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语

　　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要期末考试了，这是进入高中以来的第一次期末考试，校方要检测学生们一学期的学习成果。班主任，任课老师，家长都很重视，为此高一年级组安排了一次家长会。

　　周六的上午8点半，在学校的报告厅里，高一年级的何主任对高一年级的家长们召开了这次会议，动员所有家长重视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要家长们配合学校营造一个良好学习、生活环境，让学生能够更好地学习，督促孩子做好充分准备迎接这次期末考试。

　　虽然何主任一再强调学习成绩并不是检验孩子在以后人生路上能否获取成功的唯一真理，家长们也是听的频频点点，但是私下里却小声地交流彼此孩子的各科成绩，班级排名，年级排名，目前的分数能上什么大学等等。

　　家长会散会后，很多家长去找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交流孩子的学习情况，希望从老师口中得到认可自己孩子的话语。老师们被围的里三层外层，根本走不出去，只好耐心的同各个家长对答。

　　因为这次家长会开了三个小时候，已经过了中午放学的时间，学生们都挤在礼堂的外面等候家长出来。

　　一中每个月只有一次周六下午半天和周日一天的一天半假期，恰逢这周是这个月的放假周，很多住校的学生等着开完家长会和爸妈一起回家。

　　礼堂外面，学生们怀着复杂地心情等待着各自的父母，有的挤在礼堂的两个出口处，有的东张西望，有的围成一团切切私语 。

　　小苏和薇薇在离礼堂不远的路边等候着。薇薇等得不耐烦了，在路边的路缘石上张开双臂，两只脚一前一后，让前面一只脚后脚跟抵靠着后面一只脚的脚尖，再将后面那只脚挪到前面那只脚前面，反反复复的像在走平衡木。小苏则在一旁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今天是小苏的爸爸来开家长会的，爸爸之前跟她说，开完家长会，带她去陈叔叔家吃午饭，然后再回家。

　　陈叔叔是爸爸的高中同学，两人关系非常好，小时候小苏也经常去他家玩，他家有一个男孩，比小苏大一岁，也在一中上学，比小苏高一届。

　　小时候两个小孩子还愿意在一起玩，不分男孩女孩，渐渐长大了，这几年每次见到对方，两个孩子都变得沉默少语，仿佛有很多隔阂产生了。

　　小苏想到去陈叔叔家吃饭，心里有点难言的不悦，这源于陈叔叔的老婆——宋阿姨，每次去她家，宋阿姨都对小苏热情招呼，让她有点不适应。再加上有一次，无意中听到父母的对话，说宋阿姨在她小时说过一句话“等两个孩子长大了，让小雪做我们家儿媳妇吧！”那天妈妈还对爸爸说“我也觉得挺好的，你和老陈关系很好，我们两家再结亲，更好！”记得当时爸爸对妈妈说的话是“孩子还小，讲这个太早了。更何况，我们要尊重她的想法。”他们的那次对话深深地印在了小苏的脑海中，再次见到陈叔叔一家人，就加深了反感，她也不再和那个男孩多说一句话。所以，今天她并不想去陈叔叔家。

　　“嗨，你们俩在干嘛？”一声洪亮的男声在耳旁响起。

　　小苏侧身，看见了周敬一身运动服，抱着篮球站在身边。

　　“周敬，你干嘛？要去打球吗？”薇薇看见了周敬，急忙停住了自己的动作，歪歪倒倒地落地。

　　“嗯，等下约了6班的男生打球。你们在干嘛？”周敬看了一眼薇薇，转向小苏。
　　“在等家长会结束。”小苏淡淡地说。

　　“对啊，等我爸爸出来，都三个多小时了，还不结束。”薇薇围到了他们两人身边，不满地说。

　　“都快12点了，先去吃饭呗。”周敬说。

　　“我等我爸爸一起吃饭，他要带我出去吃好的。”薇薇笑脸盈盈，灿烂如花。

　　“那你呢？也等你爸，带你出去吃好的？”周敬问小苏。

　　“那到没有，一会儿去一个叔叔家吃饭。”小苏回答。

　　“那你呢？你家谁来了？”薇薇问他。

　　“没人来，我爸爸出差去海南了，我妈妈上班没空。”周敬不以为然的说，“来不来都一样。”

