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曾说爱你

作者:谢楼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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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 章


      苏禾回到家里后,苏季的心思就都放到了哥哥身上。

      不过苏禾也在国内待不了多长时间,几个月后,他还要返回欧洲再做一次手术。

      他是脊椎骨折,虽然康复的希望不大,但如果通过手术能恢复□的一些知觉,也能大幅提高生存质量。

      苏季心疼哥哥,每天挖空了心思哄他开心,其他的事情也都暂且放到了脑后。

      墨远宁仍旧住在苏宅里,不过苏季忙于照顾苏禾,和他也仅是早餐和晚餐间匆忙碰到一面,互相打个招呼而已。

      这天苏季和苏禾一起去了他们童年时常去的游乐园,回来后苏禾有些疲惫,早早回卧室睡下,苏季才有空闲了下来。

      她有晚上在二楼小客厅读书的习惯,今天总算又有时间,就捧了前几天刚买回来的一本小说,就着台灯和红茶翻看。

      墨远宁刚结束了一阵工作,从卧室里出来倒水,就看到了她被笼在灯光下的身影。

      他唇边的笑意也不自觉柔和了一些,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又在看小说?”

      墨远宁虽然也会读书,但他的时间和精力有限,哪里有去看文学作品的闲情逸致,所以即使他能和苏季聊很多哲学历史的话题,碰到文学,却涉猎甚少,更何况现在所谓的流行文学。

      苏季还真在翻一本近几年风靡全球的流行小说,只不过她从小看书就杂,连日本和欧美漫画都看了不少,现在看里面的女主角和吸血鬼狼人什么的谈恋爱,虽然觉得还算唯美,但也没什么新鲜感。

      她从书里抬起头,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唇边含笑,深黑的眼眸在昏黄灯光下亮如星辰,透着点点暖意,偏偏俊美的五官又如雕刻般不真实,倒像一幅刻印在光影上的图画。

      她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下,就顺嘴说了出来:“要是吸血鬼有你这么帅,我也认了。”

      墨远宁听她没头没脑提了句“吸血鬼”,就知道一定是她在看的书里的内容,也没意外,就笑了起来:“我以为我的外貌还算阳光的。”

      他是阳光,他就是白天看起来阳光正直温文尔雅,晚上换个脸就邪魅霸气人面兽心的万能通用男主……苏季在心里悄悄吐槽。

      不过墨远宁的气质里还真有些正气凛然的部分,不然也不会在初见面时,被苏季误认为像顾清岚了,要知道顾清岚可是同学中出了名的领袖分子,形象又怎么可能不正面。

      所以即使外表俊美,墨远宁扮成吸血鬼或者阴暗反派的样子,反倒没什么可信度,非要往玄幻上靠的话,他还更像那种飞上天拯救地球的超级英雄——

      一个男人已经如此俊美了,竟然还如此正义,简直是秒杀小女生兼熟女的不二法宝。

      其实大部分人从骨子里,还是热爱光明和正义的,而这个光明和正义,最好能体现在脸上。

      于是也不怪墨远宁在网上的那票“女粉丝”,在其他人都嘲笑墨远宁狼子野心一招落败的时候,还捧着心口为他打抱不平。

      苏季一边想着,一边就像前段时间那样,带着坏笑,抬手去摸他的下巴:“来,这位阳光璀璨的白衣骑士,给我摸一摸……”

      她做得自然,却在做完的瞬间,猛然想起了前几天苏禾给她看的那些照片:不知道其他千金小姐,有没有这样开过他的玩笑。

      她的动作在一瞬间变得不自然,神情也冷淡下来,当然被墨远宁看在眼里。

      他也只是又笑了笑:“小月,我们也只是再坚持相处一段时间而已,如果你觉得看到我不开心,我可以尽量避免出现在你面前。”

      苏季其实是心知肚明的,她和墨远宁已经没有将来了,无论他是离婚后立刻就远走,还是再次回苏康工作,她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墨远宁早晚还是会离开,无论是因为苏康和陈氏之间的争斗告一段落,还是因为她真的开始了“新生活”。

      她一般都选择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一来她是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无需多谈,二来她也刻意去回避了在墨远宁面前提起。

      就像一年多前,她已经下定决心摆脱他,但接下来的一年内,她还是选择了表面上的和睦和平静——说是为了让墨远宁放松警惕,又何尝不是她私心作祟?

      和这个人已经不可能有结果了,在一起的时候也未必有多开心,可真的彻底割舍,就会有四年的人生,被空白占据。

      她想她还是不甘心,第一段婚姻就这样宣告失败,第一次全身心爱上的人就这样离开。

      有一刹那,苏季觉得她有些怨恨突然把这个话题搬出来的墨远宁,可她又很快平静下来,无所谓地耸肩:“没关系,我忍了你一年了,多忍一段时间也没什么。”

      她看着他,突然又来了一句:“你让我再吃一回,咱们就一笔勾销。”

      这是她单方面第二次提出来要□□了,墨远宁都觉得自己再回绝的话就太不是男人,可也被她与众不同的思维打败:“小月,你是怎么突然扯到这里的……”

      苏季倒理直气壮:“只能看不能吃太残忍了好吗?公司里的女职工都说我现在是包养了你!”

