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嫌妻

　　山坡上处处绿叶，遍地开花，一片春意盎然，鸟儿在头顶的树枝上鸣叫，二妞看见鸟，高兴的拍手。

　　苏文慧也东张西望的看着四处的美景，只不过在她眼里，此时美丽的小山坡，除了树枝可能当柴烧，零零散散结着些山莓外，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连蘑菇与木耳都没有几朵是大的。

　　苏文慧三人小心的往上坡上的竹林走，竹林里翠绿一片，修长的竹身，滴翠的竹叶，在阳光下，如上了粙彩一般的光亮，而更让苏文慧欣喜的是，地上冒着的一点点小笋尖。

　　苏文慧让二妞站边上，让苏言逍拿柴刀，自己找了块长形的扁石块，挖开了去，二妞也不甘示弱，找了块小石头，学着苏文慧的样子，也卖力的挖着。

　　笋一年四季都有，但它生长速度极快，一看到有小笋尖冒出土，就要挖，否则第二天，可能就开始拔竹节了，而且它就一个小头冒出土，整个身子深深的埋在土底下，要挖得很深才能拔出。

　　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一个春笋就出了土，苏言逍高兴的把它拔了出来，转身给二妞看：“今晚有笋吃了。”

　　二妞不知道笋是什么，可一听到吃就高兴，乐了一会儿，继续挖的更卖力，苏文慧也转身到她这边来，母女一起挖，两人都是用石块，直到苏言逍都挖了四根了，她们才满头大汗的挖出一根，却也让从没挖过笋的苏文慧兴奋不已：“哇，瞧我们多厉害，挖了这么大的笋呢。”

　　“这是二妞和娘一起挖的。”二妞扑到苏文慧怀里邀功，脏兮兮的小手擦了苏文慧一身，苏文慧却不在意，抱着她亲一口：“娘的宝贝长大了，会帮着干活了。”夸得二妞更卖力了。

　　三个人到了下午，就挖着了满满的一筐子笋，点了一点，有十一根，又采了半篮子山莓，一点点蘑菇与木耳，捡了些烧火的树枝，这才下山。

　　回到家中，苏文慧留了三根笋和一些蘑菇木耳在长旺的驴车上，让他们一会儿带回去，长旺媳妇见她挖了不少笋，就告诉她：“明天逢十，是洪坑集开集的日子，离这又不算远，就十来里地，这些笋可以拿那卖几个钱的。”

　　苏文慧在挖笋时，就有打算多挖些，拿去县上卖，既然有开集市场，那就更方便了，便问过笋价，高兴谢过。

　　等长旺夫妇收拾了回家后，苏言逍又去挑了一缸水，生火烧了水，苏文慧切了根剥去皮的笋，煮蘑菇鲜笋汤。

　　山珍就是山珍，哪怕只是放点盐，就能激出它的美味来，还没煮好，香味就已经把苏文慧馋得不行……

　　三人饱餐了一顿后，苏文慧边洗着锅碗，边与苏言逍商量明天洪坑开集的事：“赶集后我们回趟县上，把你留这的事，跟爹娘说一声，免得你没回去，他们担心。”

　　“没事的，本来这次我就是要在这里留到农忙结束，不过回趟家也好，顺便带点东西过来，这里什么都没。”苏言逍与二妞妞拍着手玩，突然又像想到什么，停了下来：“姐，天色还早，我再去挖几棵笋吧。”

　　“也好，一道去吧。”文慧快速的洗了碗，她本来就想多挖些笋，揀日多卖些钱。二妞一听再去挖笋，乐得又蹦又跳：“二妞会挖笋……”

　　他们在山上又挖了七颗笋，在夜幕吞噬了最后一道红霞之前，才回到家里。

　　第二天，苏文慧一家子在天没亮就起身，赶集要赶早，迟了可就没地儿让他们摆了。

　　言逍背着装有十四颗竹笋的箩筐，文慧牵着孩子往洪坑集上赶，二妞昨天在竹林玩了一天，这时还迷迷糊糊的，边走眼皮边往下掉，文慧怕她摔着，只能背着她，让她趴在自己身上睡。

