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律师心里只有工作

　　周二这晚，郑书妍在公寓埋头苦干写毕业论文时，微信收到一个加好友的申请。她拿起手机一看，心里不禁疑惑起来，他加好友是什么用心？她根本不需要猜对方是谁，微信名明明白白就叫顾奕森，是江律师给推荐的名片。

　　通过好友申请后，顾奕森很快发来消息，说明早先不要去律所，让她在停车场等她，同他一起出去办事。

　　郑书妍：去办什么事？
　　顾奕森：公事，见面再说。
　　郑书妍：你先说说，我好做准备。
　　顾奕森：不需要做准备，我相信你会完成得很好。

　　顾奕森敢这样说，是因为他对她某些方面的能力有着绝对的信心，他真是觉得全律所没人比郑书妍更适合明天的任务。郑书妍心里却没谱起来。

　　弄得这么神秘，到底要干嘛？
　　不管了，总不能把我卖了吧？

　　于是明早，郑书妍就等在停车场。她跟林远说今天不坐他的车，要跟顾奕森出去办事时，林远点点头，没二话就自个儿上了车。车开出去，他从后视镜看郑书妍的影子，忽然有种被挖了墙角的感觉。

　　不久，顾奕森出现了。郑书妍看着顾奕森直线距离走过来，她眼睛突然不知该看哪好。直勾勾盯着人容易让他误会，完全无视却又显示很无礼。这种无所事事等待距离缩短的过程真尴尬。

　　顾奕森却没那么多心思，他一门心思在工作上，远远瞥见郑书妍亮丽的窈窕身影，才想起忘记交待她今天要穿得平庸些，以及不要穿高跟鞋。不过不要紧，还来得及。

　　他站定后把郑书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回，郑书妍被他看得心里发怵，好想叫他别放肆，就听到他说：“回去把裙子和高跟鞋换了，穿裤子和平底鞋来。”

　　过分！他顾奕森管天管地还要她穿什么？！郑书妍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我对这一身很满意。谢谢你的建议！”

　　顾奕森对她的态度一点也不恼，因为是他没把话说清楚，他淡然补充道：“今天应该需要你走不少路，而且你可能还需要逃命，所以听我的对你没坏处。”

　　逃命？郑书妍内心惊骇，口齿都不伶俐了：“为、为什么要逃命......你不是、不是要我去做违法犯罪的事吧？”

　　“不是。”
　　他转身先往车那边去，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在他唇角淡淡浮起来，郑书妍只能憋屈地怒视他的背影。她权衡利弊后，觉得还是小命要紧，便乖乖回去换了一身衣服。

　　在去往目的地路上，顾奕森向郑书妍大略讲了案件相关信息。原来钟女士一开始委托的律师并不是顾奕森。案件因遗嘱的真实性被质疑且找不到有效证据，案件一审败诉。后来钟女士决定换律师，最终找到了顾奕森。

　　“所以，我们必须找出能证明遗嘱真实性的证人，”顾奕森偏过头望了眼郑书妍，“你今天的任务，是打听杜文忠生前有可能差谁去送抚养费和遗嘱。”

　　“哦……”郑书妍其实毫无头绪，她哪知道跟谁打听去？而且人家也未必会配合，这位顾律师不知凭什么这样自信，以为让她去就会完成得很好，“那我去谁打听呢？”

　　顾奕森有意卖关子：“去了就知道了。”

　　郑书妍渐渐摸清顾奕森的路子，他不把事情一次性跟你讲清楚，就要一步步一点点的透露，让你还在反应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已经在跟着他的思路走。

　　“那、一审败诉的案子，你有把握能赢吗？”郑书妍问。

　　“那就要看你了……如果你能打听到有用的信息的话。”他半真半假地说。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打听？”把案子输赢甩到我头上，我可不背锅。

　　顾奕森想起自己给郑书妍优秀间谍的定位，唇角挂着笑说：“这件事情，我做肯定不如你做的好。”

　　行吧！既然你这么认可，那我就姑且一试。郑书妍偷瞧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便什么都不再问，心也渐渐松懈下来。

　　不久，车子在目的地停下。这里是富人区，是非官即贵的人家最爱选择的地带。独栋别墅严肃杵在半山腰，四周漫山遍野，绿意嫣然，荒无人烟。

　　顾奕森说，杜家在给家里的小朋友物色钢琴老师，这是很好的上门借口，另外杜家的菲佣每天差不多这个时间会从外面回来，可以通过菲佣打听消息。最后他将一只小型录音笔递给郑书妍，请她尽力而为，随机应变。

　　郑书妍盯着他悬在她眼前的手，这只手积极有度，不像在电影递纸时那么淡漠。这任务安排，让郑书妍有点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她觉得别扭，不过还是接受了顾奕森的计划。

　　她下车，走到一棵法国梧桐树下等，等没多久，就看见远处有人走来，她目光找到十几米远的顾奕森，从他那得到确认后，她开始往前走，边走边把作战话术在心里梳理一遍。

　　和菲佣的距离近了。郑书妍装得像只迷路的羔羊，主动上前去向菲佣问路：“你好，请问你知道杜家怎么走吗？”菲佣好像听不太懂中文，她用英语问郑书妍有什么事？

　　幸好，郑书妍的英语是无可挑剔的。她立马切换语种，用英语跟菲佣交谈：“我是来杜家应聘钢琴老师的，你知道杜家怎么走吗？”

