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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心(下)
隐身至幕帘之后的青行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一如预想中的那般,是个面目苍白却又俊朗的青年,眼神里略带疲态,缓缓从坐位上起了身。
“先生真是长得比姑娘还好看呢。”我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他修长的手指在桌几上紧绷了一下,旋即又放松开来。
“池崇!”
“——先生?”从后赶来的池崇看着地上躺落的几具人体,用询问的眼光投向青行。
“帮我叫衙门的人过来吧……拿上我的名帖,他们便不会为难了。”言罢,青行微微一笑,脸又望向我:“姑娘是和舒公子一齐来的吧。”
“啊……?嗯……”
“拜访……故人?”
“梳子说是要拜访故人,可我不太清楚……我只是被他的故事吸引想来见见先生罢了。”
他掩面一笑:“我有什么好见的,不过粗鄙之人……舒先生其实是要让我来看看小姐身上的伤有无大碍吧。”
“啊?我?”我一脸惊讶地问,“我又没受伤……就刚才那些狗腿子来一打都不够我打的。”
“不……我说的是姑娘之前应该受过严重的伤,虽经调理,但难免落下顽疾。舒先生大概是希望我一并帮姑娘治愈了吧……只可惜……”他扑了扑沾染上尘土的袍子,半眯着眼,见池崇走远了,才有些歉意地对周围还未散开的民众道:“青行此刻有故人来访,恕不能一一诊断……不过,大家若只有些寻常病痛去寻着镇上的大夫便可。”随后恭敬地一揖,让原本排着队有些怨气的人反而不好意思地自动散开一条道路来。
不多时就到了青行下榻的客栈,舒芜很享受地沏了一壶茶,坐在临窗对街的位置,客栈里养的黄色小土狗撒欢地在他脚边转,他很好笑地看着小狗褐色的眼睛亮晶晶又渴望地看着他,不,应该是他手上刚问老板要来的酒菜——这眼神,像极了出尘见到美食时向他使用的忠犬派头,甚至还能滴上两滴口水表达自己的渴求。
嗯嗯,真好玩。
“二……舒公子。”青行虽惊喜,却又按捺着,“刚过白露,便算到你该到了。”
“往年都是如此,今年……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舒芜神色不见任何喜怒,眼若有若无地飘向客栈后绵延的山头。
“祭拜用品我已经准备好,明日叫池崇引你上山吧。”青行转过头,见我还在他身后,因为拘谨所以一直未曾往前一步,只睁着眼打量四周,还有那只舍不得离开舒芜的狗。
“她和我一齐上山。”舒芜有些坏笑地望着我,虽然这或许是我后来回忆起来加上去的个人色彩。
“啊!?”惊讶的不止我,还有青行。
“出尘,明日卯时在房门口准备妥当了我领你一块去便是,总不至于是怕荒山野岭旅途劳累吧。”
“喂喂喂,那个……舒大公子!你明知让我早起还不如要了我的命!你要见人去见便是,干嘛非得拖着我下水!”
“嗯……莫不是要在下再提醒你已经欠下在下五十两银子了?”奸诈小人!绝对是奸诈小人!
“……”我一时语塞。语塞?语塞你个头啊!明天的赖床计划不是打从出发的第一天就开始了么!难得到了他口里的目的地有什么秘密计划他自己执行就是干嘛拉我下水!啊喂!听我说话!不要逗狗!
话虽如此,不过迫于他是我的大金主的特殊职位,再不情愿也不甘心地同意了明日的登山。
青行嘴边带着余笑。
于是,第二天,一路上哈欠连天地做着周公之梦,眼角似乎又瞥见池崇略带鄙视的眼神,一个哈欠回敬他,无聊地虐待着沿路的狗尾巴草,我捡了一根叼在嘴里,哼着不成形的调。
“累么?”
“哈?”我吓了一跳,一直在前方领路的池崇也停下脚步,看向对我问话的舒芜,眼里又是我不解的视而不见。
……我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吧。摆摆手,努努嘴,强调自己“只是在郊游”的闲情雅致。舒芜却停了下来,直到我追上他,又放慢速度和我持平。
“只有小学的时候去郊游过。”我说,一面扯下狗尾巴草里的芝麻粒,一面望向前路依旧漫漫的金黄色草艾,“那时候还是一年级,父亲也没有离去……向家里讨来五毛钱,那便是公园的门票钱,有时候还会给些额外的钱去买冰淇淋什么的,你一定没吃过吧,再从家里带去母亲自己做的南瓜饼什么的……那时候的自己是很有炫耀的资本,因为母亲做的饭菜……放在便当盒的饭菜永远是最吸引人的……
“再到后来,父亲生意亏本,居然离家出走……母亲原本身体就不好……”我将手里的狗尾巴草揉碎,丢在地上,“那时候电视里也常见新闻,什么大商人又破产啦,携妻带子的坐上汽车去山上自杀……哈哈……”我停下脚步,轻吐口气,“现在才知道,或许,父亲只是希望我活着……即便他一人揽去债务,偿还不起,只能在角落里偷偷看着自己的女儿,看她在隔壁家买弹子汽水,摸她坐过的公园里的秋千,在她渐渐忘记自己的冬天假装不认识地人去搭讪……只有一句‘冬天很冷啊……’
“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天晚上他就被喝醉酒闹事的醉汉们打了一顿,那么冷的冬天……他还死死保护着怀里的全家福……呵呵,真是很傻啊,我都快忘记他的样子了。”
舒芜在身旁没有声响,只是紧紧抓住我冰凉的手,不曾放开,直到我眼眶里的水汽渐渐散去。
“……无妨。”他低喃,虽然有些话听不懂,可是没关系,“无妨。”
池崇有些莫名其妙地回头望,眼里却想起几年前的某一天,盛暑的燥热还没有散去,在午饭过后却下起了一场大雨,还有那个默默撑着油纸伞在店外等待的女人。雨声顷刻覆盖隶县来往的马车声,还有行人的避雨和停不了也止不住的抱怨声。可是那女人不同,他仿佛觉得那女人身上有种特别的香,淡淡地飘进来,安静悄无声无,却有力。
“请问,青行……青行先生住在这么?”一如想象中的羞涩,来人温柔地鞠了一躬,眼里全是歉意。
池崇开口的瞬间,门外的雨仿佛应声停止了般,轻轻抖抖雨水,化为跨越半空的虹。
赤。橙。黄。绿。青。蓝。紫。
这就是他知道的故事的开始。可是!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不,用女人来形容都有些过分,明明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你看,不过才走了多远的路就开始哭。这样的人,怎么配!怎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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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亲爱的~大家好- -|||
画的画比写得多了-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