年字字如冰,让人难以想象他经历过什么才能说出这种话。
周俐语重心长:“迟岁,我不知道你家是什么情况,但我希望你能好好听课,至少正常来上学,不要旷课。”
迟岁冷笑一声:“老师,别再对我抱有期望了。”
他最怕别人对他抱有希望。
拜托,放弃他吧。
——放弃这个无可救药的人吧。
比起无休无止的杀戮和争吵,他更愿意躺在冰冷的幽窟。
迟岁一声招呼也没打,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办公室。
“这孩子……”周俐无奈地扶了扶眼镜,拿他没办法,接着又将视线聚集到江肆年身上,“江肆年,你也是,老师知道你是好孩子,你就不能给他做点正确的示范吗?”
“老师,抱歉,我不是什么好孩子。”江肆年薄唇一张一合,吐露一段富有哲理的话,“而且,我不认为有所谓的正确标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对正确的认识也不同。在我眼里,这就是正确的做法。”
说完,他重重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出去追迟岁。
走廊上,迟岁向前走着,背后突然传来江肆年的声音:
“哎,老迟,等等我!”
回头,江肆年就在自己身后。
许是跑过来的原因,江肆年正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
“你怎么过来了?周俐没留你训话?”
“留了,但被我拒绝了。”江肆年理了理因跑步而凌乱的碎发。
“……你牛逼。”迟岁不得不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以表敬佩。
“这不是怕你孤独嘛,所以过来陪你。”
“孤独你妈。”
这时,迟岁听见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响铃声。
接通,是来自医院的电话。
迟意鸣的住院费已经拖欠一天了,再拖下去医院只能拒收病人。
望着天价的医疗费,迟岁陷入了沉思。
江肆年偷听了一段通话内容,明白了大概:“我帮你付。”
迟岁终于抬眸,看见他唇角的弧度,心脏漏了一大拍,大脑空白。
“说起来,你真是亏大了,明明是你爸先挑的事,你却还要帮他付住院费。”
出于骨气,迟岁本能地想要拒绝,但转念又想到凑不到钱,医院就要放弃治疗。
他虽然恨迟意鸣,但也不至于让他死。
生活的枷锁让人们窒息,他却在缺氧的环境中野蛮生长。
“谢了,我会还你的。”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谢谢’。”江肆年尾音微扬着,带着些许吊儿郎当的散漫。
两人借着去医务室,逃了一上午的课,回来已经是第四节课。
像往常一样,江肆年收拾完书包,和迟岁一起走出校门,然后告别。
后面的好几天,迟岁都没来上学。
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江肆年不禁怀疑,以前两人的过往是否只是错觉。
每天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他就感觉心里有一块地方空了。
失落落的。
“迟岁他……还是没来么?”周俐也注意到了迟岁的缺席,重重地叹息,“江肆年,把发下来的作业替他收着,整理一下放到他桌肚里。”
江肆年低声应道,将新发的作业理了理。
数一下,不多不少,刚好三本。
将作业放入迟岁的桌肚时,江肆年注意到最里面藏着的一个小东西。
是江肆年给他的草莓味棒棒糖。
江肆年在戒烟,养成了吃糖的习惯,为了鼓动迟岁一起,便塞了几根棒棒糖给他。
当时迟岁还在嫌弃,为什么是草莓味的。
可他却一个不落地藏在了桌肚,小心翼翼地保管着。
一些哀愁使江肆年无数次长出长长的、尖锐的刺,他将它放在自己的心脏间,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的生长和毁灭。
下课后,江肆年没忍住去天台吸了根烟。
他右手夹着一根烟,颤动的火光往上窜。蓝色的火光微微摇晃,就像他的心一样。
白昼无限生长,光线逐渐模糊,跳动的火焰包裹住一切虚妄。
风拂过脸颊,有那么一刻他是自由的,肆意地呼吸,看尘埃填满故里。
不知所措和清醒在交错中挣扎,像一个影子分裂成两半,一个在黑暗中醒着,一个在光明中睡着。
江肆年并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他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做事首先以自己的利益优先。
光看这些,也算个十足的恶人。
他虽然成绩优异,内心却有着无可逃避的缺口,慢慢腐蚀着心脏四周。
或许那天,他不应该路过那个该死的办公室,不应该听见那该死的声音,更不应该了解那该死的真相。
一时的热心与冲动往往会成为遗留的祸端。
世人好或不好,与他无关。
可那时的江肆年仍有善心,替女生揍了老师一顿,并威胁他不要再接近她。
同时,他答应了女生的哀求,没有说出事情的真相,默默背负上了打老师的罪名。
也是那次偶然的善心,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霎时间,无数流言蜚语朝他砸过来,让他措手不及。人们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对他恶言相向,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
惨淡的现实捆住他,虚伪的灵魂冷眼旁观。
他也曾妄图折碎那满身疯骨,刻意撇断自己的羽翼,试图融入集体,却依然被人们排斥在外。
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另类的那一方。
从此以后,他的所求不再是生,而是解脱。
“像已经死去那样活着。”
可昨日,他却从迟岁眼里看见了生的希望。
它是如此强烈,盖过一切。
像是世界最后的孤本,自由且虔诚。
那是江肆年从未见过的一面。
而它源于迟岁。
人们总是陷入泥潭,连骄傲也跟着屈服。
灵魂的灰烬苦苦挣扎,绝望笼罩世人,唯独他是曙光。
世人屈服于危难,变成败坏的模样。可迟岁不同,他在永夜里点燃自己的灵魂,去做自己的太阳。
烂俗也好,来源于他的生的希望永远不会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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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已经死去那样活着。”引号内容出自知乎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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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9章 chapter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