　　这个菲佣平时缺少可聊天的对象，憋得厉害，此时遇到一个能无障碍交流的人，她一下子热情得没了戒心，她很高兴地说：“真巧，我就住在杜家，我可以带你去。”

　　郑书妍当然也得表演一番意外惊喜，然后掏心掏肺地跟菲佣自我介绍：“我叫Claire，你呢？”菲佣说你可以叫我玛雅。

　　郑书妍和玛雅有说有笑地走了一段路，玛雅突然向后看了眼，看见一辆黑色奥迪缓缓跟在她们后面，她一下子严肃起来。郑书妍发觉后，也往后看了眼，知道是顾奕森开车跟着，她心里莫名一乐。她本以为他会藏在暗处等结果。

　　“我最近经常看到那辆车鬼鬼祟祟跟着我，你说我该不该报警？”玛雅有点忧心，推心置腹地向郑书妍讨主意。

　　“那个......他可能是个跟踪狂，但他并没有做伤害你的事，所以报警可能并没有用。”

　　玛雅失控似的紧张起来：“难道要等到他伤害我，警察才会管吗？”

　　郑书妍担心事情闹大，连忙安慰她：“也许明天他就不再来了呢？没事的，放轻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久，她们已走到杜家别墅山脚下。要到达那幢豪宅，还需要走一段天梯般的台阶。郑书妍重整心理建设，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去硬闯，玛雅却突然说：“二太太这会不在家，应聘的话你可能需要下次再来。”

　　那怎么能行？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拿到，郑书妍不可能就这样回去。她望着那房子想着应对法子，很快她就有了主意。她对玛雅露出些难为情，羞涩地说：“我……非常急，能上去借用洗手间吗？”

　　玛雅欣然同意。她们一同走上台阶，经过一颗大榕树和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草坪，话未断过。走进房子门口前，郑书妍从玛雅口中得知一个可能有用的信息。

　　“你一个人大老远来到这里来生活，一切都还好吗？”

　　郑书妍问这个问题时，玛雅似乎被触动心扉。她开始说掏心窝的话：“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很陌生，也很不习惯。幸好老陈对我很好，他对我帮助很大。可惜，杜先生去世后，他就辞职了。”

　　郑书妍直觉这个信息很重要，老陈很可能是个关键人物，于是她追问：“老陈是谁？”

　　“老陈以前是这里的管家。”

　　“原来如此。”

　　玛雅给郑书妍引路带她去洗手间，人守在门口继续跟她闲聊，说她小时候也学过一阵子钢琴，但后来放弃了。接着她非常热切地请郑书妍等会出来弹奏一曲，让她听个好歹，到时她可以帮忙向太太推荐她。

　　完蛋！要露馅了！

　　郑书妍只学过芭蕾舞，钢琴她是摸都没摸过。此时郑书妍在洗手间里慌得团团转，想给顾奕森打电话，又怕被门外的玛雅听到。焦急一会后，她给顾奕森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洗手间里静悄悄，玛雅没得到任何回应，她疑惑了一小会，在外面提高音量喊郑书妍名字。这时郑书妍应了声，随后按了冲水马桶做做样子。

　　等郑书妍出来，玛雅又问郑书妍刚才有没听到她的建议？郑书妍说听到了，谢谢她的好心帮忙。玛雅笑了，她很高兴交到一个年龄相仿又谈得来的中国朋友。

　　玛雅带郑书妍到钢琴旁，郑书妍站在琴旁，手指尖摸过琴盖，回过头对玛雅笑笑说：“这个琴太棒了……玛雅，我有点口渴，能麻烦你帮我倒杯水吗？”她得拖延时间，在不露馅的情况下，争取多聊，拿到更多有用信息。

　　玛雅很乐意帮忙，很快去倒了一杯水来，递到郑书妍手里。郑书妍端着这杯水，站在琴旁慢慢地，慢慢地喝。喝着喝着她想起个要紧的事：她还没打听老陈去了哪里。

　　“对了玛雅，你知道老陈辞职以后去哪了吗？”

　　郑书妍这个问题一问出来，玛雅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半路遇上的这个女孩，为什么对一个管家那么感兴趣？杜老太太前不久才跟底下的人训话，不可向外人乱说杜家的家事。

　　疑心使玛雅没了热情，她没回答郑书妍的问题，催促她快点弹奏一曲展露一手。郑书妍没法子，只好装模作样地坐下来，手指在琴键上悬了半天也没个响。

　　她刚才给顾奕森发消息，要他五分钟后打电话过来好让她脱身，看来这时间估算失误了。

　　玛雅的疑心更重了，她等郑书妍下手等得不耐烦：“你为什么还不弹？”

　　“我……”

　　就在这时，郑书妍电话响起来，她得救了。借用接电话的理由，她离开琴凳，走开了几步说：“知道了亲爱的，我马上来。”她生怕玛雅听不出事情的紧急，使用了话剧式的夸张表情演绎她得立刻离开的紧迫。

　　她以为这就要解脱了，没想到玛雅却听得懂中文的“亲爱的”，她用英文问：“你男朋友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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