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再续前缘的老婆

　　最后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谁也没说话了。

　　褚西珏率先移开视线，眼神落在窗外，视网膜却是一片模糊的光晕。他的脸颊有些发烫，心率快得出奇。

　　真是奇怪，明明已经退烧了，为什么感觉又烧起来了。

　　“我刚刚在胡说八道，你、你别放在心里……嗯，我可能脑子出问题了……”孙霖君尴尬至极，自己都说得气虚，音量越来越小，也侧过了头。

　　褚西珏：“……”听起来怪怪的。

　　“真要送我啊？”褚西珏不自然地转过身，轻声问道。

　　“送啊。”孙霖君指腹捻了捻，垂眸说道，“我这人善良，就见不得生病的人自己一个人回家。”

　　“……你可真能扯。”

　　“不扯，真心的。”

　　“我不信。”

　　“那怎么才肯信？”

　　“……”褚西珏不说话了。

　　“把心剖出来？”孙霖君故作思考的模样，肩膀挨近了一点，逗褚西珏玩儿。

　　褚西珏掀了掀眼皮，抬起手，用手指点了点对方的肩膀，“就你能说，少来这套。”

　　“好，不逗你了。那小少爷……”孙霖君闷笑了几声，恢复原来的模样，问：”今晚去哪住？”

　　褚西珏手指微紧，不动声色地攥住了椅子的后背，“你先回答我，明天你到底要不要上班？”

　　“要的。”孙霖君回答得坦然，“但很巧的是……”他犹豫要不要说。

　　“很巧什么？”

　　褚西珏等了半天，没有下文，眼睛一瞥，扯了扯孙霖君的衣角，“说话。”

　　孙霖君不再犹豫，“嗯……就是明早我要去方旗的总部，刚好在明竹区那边。”

　　褚西珏：“……”哦，难怪刚刚会说去他家住一晚。

　　“那就去我家。”他语速极快地说完，“好了，走吧。”

　　孙霖君来不及说什么，只看见对方匆匆而去的背影。

　　看起来怪慌张、怪……有意思的。

　　-

　　一小时后

　　“咔——”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

　　“进来吧。”褚西珏打开鞋柜，示意对方换鞋。

　　“嗯。”孙霖君应了一声，默默地开始换鞋。

　　不过短短一星期，他居然又和褚西珏共处一室。这是孙霖君踏入褚西珏家门时唯一的想法。

　　“你家……”孙霖君环顾一周，想说些夸赞的话，但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方的屋子不算大，布局精巧，偏暖色调的装修风格，同时家具的色彩偏淡，整体感觉较为雅致。

　　“我家有两间房。”没等孙霖君说出什么，褚西珏心一跳，故作淡定的接话。

　　“……那、那挺好的。”孙霖君眨了眨眼，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后失笑，“比起那天晚上，我冒冒失失地邀请你去我家住好多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褚西珏轻哼一声，“今晚是你说要来住的。”

　　“嗯，我说的。”孙霖君不与他争辩，伸了个懒腰，问，“现在有热水能洗澡吗？”

　　“有。”褚西珏快步走进房间，没一会儿，就抱着一叠睡衣出来，像烫手一样，直接扔给了孙霖君，“我家没新的，你不嫌弃就穿我的。”

　　孙霖君笑眯眯地接过睡衣，翻了翻叠起的衣物，看到了什么后，眉毛一扬，“其他都没什么问题，就某样东西的size……会不会太紧了？你应该知道我比你……”他没说完，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褚西珏：“……”

　　呵呵，大了不起。

　　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想多了，是新的，也不是我的码。”

　　孙霖君脸色一变，笑容缓缓消失。

　　艹，不会是之前给那个垃圾前任买的吧，曾经历史遗留的……奇怪产物。

　　褚西珏被孙霖君的表情逗乐了，轻而易举地就猜透了对方的心思，没好气地说道：“不是，我才没有给男人买内裤的习惯。”

