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成袁）归去来

　　后来的那些天，成才基本除了训练，吃饭，睡觉和在审讯室里回答袁朗的问题之外的时间，他都在看那些照片。他看照片的时候神情专注仔细，袁朗总会以为坐在他书桌前的是五年前的那个成才。然而当他抬起头，或者说话，一瞬间时空交错，五年前的成才融雪般消失，袁朗面前又是回来的这个和成才完全不同的人，Ewan。

　　即使有那些照片，他的记忆也似乎仍然没有什么进展。成才对大家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对袁朗也一样。虽然跑步的时候他不用袁朗逼着，就会自觉地跟着队伍；格斗训练的时候他也偶尔会在一边默默地看。大家打靶的时候他来靶场找过一次袁朗，因为他的头痛又犯了，止痛药在袁朗那。

　　军法处又来过几次电话，铁路都拖住了，但袁朗知道形势已经不容他这样漫无止境地拖下去。他对成才的监管越来越松，他希望成才自己找个机会逃出去，他想凭他的本事到哪都能活得下去，只要他不再杀人。然而成才对此无动于衷，每天就是训练，看照片，接受审讯。有一次袁朗甚至把成才拉到车上开出了基地，他们停在在一条荒烟蔓草的偏僻小路上，袁朗熄了火，闭上眼。他想让成才把他打晕，哪怕杀了他也好，然后就跑，能跑多远跑多远，然后在没人能找到他的地方好好活下去。他等了很久，成才终于伸出手，在他衣兜里翻了翻，然后他听见打火机“嚓”地一响，淡蓝的烟雾在车里腾起。

　　袁朗睁开眼，发动车子回到基地。回去的时候基地里都炸了锅，看见他的车一大堆人迎面冲过来，成才下车的时候那些人又都停住了，成才就这么穿过人群，神情沉默，背影冷淡。

　　铁路在办公室里问袁朗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把他放了就没事了？你这样只会把自己搭进去你懂不懂？

　　袁朗没说话，他在想成才为什么不逃走。以前的成才明明为了保住性命会在演习里选择放弃，明明会因为他的一席话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然而这个成才根本不怕死，正如他也不怕袁朗。

　　袁朗想，他真的是和以前不一样。

　　……

　　有一个白天，袁朗难得不用训练，他就领着成才在基地里四处转悠。他们在军械库的墙角停下来，就在那个地方，五年前，成才扛着枪藏在那里，他说他第一次出任务，有点紧张。袁朗给他点了一根烟，成才戴着狙击手专用的半指手套，他的指尖擦过袁朗的手背，干燥温暖，温柔闪逝。

　　袁朗停在花坛旁边，翻身上的口袋，摸着烟再摸打火机，抽出一根自己先点上了，又抽出一根扔给成才。成才接了，就着袁朗手里的火把烟点燃，成才的头发垂下来，在袁朗的手背擦过，他们的手贴着手，体温依旧，温柔不再。

　　这天的太阳很好，明亮温暖。他们都在阳光下，成才坐着，袁朗站着，地上金色的影子互相叠着。

　　“我可能以前真是认识你。”
　　成才说，
　　“袁朗这名字，我听着耳熟。还有你刚才给我点烟的手势，我也觉得在哪见过。”

　　袁朗本已把烟递到嘴边，听到他的话，拿烟的那只手停在离嘴一公分的地方，

　　“你说我以前是当兵的。我不知道。这世界上会开枪杀人的人多了去了，也不见得都是当兵的。就算我以前是当兵的，被你抓住那会儿也彻底完了。”

　　成才把烟灰弹在花丛里，圆柱形的灰烬从一棵天竺葵上滚过，消失在草地里。

　　“有时候人走错一步，后来就算知道错，也退不回去了。你的人来找过我，教了我几句话，说我照着背就能让你高兴，你也就不会每天都那么审我了。我琢磨着，我左右时日无多，犯不着为几天舒坦骗你。你说我叫成才，是你的兵。我现在告诉你，你那个成才，已经在那沟里磕死了。”

　　说着他拍了拍后脑的疤，

　　“死了就死了，日子也得照过吧。而且托你的福，我还和兄弟们说了几句话，这我得谢谢你。”

　　烟抽完了，他顺手把烟头扔进花丛里。袁朗依稀记得最后那个集合之前，成才还跳到花坛里把先前扔飞的半截烟捡了出来，背包的带子挂在玫瑰的刺上，抽了一道丝。飞机上袁朗说哎成才，你的包怎么这么破？成才说不是队长，这是我在花坛里让吴哲的妻妾们挂的。说话的时候还笑出俩酒窝，而现在眼前这个人，却只会对他冷漠讥诮地笑。他不是成才。

　　“你有没有特别想听的话？”

　　成才突然说。袁朗的手动了一下，但仍然保持着手指夹烟离嘴一公分的姿势，烟灰落在他手上，也不觉得烫。

　　“冲我们以前可能认识，趁这张叫成才的脸我还顶着，你想听什么，我尽力而为。”

　　袁朗突然就觉得寒冷，他突然就觉得齐桓，还有那些劝过他的其他人，他们说得都是对的。

　　这个人，他怎么可能是成才。

　　某墨插花：下章完结。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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