      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之前在公司里见过的曾琳,就开玩笑般:“你要是怕你那位琳妹妹吃醋才拒绝我,我倒是可以理解。”

      没想到墨远宁却变了脸色,微皱了眉头:“什么林妹妹?”

      苏季有些意外:“就是声称是你远房表妹的曾琳小姐啊,哥哥回来那天,我正好在公司碰到她。”

      墨远宁却继续追问:“她什么样子?‘曾林’是她自己说的名字?”

      他这样子看起来似乎对“曾琳”这个人是谁都不确定,更别提像曾琳说的那样,还曾说过不让她来找苏季。

      苏季略觉奇怪,墨远宁虽然算不上什么光明正大的君子,却也算坏得坦荡磊落,不像是为了一个小女孩故意做戏给她看的样子。

      苏季前后思索了一下,更加觉得“曾琳”可疑,她只是在休息间里碰到过一次她。在她们的接触中,从都到位都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能证明“曾琳”真的是苏康的员工。

      如果是在平时,她过后或许还会有心情让李秘书去查一查墨特助这位“远房表妹”具体在什么部门工作,可那天她急着去接苏禾,过后更是将这件事彻底忘了,所以她真的不知道“曾琳”这个人是否存在,是否是苏康的员工。

      愣了下后她就继续说:“她说她是你的远房表妹,一周多天刚到公司工作,我看她的样子很像在国外长大的华裔,个子小小的,脸很可爱。”

      墨远宁抿紧了薄唇,深黑的眼眸中目光剧烈地闪动了一阵。

      就当苏季以为他要说什么时,他就突然笑了下:“抱歉,我想起来了,我好像介绍她来公司……不过她留下来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苏季被他搞得云山雾罩,本来他还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个人,转眼间就又承认了下来。

      她觉得莫名其妙,不由冷笑:“你以为我还在乎你在外面是不是又勾搭了什么好妹妹?你原来那些烂帐我都不在乎!”

      墨远宁竟然也不再跟她斗嘴,站起来微微一笑:“那就好。”

      说完就转身回了卧室,连放在桌上的水杯都没有拿。

      苏季被晾在原地,顿时觉得连看小说的心情都没有了,随手把书一扔,默默咬牙切齿:

      要是在离婚前知道他以前还有那么多风流艳史,不管他是不是守身如玉,都能一巴掌扇过去解解恨。

      现在她倒是想扇,可找不到立场扇,真是憋得一肚子火。

      也许是因为那些照片,也许是两个人实在纠缠了太久,苏季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正在摆脱对墨远宁的迷恋。

      她曾经总会不自觉地把目光追随着他,无论是关心的或者怨恨的,他出现的地方,她始终会多看那么几眼。

      现在却不再是了,苏禾分去了她一些注意力,连顾清岚,她也会不自觉得去关注,于是墨远宁每天在什么地方,在做些什么,她反倒已经觉得有些模糊。

      苏禾下周就要回意大利,于是在最后一个难得的周末,苏季提议去梧市郊区的一个温泉胜地泡温泉,顺便可以休整一下。

      苏禾一直都很随意,没什么意见就接受了,当时是下午,在苏宅和他们一起喝下午茶的,还有最近拜访很频繁的顾清岚。

      他听后笑了笑说:“好啊。”而后一顿,“墨先生要一起去吗?我看最近东城那块地王,苏康和陈氏竞争得很激烈,他估计也忙得很累。”

      苏季就算再不过问公司的事,大的决策她总是要知道的,顾清岚口中那块地王,前几天刚结束竞标,苏康略输一筹,让陈氏最后成了赢家。

      只不过因为那块地因为前期炒作太厉害,最后价格抬得很高,已经超过了那块地的真正价值,就算陈氏中了标,想要把项目做好,真正赢得丰厚利润,也实在悬得很。

      而且据说价格之所以被抬得这么高,跟苏康一直放风声说对这块地势在必得,搞得陈氏不得不一再加码有关。

      所以苏季就算不知道太多细节,但凭直觉认为,陈氏只怕是中了墨远宁设的局,等过后反应过来,有得是后悔骂娘的时候。

      顾清岚这么一提,苏季也想起来有几天除了吃饭的时候见墨远宁一面,其他的时候都没怎么见过他,就转头去问苏禾:“哥哥,要带墨特助去吗?”