　　“那下午不是放假了吗？你不回家吗？”小苏说。

　　“就是，一个月才一次假期，你不回家吗？”薇薇附和着说。

　　“Whatever .”周敬右手食指顶住了篮球，转了几圈。

　　“你妈妈不想你回家吗？”薇薇又问。

　　“她啊，报社太忙了，她一心想做主编，周末都忙着加班。”周敬拍着篮球说。

　　小苏和薇薇对视一眼。

　　“你们等吧，我先去吃饭了。”周敬说着就拍着篮球离开了。

　　“吃完饭后，不能立刻运动，要半个小时以后才可以。”小苏对着十几米开外的周敬大声说。

　　周敬停顿了拍球的动作，右手当空旋转着篮球，转身冲她们两人大喊：“真是啰嗦啊！”抱着球转身跑步离开了。

　　微微笑着对小苏说：“你看，他像不像《灌篮高手》里的流川枫啊？”

　　“《灌篮高手》是什么？”

　　“晕死，真不能跟你聊天！”

　　家长们陆陆续续地出来了，薇薇先看见了她的爸爸，跳跃着向她爸爸奔跑，到了她爸爸面前，两个人有说有笑。

　　小苏看见她爸爸还敲了她的脑袋一下，薇薇笑着斜着脑袋躲避。两人背对着小苏向另一个路口走去。

　　“苏暮雪，我和我爸爸先走了啊。”薇薇想起了小苏还在刚刚那个地方，回头向她挥手告别。

　　薇薇的爸爸寻声向小苏所在的地方张望，微笑着挥了挥手。然后两人在人潮中离开了。

　　薇薇的爸爸看上去和蔼可亲，薇薇应该是像他一样的性格，永远乐呵呵的没有烦恼。父女俩的感情真好，一个慈爱，一个调皮。小苏心里这样想，有点羡慕薇薇。

　　“苏暮雪。”是爸爸的声音，小苏侧身，看见苏松云从另一个出口的台阶上下来，身着黑色大衣，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脸的严肃；走路腰杆笔直，在一群家长中显得挺拔突出。

　　“爸爸。”小苏向他那边走去。

　　“已经12点10分了。”苏松云跨下最后一个台阶，大步走到小苏面前，看了一下手表说，“那赶紧打车去你陈叔叔家，他们已经打了我两次电话了。”

　　说完，他便向大路走去。

　　“爸爸。”小苏在他身后，脚步放快才勉强跟得上。

　　“嗯，你妈妈今天也想来的，结果你舅舅他们到家里做客，她没有时间来了。”苏松云说，脚步一点没有放慢。

　　“哦，表妹也去我们家了吗？”小苏小声的问。

　　“她也在的。那个，你们这个班主任叫陈秋生是吧。”苏松云问。

　　“嗯，是的。”小苏说。

　　“他九几年在城南中学教书吧，我见过他，那时候和城南中学的校长一起吃饭，他也在的，他是前两年才调到一中的。刚刚跟他说话，就觉得面熟，后来提到城南的汪校长，他也想起来了。”苏松云自顾自的说着。

　　四十岁出头的苏松云，是一家医院的院长，医院里有几十号职工天天听他呼风唤雨，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跟家人说话也习惯了主导，总是忘记了家人的意见。

　　苏松云的名字是他舅舅取的，取自乾隆皇帝的诗句“松声竹韵清琴塌，云气岚光润笔床”的首字，他的舅舅，也就是苏暮雪的舅爷爷是一位教书先生，也算是颇具学问的人。

　　年轻时候的苏松云立志教书育人成为一名让人敬爱的人民教书，结果阴差阳错学了医，成了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的一名医生。职业对苏暮雪的爷爷来说，并无什么两样，都一样光耀门楣，光宗耀祖。

