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律师心里只有工作

　　郑书妍只好说是的，男朋友受伤进了医院，她必须马上赶去医院照顾他。

　　电话那头的顾奕森听到“亲爱的”三个字，就已经不知如何回应，这会儿他皱起眉来，心想这个虚拟男朋友可真倒霉，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郑书妍安排进医院。

　　奇怪的是，玛雅在看过她接电话的夸张反应后，十分共情，戒心突然消失了，她像起疑心之前那样友好：“那你快点去吧。”

　　郑书妍感恩戴德，转身要走，却被一道威严的男声喝住。

　　“玛雅，这人是谁？！”

　　问话的中年男人不紧不慢从楼梯走下来，玛雅迎上去跟他解释时，郑书妍便趁机溜掉。
　　再不走只怕小命就要丢在这里了。她走得心虚又急促，幸好穿了平底鞋，否则可走不了这么快。

　　这时她非常感谢顾奕森给她的穿着建议。

　　穿过一大片一大片草坪，快接近那颗大榕树时，榕树后面突然蹿出一条大型藏獒，它对郑书妍眼露寒光，吠得又凶又恶。这差点要了郑书妍的小命，她对狗与生俱来的恐惧此刻被无限放大。人在原地呆滞两秒后，她开始惊叫奔跑，快得狗都追不上。

　　死命地奔跑，终于快跑完所有台阶，在下最后一级台阶后向右转时，她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把那人撞得五脏六腑都扭曲。郑书妍自己也没好多少，她差点摔个大跤，幸好被对方揪住。

　　等她醒过神来，发现眼前的人是顾奕森。郑书妍紧紧盯着他，所有恐惧瞬间化成了委屈的泪水。她觉得自己委屈得要死，而这委屈都是顾奕森给的。

　　“怎么了？”顾奕森问得诚惶诚恐。

　　他本等在车里，突然听到尖叫，他立刻感觉事情不妙，便火速下车打算跑去救援，却在这被郑书妍撞上。这时他松开扶郑书妍肩膀的手，郑书妍却反过来紧紧揪住他手臂不肯放。

　　顾奕森见她吓得魂飞魄散，便体谅地任由她揪着，揪痛了也忍着不出声。

　　他很想听她说说发生的事，不过他只听到郑书妍抽抽噎噎的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里面有狗？！”郑书妍若是能镇定一点，她就会发现，那条藏獒是被铁链拴住的，她大可不必吓得花容失色。

　　顾奕森一下子明白过来，她是被狗吓成这副样子的，他放了心，没出差错就好。他解释说他并不知道里面有狗，更不知道她这么怕狗。

　　管他知道不知道，反正这个仇郑书妍紧紧记下了。她恨恨地放开顾奕森的手，赌着气走在前头，钻进车里戴安全带，一切动作都透着对顾奕森的不满。

　　她的不满顾奕森都收到了，也很愧疚。他坐在驾驶位上，也不着急开车走，他把左臂架在方向盘上，半侧上身过来好好地看她，希望她能被他看软看化，好快快地原谅他的不周全。

　　然而此刻的郑书妍却是石化的心，被一个俊雅得能戳她心尖的男人深刻注视，她丝毫不为所动，更没心情脸红。顾奕森眼看此法无效，便改变策略，想用声音唤醒她。

　　“郑书妍......郑律师......”

　　没回应。

　　这把能按摩她神经的声音也无法打动她，她仍然虎着一张小脸，仿佛要跟整个世界对峙。

　　“......亲爱的......”

　　这三个字喊出口，顾奕森觉得这该是他这辈子最低三下四的时候了，不过以后他会知道，他此感大错特错。他羞臊地说出“亲爱的”时，郑书妍也羞臊起来。

　　对啊，这三个字可是她先说出口的。她羞臊的点正在于此。电话里还说什么来着？男朋友，照顾男朋友......她可真够敬业的，为完全任务，就这样把自己白白献出去。

　　郑书妍越想越羞，被狗吓白的脸一下子红润起来。她悄悄偏头向窗外，不想让顾奕森看她。就这样静了好一阵后，顾奕森的手温存地伸到她眼前，给她递纸。

　　看着这只手，郑书妍又想起电影院他递纸给她的那幕。她忽然心软，跟他置什么气呢？弄得好像真是一对似的，看这情形，多么像犯错的男朋友哄女朋友开心。

　　她接纸擦脸上早已干掉的泪迹，他的手便卑微地缩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们谁也没开口说话，因为谁也没信心打破“亲爱的”这三个字的尴尬。