      她这话一出口,就突然又觉得这样子很有些奇怪,假如放到古代的大家族里,男女再颠倒一下,那么墨远宁大概就是她养的什么外室或者小妾,出游带不带,还得征求家里人的意见。

      苏禾对什么事都有些不经心,看到她表情有些古怪,也没注意,仅是点了下头:“我没什么。”

      尴尬中苏季转过眼,正好看到顾清岚脸上要笑不笑的神情,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心思。

      她忙轻咳了声转移注意力,把话题扯到别的事情上。

      好在没过多久,墨远宁就下班回来,苏季上去问他要不要去。

      墨远宁倒是比她想象中还敏锐许多,虽然苏季没敢说一起去的人还有谁,但他明显是猜得到,把目光在苏禾和顾清岚身上兜了一圈,才笑着点头:“好啊。”

      那笑容要多耀眼有多耀眼,眼梢眉角还依稀有些妖孽风范。

      苏大小姐觉得自己一下午快心力交瘁了:三妻四妾的古代士大夫真心不好当。

      两天后就是周末,他们周六上午就准备了下出发了,计划是在那里住上一天,周日晚上回来。

      苏季操心着给苏禾带药和各种用品,自己倒没带什么东西,连墨远宁也意外地没有带着个他那个几乎片刻不离身的笔记本电脑。

      他们是从苏宅出发的,然后再转去顾家的宅子接上顾清岚,对于顾家大少不自己乘车去,而非要跟他们挤一辆车的行为,只能说是想增加旅途情趣了。

      好在今天为了让苏禾乘坐起来更舒适,苏季特地让司机开了部加长的房车,里面空间足够宽敞,乘坐四个人也不会显得拥挤。

      那个市郊的温泉胜地并不算太近,走高速也有四五十公里,一路上苏季只顾着关心哥哥,一会儿问腰酸不酸,一会儿问口渴不渴是不是晕车……

      弄到后来苏禾自己都无奈地笑了:“小季,我已经独立生活一年了,并不需要额外关照。”

      提到这个苏季就偷偷垂下了眼睛,忍不住有点心酸。

      她知道苏禾要强,没受伤之前不回家,受了伤就更加不会回来给她添麻烦。

      每当想到这里,她就觉得难过,更何况没过几天,她想关心一下就又找不到人了。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她故作轻松地笑笑:“那哥哥你早点给我找个嫂子啊,有嫂子在你身边,就轮不上我插手了。”

      她从来没听苏禾提起过有女朋友,猜想他应该还是单身,所以这句话也就是这么随后一说,可苏禾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苏禾和苏季一样,都像他们妈妈,率直到藏不住情绪,再加上他平时脸上的神色总是淡淡的,起了情绪后变化就更加明显。

      苏季心说不会就说中了吧?立刻又笑:“原来是有了啊,哥哥什么时候带人家来给我看啊。”

      苏禾清了下嗓子别开眼:“改日再说。”

      苏季知道哥哥脸皮薄,虽然满肚子好奇,但也就没再纠缠下去。

      路途中就他们兄妹在说话,顾清岚和墨远宁一人一边坐在前排,都默契地一语不发,闭着眼睛养神。

      中午之前,他们就到了温泉胜地,这一带的温泉,好的泉眼基本都被一个酒店占据,足有百亩,前面是三栋彼此相连的客房楼,后面靠山凹的地方,却是一些独立的别墅,各种风格兼有,彼此隔得都颇远,隐秘性足够好。

      苏季订下来这间院子,整体是中式院落的设计,却不像一些粗制滥造的仿古庭院一样大而不当,设计相当精致婉约,青瓦白墙围起的院落,很有些苏州园林的味道。

      他们四个人的房间都有两扇门,一扇通向院落的中庭,另一扇则打开就对着后院中的露天温泉。

      苏季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这个大温泉居然是男女混浴的。

      苏禾进来看到浴池,就挑了唇似笑非笑地去看苏季,苏季就连忙转开眼去假装没看到。

      那边苏禾早又转头对顾清岚笑着说:“清岚,你今晚小心点。”

      苏禾和顾清岚年龄相近,少年时也有点交情,几天相处就熟悉得很快,彼此间也能开些玩笑了。

      苏季顿时更羞,脸都红了,还假装淡定地拿行李回房间,临走前还看了唯一置身事外的墨远宁一眼:“墨特助待会儿打不打算出去走走啊,我听说翻过后山就是高尔夫球场。”

      墨远宁其实根本就不爱打高尔夫,毕竟对一个前杀手来说,让他站在一大片几乎毫无遮掩的草地上,总让他感觉一千米之内随便有个狙击手就能把他一枪毙命。

      不过苏季明显是想借此逃脱的,他也就从善如流地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也想去看一看。”

      苏季马上如释重负地说要去换套适合远足的衣服,就钻进了房间里。

      她刚才觉得尴尬,倒不是因为她真的想看顾清岚被苏禾一语道破,事实上她订酒店的时候,想起来的是墨远宁的**。

      谁让他现在几乎守身如玉,连带因为苏禾在家,她也没胆子再趁晚上去骚扰他。

      苏季觉得如果有一天墨远宁真的离开,那她得先给他拍套j□j,再拍个短片,最好还能照着他做个等身抱枕……这样下来才过瘾。

      越想越觉得太过哀怨的结果,就是苏季换衣服的时候不停唉声叹气,最后还恨恨说了声:“墨氏,你也太不争气了,都没办法带出来见人哪,害老爷我丢脸!”

