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文野]如何让黑泥成功塑型

　　黄昏已至，兰堂和绘琉一前一后走出小巷。

　　在兰堂准备靠近汽车时，绘琉叫住了对方。“兰堂！”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解释，两人便都听到了射击的声响，兰堂释放亚空间将二人笼罩。

　　几乎同一时间，汽车传来了被闷住的爆炸声，只有白烟从前盖的缝隙间流出——是微型炸弹，为了阻止他们发动汽车离开。
　　另一边四个人影窜出来，并没有持枪，而是挥舞着利刃袭来。

　　几秒的间隔，已经足够绘琉发现，被兰堂阻隔的并不是子弹，而是注射针。

　　‘捕捉吗……’

　　看着奔袭而来的四人，兰堂正抬手要将其击退，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响声。

　　绘琉双手举着枪，击伤了两名袭击者的大腿。“别让那个狙击手跑掉。”

　　兰堂略停顿，但还是按照绘琉的意思行动。金光片刻就笼罩住周围的大楼，兰堂来不及分辨狙击手具体的位置，索性都拉进了异空间。

　　四名袭击者被留在了结界之外，金色的屏障从他们的头上掠过，但依旧阻止着他们的靠近。兰堂的异空间将四人排除在外，若想逃走，除非他们能即刻从地下离开。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绘琉击伤四个人，股动脉破裂后喷溅出的血液，预示着他们离休克也并不远。

　　“后面不到一百米内就是地下诊所。”绘琉走向其中一名袭击者，“现在告诉我，谁让你们来的，我可以留下来他来当个证据。”

　　嘭——

　　“你们呢？”不去管那具尸体，绘琉看向其他人。

　　有一个人似是要开口，可惜并不是要交代。他的嘴里已经放好毒药，不久就咽气了。

　　绘琉默然地看着对方死去，然后不再询问，迅速的结果了余下两人。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她的体能，即便对方被击伤，与对方接触之后也有危险。这四个人的信息还没让她冒险的价值。

　　另一边，兰堂确认了狙击手的位置，但等二人过去后，对方也已经服毒自尽。

　　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原本的居民不知道去了哪里。狙击枪摆在方桌上，几只注射针散落在一旁，对方并不是没有子弹，看来接到的命令应该是以控制捕捉为首。那四人不允许动用热武器，除了避免打斗中引人注意，应该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绘琉给广津打电话，让对方带清洁工过来处理现场。

　　兰堂观察起尸体，“指纹都抹除了，可能是职业杀手。”

　　“雇职业杀手来抓人么。”绘琉突然笑了出来。

　　兰堂有些不明所以，“需要我……”递给对方一个疑问的眼神，绘琉知道兰堂说的是什么意思。兰堂的异能【彩画集】可以通过异能化控制一具尸体，从而获得对方的记忆。

　　“不用那么麻烦。”绘琉摇了摇头，“这件事首领肯定会知道，消失一具尸体可不好解释。”

　　兰堂有异能这件事首领是知道的，但是能读取尸体记忆的事情对方还被瞒在鼓里。

　　绘琉也蹲在了兰堂身边，“我见过他。”捧起对方的脸，还撑开了眼皮检查了一番，“但他应该在监狱才对。”

　　在绘琉的记忆中，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参与过一场刺杀官员未遂事件。当年也是他作为狙击手，准备在官员演讲期间进行击杀，只不过被对方的保镖阻止。计划失败之后没有顺利逃走，被军警抓捕后入狱。

　　“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招惹到了，能把这种刺客放出来的大人物。”绘琉嘴里夸着敌人，眼里却没有惧怕。

　　从刺杀者的武力与装备配置来看，应该并不知道兰堂的底细，所以是来抓我？

　　“好像在别人眼中，我还挺有利用价值的。”绘琉计算着对方的目的。如果对方是为了港口Mafia的情报，最有可能的是近期和港口Mafia起冲突的高濑会那波人；如果是为了拿她做人质……过于愚蠢；如果是知道了自己的异能，除了首领和兰堂知道得较详细，还有就是鲸木重了……

　　“兰堂，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某个势力，发现我作为脑力派的价值，所以准备撬首领墙角。”绘琉边说边自己点头。

　　“对方至少需要有渠道知晓您曾经干过的那些事。”兰堂回道。

　　“嘛，回去让情报部查查那几个间谍谁最近有功夫出去放消息。”有能力放出刺客，又有能力打听到自己的事情，选项应该可以排除掉几个。

　　“好了”绘琉站起身，“撤掉异能吧，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带联络装置。我先下去看看。”

　　叮嘱完这句，绘琉走下楼，从四具尸体旁随意选了一把刀，打碎了汽车的车窗，拿出自己的电脑包，将枪放在一旁。她要确认这周围有没有摄像头，如果有，或许可以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埋伏在这里的。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直接离开。”绘琉突然出声。“港口Mafia的增援马上就到，再不走就连自己的命也带不回去了。”