　　路远无轻担，还没到洪坑集，姐弟俩已经气喘吁吁的举步艰难。

　　二妞却直睡到了集市上，才被四周的喧嚣吵醒，睁着圆溜溜的大眼，警惕的抓紧文慧的衣襟，好奇得向人群张望。

　　文慧只得将二妞放到地上，二妞也不闹，乖乖的牵着她的衣袂，紧紧的跟着。

　　文慧姐弟也都是第一次参加集市场，好奇程度不亚于二妞，东张西望着的看了一圈，发现这里什么都卖，鸡鸭鱼肉蛋，米面豆盐酱应有尽有，甚至有卖小羊小驴小牛这类的活牲口和日常用具，卖笋的也有那么三四家。

　　三个人找了个空位，言逍放下竹篓，文慧就大声喊道：“快来买啊，山上刚挖下的新鲜的笋，卤烧焖炒都好吃着呢。”

　　这集市，一个月才开三回，平时四邻八乡的人赶了来，没卖没买的也看个热闹，这几天农忙，来的人还算少了，但县上各酒肆的掌柜，多少还是会来看看，在这里货比三家，买些便宜的食材，或找几家能供应新鲜食材的农家，比在县上买，要节约不少成本。

　　一个着土花布的农妇，挑着空担子，走到她跟着挑笋：“这笋多少一斤。”

　　昨天长旺媳妇告诉过文慧，这笋一斤三文左右，但文慧想快些个卖完了，逛逛有什么可买的：“大姐，这笋我今儿头一天卖，就两斤五文钱吧。”见农妇有些犹豫，苏文慧笑着伸手拿出一棵笋，掰了两片笋叶，露出一圈白白嫩嫩的笋来：“您瞧，刚出土的，嫩着呢，炒蘑菇炒肉炒酸菜，都好吃。”

　　农妇见她掰去两片笋叶，减了些斤两，算是给了自己实惠，不再犹豫：“来两棵。”边说着，自己边挑了一棵，也掰去两片笋叶，递给苏文慧去称。

　　苏文慧为难道：“大姐，我第一天做买卖，没称，能不能借你的称一用。”

　　农妇同意了，两棵笋称了近五斤半，称尾还翘得高高的，文慧忙道：“大姐，算十二文吧。”

　　农妇很满意，便算过钱，文慧帮她将笋放在箩筐里。

　　一个身着藏青长裳的中年男子，背着手，在边上听到她们的谈话，便走了过来，在苏言逍身前的竹筐边蹲下挑选，见他们的笋的确新鲜，就问：“这笋怎么卖。”

　　“大叔，两斤五文钱，平常都卖三文一斤呢，您瞧瞧这笋多结实，嫩得很。”文慧说着，与刚才一样，又掰了两片笋叶给他看：“您若要，就按一颗六文给您，您掂掂，绝对不止两斤半呢，一颗能吃上好几顿。”

　　中年男子掂了掂，满意得点点头，又数了数她剩下的笋，共十二根：“若我将剩下的这些全要了，能否一棵按五文的价给我？”并掏出荷包来：“在下是县上聚福楼的掌柜，姓李，这价若你能答应，你这半个月，每天就按这个价，给我送十颗笋来。”笋只有这时候最嫩，再过半个多月，便过季，那时笋便会有些麻，有些老，价就不同了。

　　“这笋价想来李掌柜也有数，只是我们今日初做买卖，能得一家长期的客人，您说这个价便这个价给您了，还望李掌柜日后多照应着些才是。”文慧应下，让言逍将笋给装到李掌柜的牛车上。她心里也明白，若是与常人一个价，说实在的，这酒肆掌柜没必要找上她。

　　李掌柜满意的数了六十个铜子交给苏文慧：“好说好说。”占了实惠，自然一切好说，平日里，这价是拿不下的，虽然不过是十几文的差，但一样菜能每天省十几文，日久月深，对聚福楼来说，可就省下了不少。

