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饮微醺

　　我和孟忆走进房间，打开房灯，位于客厅中央的水晶灯发出温暖夺目的光线，照射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我第一次感到，光明是这样的温暖而美好。孟忆从冰箱里拿出蓝莓饮料和灌装的果味啤酒，又从书包里拿出在门口奶茶店买的麻辣鸡排和鱼干片，统统放在沙发上的茶几上。我翻阅他的书架，拿出一本司汤达的小说《红与黑》，我们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饮料和啤酒，一边看书聊天。我不时望向窗外，苍茫的暮色宛如被一把蘸满黑色油漆的刷子一遍遍地涂抹，越涂色调越浓。8点过后，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雨声很小，不仔细听根本无法察觉，房檐上不时传来滴答滴答落地的雨声，清新悦耳。远处那只神经质的狗依然在不停地吠叫。寂无声息的雨总能让心安静下来。
　　孟忆啜了一口啤酒，用手拿起我的书看了一下封面，他用看外星生物一样的目光看着我，笑道：“《红与黑》，你怎么读这种书？”
　　“我说，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取笑我一番好么。这是从你的书架上找到的书！”
　　“啊．．．．．．不好意思，表达不好。其实我也特钟爱这本，读了三遍。不过在我们周边，恐怕没人会读吧。”
　　我心中思忖，的确，身边的高中同学一般都读恋爱青春类的小说，无论是班里还是认识的朋友，我没发现一个人喜欢《红与黑》这类作品。
　　“嗯，或许，可能我们两人都挺另类的吧，与主流格格不入。”我回答道。
　　“是啊。我读的书，我女朋友根本无法理解。每次晚上写完作业，我就会习惯性地从书架里抽出这本书，随便翻起一页，读起一段，竟一次也没有让我失望过，每一段读起来都是享受，实在是妙不可言。我很想把这种妙处告诉他人，可是竟无一人可以理解，我女朋友压根对我读的书不感兴趣，连看一眼都不会。不过她读的书我也不会看，在我眼中读那类书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正常的。有人喜欢蓝色有人喜欢红色，每个人喜好都不同，对事物的看法也千差万别，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或许我读的书在其他人看来无法理解，但我觉得这与我无关，我做我应该做的事，至于别人怎么看我，那我不管。那与其说是我的问题，不如说是他们的问题。”
　　他默默听着我的话，不时摇晃着啤酒罐，眼睛空洞着注视着罐头，他的眼神露出些许悲怆，眼珠一动不动地盯视着某物，却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你这人倒挺与众不同的。”他对我笑了。
　　“哪有……再普通不过了。倒是羡慕你，这么快就有一个女朋友了。”
　　“你对她怎么看？”
　　“你是说哪方面？”
　　“哪方面都可以。”
　　“嗯，我和她的接触不多，今天才是第一次。她的长相和身材是没话说，真是便宜了你这家伙。性格也挺活泼的吧。”
　　孟忆把罐头里的果汁啤酒一饮而尽，摇了摇头。
　　“怎么了？”我问。
　　“我和她做过了。她不是第一次。”
　　“嗯。”
　　“而且交往不到半个月我们就做了，是她主动想要和我上床。”
　　“你这家伙真是艳福不浅。”我笑着说，除此之外我也不知说什么好。
　　“不觉得有点儿……骚吗？”
　　“你问我这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光棍？我想你是问错人了。我又没有和女生做过爱，所以一点概念都没有。倘若我谈过恋爱，或许能给你一点建议。不过你的心情我或多或少可以理解一点儿。你很看重女生的第一次么？”
　　“不知道。”他把握在手上的啤酒罐捏瘪，哐当一声扔进垃圾篓里，“不过她才15岁，你能理解我话的意思？”
　　“理解的。”我说，“不过我觉得你有点儿想多了。一个身材这么火辣的漂亮女孩主动倒贴给你，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还在这里愁眉苦脸的，而且还对着我这个光棍讲，你是要故意刺激我吗？”
　　“没和你开玩笑。”孟忆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看来我刚刚说的话并没有缓和气氛，反而适得其反。孟忆好像比刚才更加阴郁了。
　　“和你说吧。今晚她一个人先走，说是家里有事，但我觉得并不是这样，她在撒谎。”
　　“你是说，她背着你，在外面和其他男人交往？”
　　他没有作声，只是望着窗外的屋檐。我也顺势望去，窗外已是漆黑一片，连屋檐都看不清了。一时间，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绵绵的雨声，仿佛在无声的抽泣。
　　“不知道。”过了许久，孟忆开口了，“不过她有事瞒着我是肯定的，她总是背着我偷偷摸摸的弄手机，我一靠近，她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收起，而且她最近经常行踪不明，有时刚一下课我就去接她，但她就已经不在学校了，打电话也总是没人接，事后问她，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那理由的确天衣无缝，我也找不到什么破绽。不过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甚至比想象得更糟。”
　　“可能是你的神经太敏感了。怎么还扯到预感上了？”我说，“凡事都要往好处想啊。或许她真的有事呢，你没有任何证据，就不要随便怀疑别人。假如她知道你这样想，肯定会伤心的。”
　　“或许。”他苦笑道，“不过我的预感十有八九准确，信不信由你。之前李毅被打伤，我就有强烈的感觉，感觉他要出事，果然第二天他就躺医院了。这之前还有好几次，都是在事情发生以前，我就能强烈的感应到。说不清楚为什么，就好像脑中有一扇门没有关闭一样，可以接收来自未来的消息，这种感觉和做梦差不多，但又不是梦，因为预感的事物没有具体的清晰的图案，只有象征性的感受和意念。”
　　“说得这么玄乎……没想到你还有预知能力嘛！”我不以为然地笑着说，“你应该在学校门口放个小凳子，摆个小摊，做算命先生，肯定赚钱。”
　　“知道你不信。但没办法，这就是事实。就好像你看恐怖电影，有时候你不是也会预感到马上就要出现恐怖的场面吗？就和那差不多，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能力，能够莫名其妙地突然感受到来自未来的一些事情，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每件事物都有其发生的特殊的征兆和相应的气场，尽管非常难以捕捉，但那确实存在。我对气氛的变化，状态的波动，特别敏感。因此只要能够感知的数据足够，那似梦非梦的模糊场景就会浮现在脑中，并且一一验证，准确无误。说来你可能不太相信，或许我们的命运早就已经写好了。”
　　我瞪大眼睛一直看着他，就好像他和我不属于同一个世界，马上就要消失了一样。
　　“不好理解。”我说。
　　“不好理解就算啦！”

《酒饮微醺》
对青春的祭奠，爱恨情仇，浸透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