      房间里没人,又足够大不怕传出去,她就痛痛快快大声说了出来,直到听到身后一个慢悠悠的清醇声音:“看来老爷对我意见颇多啊。”

      苏季见了鬼般转过身去,惊魂未定地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正站在她床边的墨远宁:“你从哪个洞里钻过来的?”

      看起来她着实吓得不轻,都语无伦次了,墨远宁勉强忍住笑:“我们的房间有个门相通。”

      他说着指了指衣柜旁边的一扇雕花木门,那扇门设计的相当径直,上面镶嵌着一个雕花铜环拉手,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墙上的装饰。

      那门只是松松地绊着,苏季走过去轻轻一拉就打开了,门对面赫然就是墨远宁的房间。

      苏季立刻觉得大为尴尬:“所有房间都这样?”

      墨远宁笑着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两个的房间是这样的。”

      他们预定的四个房间,最靠内两个苏季安排给了苏禾和顾清岚,她自己住中间的一个,墨远宁住的在最靠外面。

      现在来看,里面两个和外面两个房间,大概都是套房的设计,也就是有暗门想通,这点她居然没仔细听酒店的员工解释。

      那边的苏禾和顾清岚一旦发现他们的房间也是想通的,估计就会猜到这边的情况。

      苏季指天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不过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墨远宁,突然就乐了:“墨氏啊墨氏,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面对心爱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逗,墨远宁如果还能忍得住,那他就不是禁欲系冰山了,而是禁欲系乌龟。

      他挑了挑长眉,就在带着床柱的中式大床边斜眉一笑:“苏大官人,小心隔壁的正室啊。”

      苏季正看他看得色欲熏心,听他这么说就撇了撇唇:“什么正室?还没三媒六聘呢。”

      她可能对顾清岚有旧情复燃的趋势,这点墨远宁从没说过,她自己也不提,但起码今天在场的四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她这么否认,墨远宁也不再纠缠,而是恢复了正常,笑笑对她说:“3分钟后前门见。”

      他说完就重新穿过那扇雕花木门回去了,苏季也知道他的意思:知道房间想通是一回事,两个人真的从一个房门里出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给的时间不多,苏季不想让他等,立刻就拢了下头发,把手机塞在手包就出去了。

      她不是没有和顾清岚发展一下的想法,只不过时隔十年,顾清岚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他从来不会主动,就那么一直温润地笑着,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她当年曾经很沉迷于这种暗恋般的感觉,如今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一味付出的感情,谁会不累呢?

      苏季从前门出去,就看到墨远宁已经站在了门外。

      害怕顾清岚和苏禾看到,苏季连忙就拽走了他,直到两个人出了院子,走在通向后山的僻静小道上,她才转头打量他。

      他还是刚才换好的一身衣服,现在天凉,他就没穿衬衣,上身单穿了件驼色的大领口羊毛衫,下面配了米色的长裤和帆布鞋。

      苏季平时除了看他穿睡衣,就是三件套的西服正装,领带都系得严丝合缝,现在他这么打扮,宽松的毛衫下露出锁骨和小半肩膀,看上去好像刚出校门的青涩学生,凭空小了好几岁。

      苏季顿时有点嫉妒,故作不屑地“哼”了声:“装什么嫩,一大把年纪了。”

      墨远宁不由失笑:“你不喜欢,刚才怎么不说?”

      苏季也不是真不喜欢,当然不愿意承认,恶意地伸手过去,穿进他大开的领口里抹了把胸肌,才心满意足地放开。

      她的手脚总是偏凉,刚到山区更是比平时还凉一点,墨远宁给她冰的轻“嘶”了声,习惯性地拉过她的手给她暖,笑着:“你故意的吧?”

      苏季当然是故意的,墨远宁的手掌不如之前那么温暖,但也聊胜于无,她悄悄伸长手指,伸到他毛衣的袖口里,在他腕骨上轻轻搔了两下。

      墨远宁笑着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一点:“这么主动,将来不怕吓到顾先生?”

      他不过随口一说,并没有吃醋或者故意揶揄的口气,苏季却皱了眉抬头看着他:“你很乐意我跟其他人在一起?”

      墨远宁知道这时一定不能承认,就笑:“当然不是……不过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各自往前走。”

      这是苏季当初拿来堵他的话,却又被他搬了出来。

      苏季就停下脚步,就站在秋日午后的阳光下,这么来来回回地打量他。

      墨远宁也跟着她停下来,有些不知所以,笑着:“怎么?”