　　等人走后，苏文慧姐弟数了数，今儿一共得了七十二文铜钱，心里甜滋滋的。

　　苏文慧在集市上转了一圈，买了两斤白面，半斤猪板油，剩下的五十四文买了十只小鸡仔与两个鸡蛋。

　　“姐，明日送笋时再回家吧。”苏言逍想快些回山上再挖点笋。

　　三人回到了贺家坡时，长旺夫妇已经修好了窗户，正收拾着工具。

　　“窗户纸也给你糊上。”长旺媳妇拉着苏文慧，在屋里屋外瞧了一圈。

　　“经长旺这么一修，这房子看着新了不少，以前刮风下雨的也都不怕了。”苏文慧看着也满意：“剩下的钱，我过两日给你。”

　　“这不急，倒是要好好办桌席面请我。”长旺媳妇与她几日相处下来，交情已经极好

　　苏文慧笑着送她出门：“那自然是要的。”

　　送走长旺夫妇，苏文慧到三叔公家借了两把锄头，三人继续到竹林里挖笋，手有利器，事半功倍。

　　到了快日落时，三个人已经挖了满满两筐竹笋，苏文慧又采了半篮子蘑菇木耳，挖了些蚯蚓与泥土，带二妞先回家做晚饭。

　　她顺道给三叔公家送了三根笋，谢谢他送来的那些用具。文慧还向三叔公提出，想明早租他的一部驴车用用，三叔公哪里会收她的钱，让她拿去用便是。

　　回到家，苏文慧将由山里挖回的蚯蚓与泥土，养在了个破瓦缸放在篱笆内，浇入一点水，又添了些野菜、牛糞，再盖一层泥土，又切了些野菜与一粒賖来的蒜头，拌在一起，与二妞一起喂过小鸡：“等过一两天，小鸡就有吃不完的小蚯蚓了。”

　　虽然被生活忙得团团转，可是看着此时一脸欣喜的看着小鸡吃东西的二妞，苏文慧便觉得至少不孤单。

　　趁孩子在玩，苏文慧卷起袖管做饭，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前世是标准吃货，简单的饭菜，还难不倒她。

　　先将猪膘肉在陶锅里熬了一陶罐猪油，倒出后，就着锅里剩得猪油渣，将笋与蘑菇、木耳、芹菜切成细丝，加了昨日长旺媳妇拿来的盐，炒了小半锅。装了满满的三大碗。

　　又将一斤面加水，打入鸡蛋，把一碗笋丝炒倒入，搅成半小盆稀面糊。

　　在陶里倒点油，烧热后，用碗把稀面糊均匀的勺入锅中，煎成一块块笋丝抱蛋煎饼。

　　“哇，今天吃蛋煎饼？”吃货不分古今，扛着一箩筐笋进门的苏言逍，一看就知道是什么，高兴的惊呼出声：“这可是过节时才吃的。”

　　二妞舔舔嘴，美滋滋的抬头等着，知道今天她又‘过节’了。

　　“这又不难，你想天天吃都成。”苏文慧得意地笑道。

　　只要下点功夫，普通食材，一样能变着好样，做出美味来，也不见得会有多麻烦，只是这里的一般人家，终日三餐吃饱就成，不会多花心思做美食罢了。

　　而这抱蛋煎，是极为平常的菜色，她以前在家也做过，只不过那时她用的可是豆芽、海蛎，如今只能将就抱着笋与蘑菇吃，虽然少了海味，但加了芹菜，味道也是不错的。

　　苏言逍闻着那香味，温文的夹了一小半块往嘴里送。

　　“味道如何？”苏文慧紧张的望着他，如同当年，第一次将作品交与教授评点时一般。

　　苏言逍还没来的吞下，就欣喜的给了姐姐答案：“好吃，姐，太好吃了。”面上的喜悦与满足难以形容。

　　苏文慧得了赞，笑得花一般灿烂。

　　二妞在一旁，攥着苏言逍的衣裳，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手里剩下的煎饼，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舅舅。”

　　苏言逍蹲下身，轻轻吹了吹凉，二妞象等不及了，使劲‘呼’‘呼’的，帮着他一起吹。

　　见抱蛋煎饼应该不那么烫嘴了，苏言逍才敢将它往二妞嘴里送：“小心烫。”二妞妞听话的轻轻咬一小口，大眼睛立刻放了光，扭头看向苏文慧手边一大碗的抱蛋煎饼，就像看宝贝一样，鼓着两腮眯着眼含糊道：“好吃，过节了……”又举起苏言逍拿着煎饼的手臂，嘴里还嚼着煎饼含糊道：“娘吃。”