　　在空地的边缘，低矮的灌木丛沙沙作响，突然冒出一个人头——活着的安稳的呆在脖子上的头。“你是在说我么？”他慢慢站起身，拎着一个塑料袋，从灌木里走了出来。

　　绘琉愣住了，那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黑色的海藻头在从灌木丛中钻出后，已经乱成一团，脸上带着社交性的客套微笑，眼神却过于平静。没有对我发现他的疑问，没有对现在指着他的枪支的疑问，也没有对自己的下场的疑问。

　　是一个同他本身一样虚无的人。
　　因为直到对方出现，我都没有“看见”他的存在。

　　——
　　我的异能，让我可以看到另一种世界。

　　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流动的，人与人之间的河流，人与物之间的溪水，在此处凝结成湖泊，在他方汇集成深海。这与生或死亡无关，只要存在关系，就必定产生痕迹，而我的世界，就一直被各种痕迹纷扰着。

　　但是面前的人，只是真实世界在我眼中的投影。
　　他是不存在于我的异能中的“存在”。
　　这足够惊喜了。
　　——

　　绘琉无意识地展现出笑容，她抬起枪，扣动了扳机。

　　少年不为所动。

　　子弹在距离少年不远处，停在了空中，又连续射击了两发，空中的人显示出了身影。对方并不是没有派出异能者，就像对方仍然给了狙击手普通弹药一样，得不到就杀掉。这是对方最后一道命令。

　　但此时的绘琉已经没有心情去在意异能者的存在，那人所谓的隐身，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团杂乱的人型集合体。

　　绘琉跑到少年的身前，“你是什么人？”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像是指责，“是异能者么？”

　　深呼吸，“抱歉，我的意思是，很高兴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我叫绘琉——你叫我别的也可以，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绘琉双手背到身后，期待地看着对方。

　　少年像是在考量一样，收回笑容沉默着，然后盯向绘琉，伸出手，“我叫太宰治。”

　　绘琉低下头看着对方的手，没有握住，“我的异能让我能通过接触感知到对方的一部分记忆。”她向少年解释着，“虽然我觉得你的异能可以屏蔽它，我也可以保证不动用异能。但我还是想先告诉你。”

　　少年已经收回手，他冷冷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他没有询问对方什么是异能。

　　“因为，你……太干净了。”绘琉发出称赞似的感叹，“我应该认识你。”他的存在，于绘琉的异能世界来说，就像是在现实中看见幽灵一般。如果你发现其存在，就一定会开始颠覆你对世界的认识。

　　太宰治就是绘琉异能力的翻新键。

　　少年又扬起之前的微笑，“那你是想把我带回港口Mafia么？”语气中带着戏谑，就像是在问朋友是否邀请自己回家。

　　但绘琉却摇了摇头，“你不能去港口Mafia。在你确认可以自保之前，最好不要出现在任何异能者面前。”

　　绘琉认真地看着对方，“如果说高攻击性的异能者堪比核武器，你在某些组织的眼中，就像是为核武器存在的安全装置。只要有人惧怕他们，就会有人需要你。”

　　“你会面临的是囚禁与利用，那一点也不有趣。”绘琉的声音中难免露出一些厌恶。

　　但是她的囚禁被对方打破了，不是港口Mafia的，而是异能的牢笼。永无止境的流动中，原来也可以有停止的可能。

　　绘琉又伸出手像对方提出邀请。“现在可以稍微信任我一点么？”

　　太宰治将空着的手递给对方。

　　绚烂的线条在眼中褪色，保留下的是世界原本的颜色。
　　世界安静了。
　　即便被硝烟与鲜血环绕。

　　绘琉拉起对方走到汽车旁，取出一札现金。“这里和中区不一样，贫民窟的野狗不会喜欢磨牙玩具，最多舔两口，发现不能果腹就会扔掉，然后再缠着你。如果想堵住他们的嘴，扔狗粮或许还有点用，等他们进食的时候就不会再纠缠。”

　　考虑到少年的行动力，她给了较为友善的建议。

　　“这一片最近也会乱起来，不想被别人找到，可以先去租界躲一下。虽然那里的斗争还没结束，但是并不会主动伤害普通人。”如果对方没有暴露的话。

　　港口Mafia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她没有更快的方法来劝说对方。虽然太宰治没有因为绘琉探究自己的行为面露不悦，“抱歉，我只是希望你能接受它。”

　　“这也是你的能力么？”太宰治突然开口，“预测未来，还是看见过去？”绘琉并不知道，他其实计划过去横滨租界，只不过赌场的争斗火热，此时想靠他们换取生活费容易陷入麻烦。

　　绘琉举起二人还接触的双手，向对方示意，“并不是异能力，只是简单的观察。你的异能和我想的一样，可以将我的无效化。”她将现金递给对方，“就当是提前给你的门票，欢迎来到异能者的世界。”

　　即便现在需要离开，但是总会有一天再见的。

　　“请活到再见面的那一刻吧。”绘琉松开手，最后向对方说道，“因为你，这个世界会变得有趣起来。”仿佛看见了漩涡中空旷的一点，绘琉向对方预告着。

　　太宰治注意到少女变得猩红的双眼，颇有兴趣地接过了他的门票。

　　“如果不够有趣，我会来找你的。”少年像是恐吓一般的笑着道。
　　少女也回以微笑，“请务前来。”我会让世界变得有趣起来。

　　夕照之下，正是逢魔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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