　　“哦，这样啊，那为什么……”孙霖君嘴里应着，下意识地刨根到底。

　　“我买给自己的，不小心买大一码了。”

　　“是挺不小心的……”孙霖君话说到一半，被褚西珏瞪了一眼，硬生生地拐弯，“但也是难免的。”

　　褚西珏不轻不重地踢了孙霖君一脚，“少贫，很晚了，赶紧去洗澡。”

　　“马上。”

　　-

　　“你在干嘛？”褚西珏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孙霖君窝在客厅的角落，不知道干什么。

　　孙霖君抬头，指了指脚旁蔫蔫的绿巨人，“你是不是很久都没浇水了？”

　　“……好像是。”褚西珏回想了一下上次浇水的时间，发现……记不起来了。

　　他轻咳一声，快速地说道：“我去拿浇水的水壶。”

　　“呲呲呲——”喷水壶的水雾均匀地洒在叶子上，褚西珏浇得一脸认真，那架势看起来要让每一片叶子雨露均沾。

　　“等等。”孙霖君一把抓住褚西珏的我手腕，不可思议地说道，“小西，你以前浇水只浇叶子的吗？”

　　褚西珏愣了愣，“也、也不是吧，还是会有水进到土里的啊。喏，你看——”

　　他指着绿巨人的盆底，神情理所当然。

　　孙霖君：“……”听起来有些荒谬，但这种事放到褚西珏身上倒也不奇怪。

　　从小到大，对方是种花花不开，种果果不结，基本上养什么死什么。

　　这盆绿巨人现在还能活着——虽然看起来不咋地，对褚西珏来说，也算一种进步了。

　　“不对吗？”褚西珏半蹲着，朝孙霖君凑近了一点，歪了歪头，漂亮的脸蛋还泛着浴室的水汽，带着微微的潮意，白里透粉，连平日里淡色的唇也染上了丝丝亮泽，殷红水润。

　　孙霖君看得一怔，心轻轻颤了颤。

　　对方浅淡好闻的香气一点点逼近，幽幽地萦绕在鼻间。他们明明用的是同一瓶沐浴露，在对方身上却好似换了一种味道。

　　孙霖君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仰，等反应过来后，强迫自己停住，肩膀往回收了点。

　　仓促间，他低下头，故作认真地观察着下花盆的土，看着看着，还真看出了绿植的端倪，便清了清嗓子，说道：“嗯，其实问题主要出现在土上面，太黏了，最好买那种疏松、透气、透水性好的土，水……水也要浇点在土上，光浇叶子不行。”

　　“哦——”褚西珏乖乖应道，手里的喷水壶往下移了一点，好让水雾喷进土里。

　　他浇了一会儿，就放下了喷壶，打了个哈欠，含糊地说道：“有点困。”

　　忽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往孙霖君那边挪了挪，小声说道：“哎，哥哥，我和你说件事。”

　　孙霖君挑眉，尽管知道眼前的人，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嘴甜卖乖，但不可否认，他还是被这声“哥哥”取悦到了。

　　他嘴角微勾，“嗯？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褚西珏语速缓慢，尾音拖得长，在夜色里，莫名有几分撒娇的意味，“你也知道，我平时一个人住，所以另一个房间都是闲置的……本来刚刚我是打算去铺的，但是吧……”

　　他悄悄抬眼，长睫卷翘，极轻地扇动着，仿佛在撩拨本就晃荡的春水，泛起阵阵涟漪。

　　“……衣柜里的床单和被子居然不见了。”褚西珏也有点不好意思，确实是他考虑不周，带人回来的决定还是有点草率，“可能前两天阿姨定期清理衣柜时，将它拿走送去干洗店了，到现在也没送回来……唔，所以委屈你和我再住一晚了。”

　　孙霖君凝神听着，听到后面，眼底含笑，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会说被子自己长腿跑了，跑到你房间了。”他有意缓解气氛，以轻松的姿态回答。

　　“……”褚西珏斜睨了一眼，“你在说笑话呢，还是笑话我啊？”笑他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连自己的被子在不在都不清楚。