      苏季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她不算喜怒无常的人,可面对墨远宁的时候,情绪的波动总是会无法控制。

      她也笑了下,那笑意却只在唇边,分毫未达眼底:“没什么,在想你这么秀色可餐,果然是有几分做入幕之宾的本事。”

      她之前开玩笑叫他“墨氏”,也只不过是随口打趣,开玩笑的成分居多,现在这么说,却有几分侮辱的意思。

      现在这个时代,一直在提倡人人生而平等,苏季在富家子弟里,算不上有很强优越感的,她会跟普通人一样坐公交车,也会去平价的小店喝奶茶。

      在她和墨远宁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试图用自己的权势或者出身去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她觉得如果自己爱墨远宁,那么就要像这世界上其他的女人爱自己的丈夫一样去爱他,并无出身之分。

      他们在那四年里,之所以过得平静而幸福,正是因为互相尊重,互相温柔对待。

      可自从离婚后,她就不再去维持那种美好的关系了,她甚至刻意对他说出恶毒刻薄的语言,贬低轻视他。

      只要能够羞辱到他的话,她都毫不悭吝地挖空心思想出来,再狠狠甩给他。

      被她这么说,墨远宁的脸色瞬间像是白了一下,可他很快又恢复了微笑的神情,仿佛不以为意般转过头去:“这里风景还算不错,不知道顾先生和苏先生愿不愿来看看。”

      苏季说要去看高尔夫球场,本来就是趁着苏禾和顾清岚休息的空档,前去探查一番,并没有光明正大地跟墨远宁一去不回的意思。

      后山看着幽深,其实并没有多大,他们边说边走,走了一阵后就站在了球场边缘。

      苏季远远看到这个球场的入口在穿过球场的另一边,距离和他们站的这个地方颇为遥远,想要进去,只怕要找酒店的管理调车方便一点。

      她没了心情,就转身往回走,这次墨远宁不再和她并肩而行,只是走在她身后两三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们走回去时,顾清岚和苏禾也各自收拾好了,正坐在庭院中泡茶。

      苏禾似乎心情颇好,见他们进去就笑着招呼:“小季,清岚带来了好茶过来。”

      苏季笑了笑走过去:“哥哥你们这就又坐下喝茶了……我刚才看了球场,我们明天可以去运动下。”

      那边只摆了三张椅子,墨远宁颇为识趣地冲他们点了下头:“那么我先回房间了。”

      在场的三人中,只有顾清岚冲他微笑着点头示意,苏禾就像没有注意到这个人一样,还是对苏季说话:“你明知道我没办法打球的。”

      苏季偷偷吐了下舌头:“去球场上看看也好啊,省得天天闷在屋子里。”

      苏禾笑着摇头:“真是强人所难。”

      说是到了温泉度假区,但这天下午他们的活动还真和在苏宅时没什么两样。

      吃过午饭后,顾清岚和苏禾在庭院中喝了一阵茶,然后下了几局棋,就又快到了晚饭的时候。

      苏季平时在家里陪着他们也不觉得时间难熬,现在却觉得有些无聊。

      晚上她让酒店安排了按摩师,准备等泡完温泉再做个理疗。

      苏禾和顾清岚几乎不过问这方面的事,随她安排,苏季自己又张罗着点了晚餐,因为室外已经有些凉意了,所以就让人送到庭院附带的那个小餐厅中。

      虽然苏禾这些天在家,也全是她在安排吃吃喝喝的琐事,可毕竟这是出来轻松一下,他们还是这种反应,她未免就觉得更加没意思。

      她放下菜单,才想到今天还来了一个人,而墨远宁自从回了自己房间后,就再没出来过,苏季都不记得他出来吃过午餐。

      苏禾已经和顾清岚下完了棋,两个人又回房间里暂作休整了,苏季就趁这个时间,回自己房间。

      她到了自己房间后,就找到衣柜旁边那扇雕花门,然后拉开来去了墨远宁的房间。

      她本来想着墨远宁平时总在家加班到深夜,应该是到了这里后不自觉放松,所以大概是在房间里睡了一下午——她也实在想不到一个人闷在酒店的房间里半天能做什么。

      可走进他的房间,她一眼就看到那张大床上连床旗都没揭掉,显然是根本没被使用过。

      而后她才在窗边找到了他的身影,墨远宁的房间在院子的最外侧,所以他的房间就多了一个窗口,正对着嶙峋的山石和山林,显得更加幽静。

      他就坐在窗口边的木质圈椅上,手里握着一只玻璃杯,杯中不管装过什么饮品,已经喝得快要见了底,只剩下浅浅一层黄色的液体。

      苏季往旁边一扫,就看到一旁的小桌子上赫然是一罐被开了封的黄酒。

      那黄酒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酒罐的样式仿古,罐口也用红纸封着。

      他午饭都没吃,一下午没出去,感情就是在房间里喝酒了?还一次一罐?

      苏季顿时觉得火气就上来了,几步走过去提了提那酒罐,果然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她气得咬牙:“你是觉得自己的胃很好?”

      墨远宁也不知道是喝得半醉了,还是在发愣,直到她走近气冲冲说出这句话,才抬了头看向她,目光还有些茫然,隔了片刻说:“钱我会自己付的。”

      苏季一愣,就看到他把手中几乎空掉的玻璃杯放到桌上,单手撑着椅子的扶手准备站起来,边站边又解释说:“酒是摆在房间里的,我看可以喝,就拿来喝了。”

      原来是房间里的,可能是酒店用来给房间增加古意的,也可能是根据房间主题摆放的消费产品。

      苏季都没留心自己房间中是否也摆着这种罐装黄酒,没想到墨远宁却自顾自已经喝光了一罐。

      她想说的明明不是这酒的收费问题,而是他空腹喝光了一罐酒好吗?