　　成功的苏松云，在众兄弟姐妹中也是最具威望，最有话语权的那位，谁家里有重大事情都要找他商量，久而久之形成了他独断专行的性格。

　　“有时间，请你的班主任吃个饭。”苏松云说。

　　“啊？”小苏听到一愣。

　　“班主任说你的化学不太好啊，需要加强啊。我记得你初中化学成绩还是不错的啊。”苏松云侧身看了一眼小苏。

　　“那个，高中和初中不一样吧，我暂时没有找到好的学习方法。”小苏低下头说。

　　“一学期都快结束了，还没有找到好的学习方法。”苏松云语气严厉地说。

　　“……”小苏一时无言以对。

　　“其他各门功课还可以，但是也不是很突出，你现在的名次班级前10都进不了，最多上个本二，陈老师说以你的资质是完全可以上本一的。”

　　“哦。”小苏颔首说道。

　　“那就这样了，自己努力吧，我和你妈妈对你是不会有任何苛刻要求的，不会给你任何压力的。”

　　苏松云非常不满意小苏的回答，至少该说一句“我会努力的”或“相信我肯定可以成功”这样的话，可是他这个女儿，却不会这么说，完全不像自己信心百倍。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校门口，苏松云当即拦了一辆出租车，小苏跟他上了车。

　　校园里的另一边，凌霄正和他爸爸一路向校门口走去。

　　“你成绩保持就行了，你们老师都说你不错，我们对你没什么要求，上什么大学都无所谓。就算考不上大学，也无所谓。”凌越峰哈哈一笑，“只是考不上大学，老家已经没有田给你种了。”

　　“那你赶紧给我留一块，一亩三分地，高中毕业后我好回家种地。”凌霄开玩笑地说。

　　“那行啊，回头我就跟你三舅说，让他给你留一块。”凌越峰说。

　　“不跟你开玩笑了，你车停哪里了？”

　　“车在校门口附近呢！谁要跟你开玩笑了。”

　　“你还能背动我啊，我估计你踩不动了。”

　　“怎么可能，还能带不动你啊。你真以为我老了啊。”

　　“难道没老啊？要不然我骑，你坐好了。”

　　“你开玩笑呢。”

　　两人说笑着出了校园门。

　　老凌骑着自行车还不停地说着话，凌霄坐在他身边，只是偶尔回应一两声“哦”，她满脑子里装着刚刚的那个画面。

　　下课铃一响，英语老师并没有急着下课，又拖了十分钟。所以等到她和周琦赶到礼堂的时候，那边已经围满了其他班的学生。

　　“咦？”周琦一声惊呼，“那不是你那个……”

　　凌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苏暮雪正和一个男生，还有一个女生聊的热火朝天，还不时发出笑声。那个男生离开了，苏暮雪不知道喊他做什么，那个男生又回头和她们说笑。那个男生看样子应该会打篮球，在两个女生面前不停地卖弄自己玩篮球的技巧。

　　凌霄非常不喜欢那个男生，不光是因为她看见的，还有周琦的一句话——“看起来，你那个朋友和那个男生挺般配啊!”

　　凌霄漠然地看了她一眼，不再看苏暮雪那边，转身面对着路旁的一颗梧桐树。

　　“快看，快看，那个是你朋友的爸爸吧？”周琦再次惊呼，想吸引凌霄转身来看。

　　凌霄并没有转身，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心里很想见见苏暮雪的爸爸长什么样的，但是身体就是不听从内心所想。

　　“你在干嘛？你看呀，她可是你的好朋友啊，你不关心她吗？你就不好奇她的爸爸长什么样，她的家庭是什么样吗？”周琦一连串抛出了几个问题。

　　周琦推了她肩膀两次，才把她召唤过来，目视着苏暮雪父女俩，只可惜远远地看见的是背影，她的爸爸身材高大，背影挺拔，两人之间隔着一些距离。他们俩步伐很快，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很快周琦和她的父亲也出来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两对父女道别离开了礼堂。

　　凌霄坐在后面胡乱地想着，想着苏暮雪和那个会打篮球的男生说笑，他们关系应该很好嘛？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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