　　苏文慧低头将煎饼吃了，笑着道：“我家二妞越来越会疼人了，明天娘给你做更好吃的。”

　　“嗯。”二妞鼓着腮帮子着，重重地点头，吃得欢快。苏文慧将油又倒回罐里，把包剩下的大半碗笋丝炒菇倒入锅中，加了些水，煮成半锅笋丝汤。

　　苏言逍又夹了一块抱蛋煎饼，咬了口，将剩下的递给二妞：“明天要挖更多笋，多卖点钱……”二妞快乐的，含含糊糊的表态：“二妞也要挖笋卖钱，吃饼……”

　　一大一小两孩子，惹得苏文慧阵阵碎玉般的笑声……

　　次日，三人一样是天不亮起身，文慧将白面加上鸡蛋与山莓制成的酸甜酱，掰成一粒粒小丸子，下油锅炸成香酥丸子，装了一篮子，既填肚子又解馋。

　　“姐，这是什么，从没见过。”言逍拿起一小片薄皮，放嘴里试了试：“又酥又脆，好香啊。”

　　“随便做的，我也不知道该叫它什么。”苏文慧也拿了一粒，丢进嘴里，对那醇厚的山莓味道非常满意：“你姐我的手艺，果然不错。”

　　二妞宝贝似的拎着篮子，言逍先把她抱上了车，又将昨日剩下的二十四根笋，搬上了驴车，几人赶着驴车，往高昌县去。

　　二妞有了零嘴，便没象昨天那么困，一坐上车，高兴的东张西望，看到什么她认为新奇的东西，就指着不时问玉惠：“娘，那是什么？都是土。”

　　“那是荸荠，可甜了，等卖了笋，买点儿你吃。”文慧笑着回道。

　　二妞有点怀疑的，盯着他们前边驴车上那筐，满身黄土的荸荠看。

　　“它跟笋一样，长在地底下，当然就全是土，洗干净，削去皮，可白可甜了。”文慧耐心的解释。

　　二妞把手指点在小唇上，咽了咽口水，小孩子，更是好吃，尤其甜食。

　　苏文慧伸出一只手，把她搂在怀里，温温软软的小身子，让文慧忘了穿越带来这倒霉地的悲哀。

　　有了驴车，他们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高昌县，到聚福楼，卯正刚过，酒肆小二正开门呢，苏言逍跳下车，向小二说了情况，小二立即回道：“昨日李掌柜交待过，你随我将笋搬到后厨，一会儿掌柜下来，给你结账。”

　　言逍应下，与小二一道搬下笋，正好掌柜下楼来，到柜上点铜钱准备结账，苏文慧上前向李掌柜打听哪家酒肆还有要竹笋的，李掌柜望了眼她的驴车，见还有一筐竹笋，便又要了五根。当下是吃笋的好时节，客人点得多，文慧卖的也实惠，若不是因它只是县上的酒肆，客流不大，还想再多要些呢，哪好让别家酒肆抢了去，只介绍她到边上的西市街卖。

　　聚福楼就座落在西市街口，苏文慧站在店门口，就能看见已经摆满了箩筐、担子的西市街。

　　西市街两侧都是商铺，商铺外还有一排小摊。

　　昨日洪坑集的商品几乎都是农产品，而这里，却是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各色时令果子、蔬菜、猪羊肉、活鸡活鸭活鱼、米面，调味品酱菜，甚至镰刀、锄头、针线、绣品、百货，在这种都找得到，可以说县上做买卖的商铺摊贩，几乎都集中在了这里，买卖人个个都高声的吆喝着，夸着自家的商品。