      只不过没等她开口说第二句话,刚站直了身体的墨远宁就微晃了一下肩膀,接着就微弯了腰,抬手又抓住了椅子,还抬起另一只手,用手背堵住口,蹙着眉“呃”了一声。

      苏季闻到他身上黄酒那种配合着药味的浓重酒气,再看看他脸色煞白的样子,气得要跺脚:“活该吧你!”

      墨远宁似乎是想说什么,不过才移开一点手掌,就咳了两声,接着他就掩着唇直奔向房间内的浴室。

      他虽然步伐有些不稳,但走路的速度颇快,苏季愣了下,也连忙跟了过去,就看到他进门就在洗手台上俯□打开了水龙头。

      水流的声音掩盖不了不大却透着沉闷的呕吐声,他吐了好几口黄褐色的酒水,才半趴在镜子上微微喘息。

      苏季看得有点心惊,忙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双手摸索着去按他的胃部:“远宁?”

      摸到他的胃部并不像发病严重的时候那样僵硬痉挛,而只是有些发凉,她才觉得稍稍松了口气,忙将双手都捂上去,接着抱怨:“你是觉得自己好多了?所以才敢再开始折腾?”

      墨远宁半躬着身体背对着她,他抬起头,看着自己出了层冷汗的狼狈面孔,然后又透过镜子看背后她的脸,在唇角扯出一点苦涩的笑意:“小月,我突然有些不甘心。”

      到底是不甘心什么?又为什么觉得不甘?他也不知道。

      只是这一生中,仿佛总在为生存挣扎,年少是拼命训练,努力不死于那些可怕的刑罚和训练课程。

      年纪再大一些,就是怎样顺利完成任务,并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件事情他后来做的很好,好到驾轻就熟,一次次有惊无险的任务,让他几乎都以为这是必然了,“活下去”——是他天生具有的能力。

      可竭力挣扎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突然变得那样软弱:即使最后活了下来,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还是无穷无尽地逃亡,无穷无尽地躲避,也许还有无穷无尽的愧疚。

      苏季听到他低笑了两声,嘶哑无比:“小月,你对我太好。”

      她下意识反驳:“我对你还算好?”

      墨远宁听着就又笑了起来,她不知道她对他有多么姑息良善——在以为他是伤害哥哥,谋夺他们家产的元凶时,还是不舍得对他下真正的毒手。

      他见过太多反目成仇的夫妻,他并不以为下一点不疼不痒的毒,就是凶狠的报复。

      夫妻间雇凶杀人,销毁尸体,或者为了多套出一点财产,就把对方虐待逼供至死……人间的丑恶,远远多于她所想象。

      他都做好承受她更多报复的准备了,她却停止下来,嘴上说的多么凶狠,行动上还是关心着他的身体。

      她甚至还会为他担心,唯恐他不照着做一样,训诫般告诉他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说要让他养好身体,这样她才能放心前进。只有真正善良的人才会如此为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着想。

      她对他已经足够好了,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就是因为她这样对他,所以他就又有了非分之想——

      她一定不知道他是多么可怕的人:这一生中很少得到过纯粹的善意,于是获得了一点,就像吸血鬼一样想要紧缠住不放。

      他胃里就只有酒水也酸液在不断翻腾,不过才缓了一阵,就又涌上来吐了几口。

      他不敢说他下午就已经吐过一次,才刚喝了一小半酒,就把消化得差不多的早餐和酒水都吐了出来。

      吐过后他坐下休息了一阵,才能接着喝剩下的酒。

      这么一小罐度数不高的黄酒,足足折腾了他一个下午,比起之前那些千杯不醉的战绩,还真是够狼狈丢人。

      苏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痛苦,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没来由地觉得呼吸不畅,想要流泪。

      她觉得也许是因为她抱着墨远宁,他觉得痛苦,所以就传递到了她身上。

      可他除了脸色苍白,还在反胃吐着酒水,神色明明没有多么难过,连唇边的淡笑也没褪去多少。

      不自觉的将他抱得更紧,苏季凑过去吻他冰冷的面颊,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这样做的时候,就能减轻一些胸口的痛楚。

      墨远宁却将她的双手掰开了,他用发冷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把她从自己身上扯开。

      而后他才转过身来,后背依靠在洗面台上稳住身形,然后抬起双手,捧住她的面颊,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他的脸色还是苍白无比,唇上甚至已经透出了淡淡的紫青,苏季看得暗暗心惊,双手攀住他的手臂,试图劝他:“远宁,你状态很不好,我去找医生。”