　　“是笑我自己浮想联翩。”孙霖君面色一顿，不轻不重地接了一句。

　　真不应该，有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这被子……消失得太巧了。

　　褚西珏没立刻想通其中的关窍，脑子卡了一下，才慢慢反应过来。

　　他没好气地看了孙霖君一眼，伸手拧了拧对方的手臂，呛声道：“我可不缺人追，前男友这种生物，早就是翻篇的黄历了，不值得我费心。”

　　“前男友……真一点都不费心？”孙霖君神色古怪了一瞬，追问道。

　　“当然。”褚西珏倚着墙，两手抱臂，斩钉截铁地说道，“一点都不！”

　　“嗯，很好，继续保持，对待前男友就得这种态度，绝不能回头。”孙霖君摸了摸褚西珏的头顶，看似在说自己，实则意有所指。

　　褚西珏眉心一跳，算是彻底品出对方话中的意思了，闹半天，搁这里等他呢。

　　对方说他说得欢，也不知道对自己的前男友是……

　　想到这，不知怎么地，他心气忽然怪不顺的。

　　“嘁，说我倒头头是道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言行如一。”褚西珏垂眸，“弄不好啊，那心肝上的人一哭，你就回心转意，绿帽子戴一回也不计较了。”

　　“毕竟绿色健康，对吧？”他侧了侧头，将摆在音响上的玩偶移正位置，声音冷冷淡淡的。

　　孙霖君手掌一顿，更加用力地按了按对方头顶，轻笑道：“搞什么啊，还心肝上的人，哥哥好心给你讲道理，居然……”

　　褚西珏轻推了孙霖君一把，步伐极轻地回了房间，“也不知道哪门子的哥哥，空有名头没有血缘，我不认啊。”

　　孙霖君怔了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褚西珏在生气。

　　他细细回想了刚才说的话，只以为是对方不耐烦听他说教。

　　确实，那些话有点冒昧了，他便追了上去，笑着哄道：“哎，我的错，别生气，不喜欢听这些我就不说了呗。”

　　“不过……”他琢磨了一下，到底还是不放心，“你以后交男朋友还是得长长眼，追你的时间长，不一定代表真诚，还有可能是图谋不轨。你得透过表象看到本质，毕竟对方是人是狗的，光凭外表很难判定，最好是把骨头的形状也描摹个透……”

　　孙霖君絮絮叨叨地说着，跟在后面。

　　褚西珏则慢慢上了床，靠坐在床头，微微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床边的立式灯只开了两盏，灯泡隔着一层磨砂灯罩，光晕朦胧、模糊，像一层薄纱漂在床沿，不大真切。

　　他静静地听着，抬头看了一眼孙霖君，对方眼神真切，笑容爽朗，说着自以为洞悉一切的话，真是……傻不拉叽的。

　　谁生气这个啊，他只是……

　　褚西珏愣住了，只是什么？

　　他抿了抿唇，有些茫然，真是奇怪又没有缘由的情绪。他寻了个遍，也没能挑到个词去形容。

　　“不是生气，只是困了。”褚西珏拉高被子，脸埋进其中，眼睛紧闭。被子里的声音不透气，听起来隐约发闷。

　　“好，那睡觉吧。”孙霖君放轻了声音，把被子往下拉了拉，“不要埋脸，这个坏习惯怎么就改不掉。”

　　褚西珏唇抿紧，“哦”了一声，眼皮微微颤了颤，但没有睁开。

　　“嗒——”房间的灯关了，一片漆黑。

　　“小西，晚安。”孙霖君轻轻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闭上眼，呼吸平缓。

　　几缕凉风钻进被子里，没什么气势地扫荡了几秒，便沉寂在黑暗中。

　　“……”褚西珏的手攥紧被子，很快又松开了，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沉默了半晌，才小声开口。

　　“哥哥……晚安。”

　　孙霖君稍稍睁开眼，唇角弯起，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看来还是愿意喊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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