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

　　“你就是……苏医生？”陆何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嗤。”苏老板还没开口，旁边的裴长兮先笑了声。

　　苏老板立刻收起懒洋洋的笑容，恶狠狠地看向裴长兮。

　　眼看两人互相不对付地就要动手，另一个声音及时打断了两人的行动。

　　“行了，一边去，别挡我路。”来人的声音低沉又柔和，是略显清冷的女声。

　　刚刚还争锋相对的两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即不甘心地向两侧让开。

　　一位高挑的大美人出现在陆何眼前。

　　“苏慈。”她朝着陆何点点头，随后就向两旁望去：“病人在哪？”

　　陆何这才反应过来，苏慈才是今天来看诊的医生。

　　“这边。”他抿着唇，掩住眼中的欣喜和担忧，把人领到了何与依面前。

　　站在门口的几人见人被领着进去关了门，这才互相看看，说起话来。

　　“苏寒。”苏老板朝向臣点点头，手往裤子口袋一插，似乎想拿出什么，最后还是撇撇嘴忍住了：“严格说来，我算你叔。”

　　“你这辈分最多算他哥。我也不嫌弃，你就跟他一起叫我小舅吧。来，先叫声听听？”裴长兮一瞥他，马上讥讽道。

　　“各论各的，我这年纪他叫声叔也不吃亏。你又算什么东西？”裴长兮话音刚落，苏寒马上像点燃的炮仗似的回嘴，跟之前在店里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比倒是多了不少活力。

　　陆何被苏慈从房间里赶了出来，院子不大，也差不多把话都听了个清楚。

　　苏寒一见到陆何，就转移了炮口：“你这小子，家里有事也不知道跟我说，不知道该对老板坦诚吗？！”

　　裴长兮：“你算什么老板，我才是他老板！员工我都主动关心，帮他把事情解决了，马后炮有什么用？”

　　“你解决？你的解决方式就是求到我头上，我再去找我姐解决。你解决了个什么？”苏寒寸步不让。

　　“我求？我求什么了，那是邀请……”

　　看着两人似乎不打算停下，陆何和向臣默默后退了一步，远离了战场。

　　向臣眼看着陆何往何与依的房间走了一步，又退了两步，想去看看又担心真的打扰看诊的模样，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

　　“没事的。”向臣没看他，却给了他坚定的温度。

　　“好。”陆何轻轻呼气，心底跟着重复了一句，没事的。

　　看诊花的时间不长，门很快就打开了。

　　苏慈：“还是脑损伤引起的，事故距今时间很久了吧？”

　　陆何眼神一黯，听到询问立刻点头。

　　苏慈：“详细的还要根据仪器检测的结果判断。阿尔茨海默症确实是不可逆的，不过她的症状稍微有些不同，如果是因为脑损伤引起，那可能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这块我研究也比较多。”

　　陆何听着，眼神一点一点亮起来，手也不自觉抓紧。

　　在这之前他几乎已经不抱希望，可但凡能有一点点可能，他都愿意抓住。

　　“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苏慈看了他一眼，沉吟一会还是继续：“可能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阻止继续恶化，也许让她有短暂的清醒时间。要想完全恢复，几乎是不可能的。”

　　陆何的眼睫狠狠一颤，随后露出了有些苦涩的表情：“嗯，我知道。能有转机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我妈妈她的病……要麻烦您了。”

　　陆何朝着苏慈，深深鞠躬。

　　“医者治病救人，应该的。”苏慈朝他淡淡点点头，转身边打电话边走出了门外。

　　苏寒看了一眼，回头解释：“苏家有私人的医院，会有人开车来接病人的，不用担心。”

　　“好。”陆何点头，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苏寒看他这样，嘴角一瞥，突然用手狠狠弄乱了陆何的头发：“什么意思？有事你联系他不联系我？是谁在你还小的时候就收留你了，啊？”

　　陆何被他折腾得摇头晃脑，也没出声阻止，只是有些讷讷地：“我……怕麻烦你。”

　　“我怕你不麻烦我！”苏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用手指点着陆何的额头：“知不知道培养一个员工多费劲？你要是有麻烦了，以后都不能来上班，我还得招人、培训人，这是多大的消耗啊，这才是给我添麻烦。”

　　看到陆何抿唇垂眸不敢反驳的表情，他才哼了一声，又顺手给陆何理了理头发：“总之有事就找我，知道吗？”

　　随后又瞥了眼向臣，悄悄翻了个白眼：“我一颗好好的白菜才养了没两年，就被拱了，拱完白菜还不亲我了。”

　　向臣就施施然站在一边，毫无反应，也不知道是真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

　　“行了，人我给你带来了，该办的事也完成了。”裴长兮一挥手，又看向陆何道：“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员工吃亏的。工资先照常发，之后再扣，你先准备高考。”