      他却只是笑了笑,还是专注地看着她,目光幽深无比。

      苏季这才觉察出他力气很大,她用力去扳他的手腕,却无法撼动分毫。

      她看到他微微笑着,语气万分柔和:“小月,我不再离开你了,好不好?”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苏季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自从离婚后,墨远宁虽然通过各种方式仍旧在渗入她的生活,他却从来没有说过不走的话。

      事实上苏季一直觉得,他时刻准备着抽身而去……别问她为什么,直觉而已。

      所以她也在不停告诫着自己:不可以太善待这个人,不可以太怀念他,把他当成未戒的坏习惯,或者闲暇无聊时打法时间的游戏,就是不能把他当做曾经的爱人。

      可他现在突然又说“不走”,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知道是该认为他酒后发疯,或者是其他。

      但她看着他的眼睛,却不能脱口说出拒绝的话。

      他可能是真的有些醉,平时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的深黑眼眸,此刻的光芒却分外明亮,让她觉得她可以从那里,一直看到他的心脏。

      她甚至有种错觉,假如她一口回绝了他,他说不定就会立刻倒下停止呼吸。

      时间过得很快,苏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被他类似禁锢地捧着脸颊,连头都不能转一下。

      她想了半天,还是没勇气在这样的墨远宁面前硬起心肠,勉强地说:“好吧,你愿意的话……”

      不管是哪个神智还算清醒的人,都能听出她话里的违心和敷衍,偏偏精明敏锐如墨远宁这样的人,这一刻却像突然傻了。

      他只听出她说了“好”一样,瞬间就笑了,唇边的弧线柔和又飞扬,连眼角都微微弯了起来。

      墨先生有温柔的笑,有邪气的笑,也有不以为然的淡笑,却很少这么笑,仿佛他是真正开怀,所以连笑容里都有正午阳光般的金色光泽。

      苏季给他的笑容晃得愣了一下神,就看到他突然放开自己的脸颊,又转身趴伏在洗手台上。

      苏季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吐酒水或者别的她更怕的东西……结果他却一手打开水龙头,接着整个脸都凑到水柱下。

      她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就用这种不十分文雅,常见于运动过后的高中男生身上的姿势,来来回回地漱口。

      他足足漱了好几次,抬起脸时,整个脸上不但有了刚才的汗湿,还沾满了水渍,甚至连他大开领口的胸前,都满是晶莹的水滴。

      等他似乎终于觉得满意了,就起身回过头,又抓住她的肩膀。

      苏季暗暗祈祷他已经恢复了清醒,一边说:“远宁,你胃太不舒服的话,我们……”

      这句话她没机会说完,因为接下来墨远宁就把她的整个身体大力带到了怀中,而后低下头,用双唇堵住了她的唇。

      他半抬起脸,轻勾着唇角微笑:“小月……你还是喜欢我的。”

      他脸上还挂着一些水滴,无色的薄唇也终于因为长吻而染上了淡淡水红,看得苏季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不过她却对他的话存疑,不知死活地说:“喜欢你的又不等于喜欢你的全部!”

      她只是嘴硬不想完全落于下风,笑得正明媚的墨远宁却真的收敛了笑容,微微垂了垂眼眸,像是掩住了一丝心伤。

      平时里八风不露、完全捉摸不透的人,突然出现敏感脆弱的一面,杀伤力简直惊人。

      苏季呼吸一滞,一瞬间差点认为忍心伤害他的自己,是个彻头彻尾十恶不赦的冷血坏人。

      不过她的错觉没有延续太久,因为接下来墨远宁就又挑着唇角笑了起来,他手掌单薄宽大,一只手就将她的两只手腕都牢牢捉住,压在床上。

      苏季一边在心里吐槽他,一边继续试图挽回他好像已经不存在的理智:“你胃不疼啊!”

      墨远宁居然理直气壮地承认了:“疼的。”

      苏季简直要无语:“那你起码去吃点胃药吧?”

      墨远宁侧头去咳了两声,苏季从下往上看,看到他喉结蠕动,估计他不是要咳嗽,而是想忍住恶心和胃痉挛。

      明明都这么难受了,脸色怎么样也红润不起来,他咳过后还是转过脸来微笑:“吃过胃药,你就跑了。”

      苏季还真打着劝他去吃胃药,然后自己再偷溜走的想法,不是她叶公好龙,临到事前没勇气。

      而实在是苏禾和顾清岚就在隔壁等着她去吃饭,她如果一头钻进房间里再也不出来,尤其是她的房间还和墨远宁的想通,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墨远宁……她还记得开始之前他在胃疼,于是忙不顾身上还压着的胳膊,拧亮了床头的台灯,转身去推他:“远宁?”

      之前墨远宁把双手都揽在她的腰上,把她整个人拉到怀里抱着,此刻他觉得怀里空了下来,就不满地将眼睛睁开一些:“小月……再陪我睡一会儿。”

      苏季在忙着借助灯光打量他的脸色,他现在不像之前那样,脸上泛着苍白灰败,反倒添上了一抹异样的红晕。

      她越看越心惊,忙伸手去试他的额头,果然触手就是不正常的高温。

      墨远宁显然觉得她的手凉凉的相当舒服,侧头将自己的额头更紧地贴了上去,勾着唇轻咳了咳说:“小月,你还想要吗?”