　　更多的是穿着各种各样的衣裳，三三两两提着竹篮子，走在一块的妇人，她们在各式摊子上，挑选今日的食材与家中应添置的用具。

　　吆喝声、问价声、闲谈声，混杂一片，更给这个熙熙攘攘的市场，添了几许热闹。

　　苏文慧暗暗惊叹市井的繁华。

　　二妞哪里离得了她娘，见娘走到对面，抡起小腿就自己爬下了车，驴子原地踏了几步她也不怕，还不忘那一篮子炸丸子。

　　刚下车，正好一部马车驶到门口，马儿的撕鸣声让苏文慧回了头，眼看着二妞就要被踩到马蹄子下，苏文慧想都不想冲了过来抱住了女儿，好在马车夫控住了马，让它停了下来。

　　“你怎么不看着孩子，让她乱跑，撞上了怎么办。”马车夫当场大骂苏文慧，苏文慧抱着二妞，心里还被吓得怦怦直跳，根本没有理会车夫的话，搂着孩子，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没事，别怕，没事了，有娘在这……”

　　二妞根本还不知道害怕，只静静的呆在苏文慧怀里，目光却看向苏文慧身边的马车。而李掌柜也已经迎了出来，小二过来，叫苏文慧让开些。

　　苏文慧护着二妞，站到一边，车帘子打开，只见一个头戴玉冠定发，身着月白色银丝暗花帛绸华服，腰缠玉带的年轻男子，扬了扬衣袂，步下了马车，翩然站定，一双桃花眼，瞥向她怀里二妞的竹篮子，又扫向母女俩：“孩子没伤着吧？”

　　李掌柜看了苏文慧一眼，对男子恭敬道：“没碰着这孩子。”

　　男子这才迈步进了聚福。

　　正好苏言逍提着空竹筐出来，苏文慧便也牵着女儿随在他身后，进酒楼结账。

　　“东家楼上稍坐，我这下结了竹笋的账便好。”李掌柜恭敬的向男子回了声。

　　“你先忙吧。”男子随意在一张空椅坐下，不由侧目打量了眼苏文慧与苏言逍，两人长的有些相似，却都不像是乡里人，一个头包青布，身着直衣，温文清雅，一副书生模样。另一个五官清秀，容貌娇好，一头柔软的乌丝挽成髻，斜插着一只木簪子，身穿洗得泛白棉布水绿碎花袄衫，外系长及脚跟的的靛青折裙。面色虽略显苍白，但如烟般的黛眉下，一双丽眸却像星辰般，闪着光芒，举止投足间更透着股灵秀之气。

　　他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在竹林间挖笋卖。

　　目光又扫向二妞的竹篮里的东西，略有所思的瞧着。

　　李掌柜到柜台后边取钱，极有眼力劲儿，见东家的视线不离篮子，而篮子内的红色炸丸子有些好奇，就点着铜钱问：“你这篮子里是什么？”

　　“就是白面炸丸子。”苏文慧也不隐瞒，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精贵复杂的食物。

　　“炸丸子，闻着倒有股果香味。”李掌柜边点钱边说，看着这道外表色泽浅红，沁着果香的食物，就让人胃口大开了。

　　苏文慧笑着道：“不过是随便做点孩子吃。”

　　“能给我尝一粒吗？”李掌柜想试试味道如何。

　　苏文慧看了眼二妞，二妞便拎着篮子，走到他面前，抓了几粒，放在他的手心里，还王婆卖瓜了一通：“我娘做的，可好吃了。”

　　李掌柜分了粒给那男子，而后自已尝了一小粒炸丸子，一股馥郁的果香在舌尖泛开，甜中带酸，虽然做工不算精细，但这食材调料，只怕难寻。

　　男子也点头赞道：“不错。”

　　“这是什么做的？”炸丸子是很普通的小点，李掌柜只对这小点的材料感兴趣。

　　苏文慧突然萌生了做这生意的念头：“一种我自制的酸甜酱，我可以卖你些。”那山莓满山遍地都是，却不过是孩子的们玩物与零嘴，若加些其它瓜果，制成了山莓酱，只要她不说，只怕没人猜得出原料来。