　　“好，谢谢。”知道向臣已经提前知会过，陆何也不再推辞，只准备之后在剧本上多下功夫，至少质量尽量提上去，尽自己所能报答他们的帮助。

　　“你小子什么时候回家？”知会完了陆何，裴长兮就瞥一眼向臣，不大在意地问。

　　“再说，过几天先回H市考试。”向臣也没具体回答，只是含糊地说了句。

　　裴长兮眼睛一眯，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扫，才带着有些奇怪的眼神转身：“走了。”

　　随后用手一勾，带着苏寒一起出了门。

　　“干什么？给我松手……”苏寒被带得一个踉跄，还不忘冲着陆何喊：“我给你放一个月带薪假，带薪！这个月都别来了知道吗……”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向臣出去看了看，才干脆利落地把门关实。

　　屋里剩下的两人互相对视，向臣笑笑，陆何也浅浅弯了眼角。

　　这大概是这几天来他最轻松的表情，向臣看着他那犹如小鱼荡开涟漪的眼尾，一时很想上去轻轻亲吻。

　　“你看，我说的，事情总会好起来的。”向臣朝着陆何张开手臂。

　　陆何看了他一会，最后还是往前迈了一步，整个人投入了他的怀抱：“嗯，会好的。”

　　-

　　苏家医院的环境比一般的医院要好上不少，病房是单人的大套间，还有对应的护工，每天倒班负责照顾病人。

　　但陆何也不想让何与依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就算她认不出他了，也会每天放学后都陪在她身边，何与依说一句他就应一句，尽管那些话都不是对他说的。

　　而说是要回H市考试的向臣，此时已经回到了家里。

　　家中的阿姨正在打扫卫生，看到向臣就笑开了：“小臣回来了？吃饭了吗，阿姨去给你做一些吃的？”

　　“不用了阿姨，吃了回来的。我爸妈在家吗？”向臣一笑，手中的行李也没放回房间，只是在客厅沙发的角落上放着。

　　“夫人不在，先生是在的，现在正在书房。”

　　“好，谢谢阿姨。”向臣点点头，直接上楼往书房的位置走去。

　　打开门，向段飞正戴着眼镜，满脸严肃地在一叠文件上写写画画。看到向臣回来，他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处理工作，嘴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不好好准备你的考试，回来做什么？”

　　向臣笑笑，一时没回答他的话，只是走上前看了一眼他手边的茶杯，顺手给他换了杯茶。

　　向段飞则十分顺手地接过了茶杯，闭上眼细细品了一口，脸上都是满意的神色：“说吧，臭小子，有什么事？”

　　向臣打量了一眼他的表情，沉吟了一会：“我喜欢的人的妈妈病了，我回来陪他。”

　　“唔。”向段飞又品了一口茶，随后突然反应过来：“你喜欢的人？”

　　“嗯，男的。”向臣表情坦然。

　　“咳、咳咳……！”向段飞沉稳的表情一下破了功，被茶水呛得半天说不出话。

　　“您慢些。”向臣则十分淡定，还顺手将他面前的文件放远了些。

　　“你、你什么意思？！”好不容易缓过来，向段飞瞪着向臣。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次回来先告知您一声。”向臣淡然坐着。

　　“你、你就是特地回来气我的！”向段飞吹胡子瞪眼，看着气得不轻。

　　“你才多少岁，啊？还喜欢个男的，你觉得你很特立独行是不是？！这么多年学你都白上了！”

　　“这关学习什么事。”向臣无奈：“您不要无理取闹。”

　　“什么无理取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向段飞重重一拍桌子，本就离边缘不远的茶杯突地砸在了地上，碎裂成好几瓣。

　　向段飞一愣，脸上一瞬间闪过心痛的神色。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一套茶杯，前几年拍卖回来的，价格实在不菲。

　　向臣轻叹一口气，半蹲着将几片碎片拾了起来。

　　“怎么都问我知不知道在做什么。我一直都知道在做什么，要什么，这点你们难道还不了解吗。”

　　“我这回回来就是先给您打个预防针，我妈身体不好，之后我再慢慢告诉她。这件事我是认真的，不是小打小闹。”

　　“我对他就像您对我妈一样，是不可能放弃的。”

　　向臣把几片大的碎片拢在一起放进垃圾桶里，一边叮嘱：“小心剩下的碎片，我叫阿姨上来打扫，小心些。”

　　“你出了这门就别回来！”

　　向臣笑了：“这门还真得出。明天物理竞赛考试，我先回H市了，回来给你们带特产。”

　　“谁稀罕你的特产。”向段飞瞪眼，眼睁睁看着向臣关门出去了。

　　门关上他就拉下了脸，神色阴晴不定了一会，突然又一拍桌：“呸，臭小子，也配跟我和你妈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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