      苏季没忍住在心里呐喊:要个头,你都烧成这样了还敢要,烧傻了吗?

      虽然一时间不知是气还是笑,苏季也连忙继续推他:“远宁,你发烧了,能站起来吗?”

      可惜墨先生此刻不但完全没了两三个小时前勇猛邪魅的架势,还懒洋洋试图耍赖,仅是笑着看了她一眼,就重新合上了眼睛。

      看过他上次胃出血时候那种迷糊的状态,苏季已经充分了解到不要跟不清醒的墨先生讲道理以及较真。

      她只能奋力拨开他还牢牢揽在她腰上的手,跳下床去找药。

      他们现在是在远郊的度假村里,又是深夜,苏季不知道找了酒店员工管不管用,好在她记得自己害怕苏禾身体不适,出来时带了一只急救箱,里面有不少常用药,退烧药和胃药肯定是有的。

      她想找件衣服穿,就发现不管是自己还是墨远宁的衣服,都早被扔在床下的地毯上揉成了一团,只能无奈地去衣柜里翻了件墨远宁的衬衣套上。

      蹑手蹑脚,又不敢开灯惊动此刻只怕早就睡下的苏禾和顾清岚,她偷摸回自己房间,取了药箱就赶快退回来。

      好在房间里的饮水机里有保温的热水,她接了一杯又用凉水兑成温的,就拿着药片去哄床上的墨远宁:“远宁,吃过药再睡。”

      墨远宁闭着眼睛睡得正好,被她来来回回推着,也只勉强睁开眼睛,侧头咳了几声,目光朦胧地蹙着眉。

      之前他就开始咳嗽,苏季还以为那是为了压抑恶心,现在才知道,那时候他在窗口喝了半天酒,可能早就着凉了。

      照顾这么一个并不配合的病美人,可远没想象中轻松,苏季差使不动他,只能弯下腰费力地把他抱住拖起来,又抓了两个抱枕塞在他背后。

      他体重不轻,这过程中她全身都趴在床上,腿似乎顶到了他的胃部,他就轻吸了口气,闷闷地哼了声。

      苏季忙坐下来,扳起他的脸查看:“远宁?哪里疼?”

      他轻抿了唇像是忍耐过了这一阵疼痛,接着就看着她笑起来:“小月,我要一直留在你身边……”

      苏季想起来他在浴室里就说过一次,说不想再离开,现在他又说要一直留在她身边。

      可她实在不知道说这两句话的时候的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或者只是一时冲动。

      她低下头沉默不语,他就又合上了双目转过头去,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着什么发誓:“除非生死……”

      她有些漫不经心地听着,端起了水杯想继续劝他喝药,电石火光间,却突然明白了什么,手一晃,半杯水都洒在了地毯上。

      他这句话连起来,就是……他要一直留在她身边,除非生死相隔。

      除了刻意矫情或者情况特殊,现在哪里还有人开口把“生死”挂在嘴上?又不是武侠小说和传奇话本,男女主角随时能面临生命的考验。

      她下意识想要拒绝相信,可心跳却不可控制地剧烈跳动,她的理智告诉她墨远宁就算心思深沉,却从来不会随意乱说,更不会这么戏剧性地夸大其词……她的感情却又拒绝相信这种赌咒般的话语。

      她愣到身体有些僵硬,才抬起头,看着他强作镇定:“你看你都烧成什么样子了?”

      出乎她的意料,墨远宁没有继续昏睡,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幽深漆黑的双眸中清明无比,早没了一丝醉意和茫然。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唇边渐渐浮上了那种她熟悉的,温柔却又在某种意义上捉摸不透的微笑:“所以,把药给我?”

      苏季一愣,这才明白刚才的迷糊和无力,只怕都是他在捉弄她,看着她慌张担忧地哄他,还那么费力地把他拖着抱起来,他很开心是吧?

      气愤之下,她也没敢就这么拂袖而去,恨恨把药片塞到他手里:“吃完了睡一觉,我会看着你的,要是还不退烧我们再打急救电话。”

      墨远宁无可无不可地“嗯”了声,就接过药片和水杯,仰头服下。

      苏季看他清醒的时候就暗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神志清醒大概情况就不怎么严重。

      她害怕他喉咙干,又给他倒了杯温水,看他喝了几口,才放心回床上在他身边躺下。

      既然已经拥抱了,那么躺在一张床上睡一觉,也没什么尴尬。

      两个人躺在床上靠在一起,墨远宁很自然地就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像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那样抱着她。

      苏季折腾了一圈的确也是累了,闭上眼睛就想继续睡觉,朦胧中,她听到墨远宁在黑暗里似乎又说了一句话。

      这次他说:“小月,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苏季想要回答,可实在瞌睡地厉害,就稍稍动了下,把头又往他肩膀的方向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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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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