　　李掌柜看向男子，男子微微点头，淡淡的透出一丝浅笑，越发显得俊美倜傥。

　　“一两银子，可否告诉我这酱料如何做的？”男子问道。

　　“这位是我们东家，韩公子。”李掌柜介绍道。

　　苏文慧施了礼，真是妖孽啊，她刚打算一会儿到西市卖了笋，回去做点儿山莓酱，明日拿县上卖卖看呢，他竟然只出一两银子就断了她做这买卖念头，太廉价了吧。

　　且不说山莓的香甜，就物以稀为贵，这一两银子，还不难挣回来。

　　不过，她也不是个不懂变通的人。如今，这个韩公子算得上是她的衣食父母，不好得罪了去，便平心静气的上前：“实不相瞒，那酱料我不过是粗制，但我母女两人需以此为生，哪里敢因贪眼前这一两银子，而自断食路。还望韩公子见谅。”言下之意，酱料拿了来，你还可以想怎么捣鼓就怎么捣鼓，何必断她的营生。

　　韩子墨眸子黯了黯，沉着脸，轻敲着桌面，又上下打量了苏文慧几眼，看她立在一旁，幽兰般宁静自然，骨子里，却散出一股韧性，再看那双丽眸，清澈水灵，透着聪颖。怎么看都不象长期在山野劳作的农妇，便猜她至少是在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想必这酱料配方也是哪家不传之物，只怕没那么轻易给他。

　　若说三十年前，韩家商号在烟州一带，那可是名气响得很，茶叶、绸缎、陶瓷、酒楼都有涉及，哪看得上这一区区酸甜酱，只是如今却今非昔比。

　　当年，韩子墨的父亲，一向生意从无败笔，过也因此自视过高，被人用普通白缎充作银丝蜀锦，骗去了近万两白银不说，还赔了客商的三倍订钱，自那笔生意之后，他父亲便一蹶不振，父亲去逝后，家中的两位嫡兄和一位庶兄都只想以靠田租度日。只有他，希望能重新打响度韩家商号的名声，可是他说服兄长，接手韩家生意时，韩家却只剩下两个庄子收租，两家布庄，这家聚福楼与在新玉县内的聚全楼。

　　一家酒楼要想打响名声，就在于是否有特色菜肴，秘制酱料，韩子墨相信这款酸甜酱不会让他失望。

　　翻看了手中有些受潮出油的炸丸子许久，韩子墨抬头道：“我出一两银子与你作订钱，明日你将酱料带来，我们再定个公道价，价格一但定下，你就不得将这酱料再卖与他人，如何？”

　　这话让苏文慧有动心了：先赚他一两，以后还能卖他山莓酱，也能在山莓酱中加别的酱料，调制成不同口味再卖不是？

　　眼下，她最缺的是钱。

　　“好，但我若自已卖小点，可以拿它做调料。”苏文慧与他立下一条但书。

　　韩子墨一怔，淡淡的一笑：“这个自然。”他倒想看看，这个不象农妇的卖笋农妇，还能给她什么惊喜。

　　结过账，三人便赶着驴车进西市街，二妞见着红彤彤的糖葫芦，两眼都会泛光，人坐在驴车上缓缓向前，目光随着糖葫芦转。

　　苏文慧看出她的心思，就到糖葫芦摊上，花六文钱，拔了三串——她也馋着呢。

　　二妞伸着舌尖，一点点舔着糖葫芦，舌尖碰着糖，就很满足了，咬都舍不得咬。

　　苏言逍斯斯文文的咬一口，微微皱了眉，把剩下的四粒全给了二妞：“酸。”

　　苏文慧则毫不客气的双唇一抿，拔出一粒糖葫芦含嘴里咬，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她回味无穷。

　　苏文慧找了个位置，又卖了十根笋，花光所有的钱，买了三斤羊肉与三只鸡，及一点点大料、花椒、桂皮、丁香、胡椒、陈皮、山葵、白芷、小茴香等辛辣香料。

　　“姐，你买这辣料做什么？”苏言逍不解，这里人平常很少吃辣的。

　　“做买卖，这笋再挖几天，估计就不好找了，不如换个买卖做。”苏文慧想到上辈子的那些小吃，见自己手上已经只剩下一根竹签，低头咬了二妞的糖葫芦……

　　苏秀才家离西市街不过是一条街的距离，他们刚进门就把秀才一家人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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