　　顾奕森把郑书妍直接送回了公寓，意思很明白：今天剩下的时间许你在家休息，不用去律所。同时他也准许自己回家办公，于是他们搭上一趟电梯。

　　到十九楼，郑书妍要出电梯时，顾奕森说话了：“等等......录音笔先给我。”郑书妍从包里拿出录音笔才发现，录音还没停止。她赶紧停了它，然后递给顾奕森。她心想这下好了，该录的不该录的，全录进去的。铁一样的证据，是她郑书妍先喊人家“亲爱的”。

　　回公寓洗了个澡，把今天跑出来的一身黏腻洗掉，再把一切羞怒暂且放下，郑书妍开始在笔记本电脑上写论文。她想争取今天把论文交上去，早日了却一桩大事。

　　等郑书妍终于把论文发送出去时，实习生秦雪也下班回来了。她见郑书妍坐在餐桌旁对着电脑，过来隔着桌角坐下，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说：“书妍，我听江律说，你今天跟顾律出差啦？”

　　“......嗯......”郑书妍和秦雪之间，平常是客气招呼点到为止，双方都没欲望深入了解对方。这时秦雪的忽然过界，让郑书妍觉得奇怪。

　　“那、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的？”

　　“没呀，不认识。”郑书妍奇怪她问这做什么。

　　“哦......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呢。第一天报到的时候，你不是晕倒了嘛，那天顾律抱你进他办公室，我就觉得你们关系不简单。今天我还听江律说，顾律以前从不找女律师合作的，可今天却带你去了，”秦雪打开她打包来的外卖，一边摆出来一边说，“我买了你的份，一起吃吧。”

　　被顾奕森抱进办公室？！

　　这个消息炸在郑书妍耳边，联想今天双方说的“亲爱的”，这份暧昧使她汗颜。她觉得自己再也无颜见顾奕森，即使见了她也无法正视他。

　　吃人的嘴短，接下来郑书妍对秦雪有问必答，直到秦雪说到实习生的留用名额，她才明白秦雪的殷勤目的性非常明确。秦雪嗅到郑书妍受顾奕森重用的趋势，因此想和她打好关系，好请她帮自己美言，争取留下来的名额。

　　“你说咱们六个实习生，哪两个能留下呢？”

　　“这我可猜不到。”其实郑书妍心里早猜测林远会是第一个被留下的，至于另外一个名额，她真没绝对信心拿下。

　　“我觉得你一定会被留下。”秦雪理所当然地说。

　　“我没这个信心，我觉得我们六个人的几率是一样的，大家公平竞争吧。”这是大实话，郑书妍完全没觉得自己被重用，反而自己第一天报到就给人留下糟糕印象。

　　但秦雪不信，她以为这是郑书妍拒绝帮忙的托词，于是气氛陷入沉默。

　　能否被留用这个问题，郑书妍本是不愿多想的，她希望自己尽量纯粹地完成任务，不要被杂念干扰。可如今有人认真说起，她也就开始认真想这个问题，因此后来她借用秦雪的问题去问了林远。

　　这天中午，他俩一起在律师楼顶层餐厅吃午饭。林远听了郑书妍的问题，淡然说他其实并不太在意会否被留用，但很快他又说：“我有信心，我们两个都会留下。”

　　“按你的履历，你当然可以这么自信，但我没这个信心，我的履历并没比其他人好多少。”郑书妍一直确信林远会被留下，但对于自己，她有清醒的认识。

　　林远看着她说：“不！你优秀得多。你对法律也比我们热爱得多，而且你的临场反应能力非常强，这在辩论和谈判上，绝对是一大优势。律所要是不留你，那是律所的损失。”

　　郑书妍回看他，忽然就笑了。她觉得两个人好端端的，怎么商业互捧起来了呢？林远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他也无声地笑起来。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需要这种俗气的客套。

　　两个人那么旁若无人地愉快，落入一个心里只有工作的男人眼里。他的目光很快收回来，并要自己不再往他们那边看。他找了个离他们最远的位置，背对着他们坐下，背影透着贵胄的从容。

　　郑书妍弄到的录音顾奕森当天就听了，很快他便有自己的见解。按钟女士所说，送抚养费和遗嘱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这个人也许就是管家老陈。杜先生一去世，老陈就辞职，可能并不是巧合。他认为管家老陈绝对是关键人物，于是当时动用关系请人查他资料。

　　这时，他手机收到关于老陈的消息。老陈的姓名住址照片全都有了。他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找老陈，又想着该找哪个搭档去。他不可能再叫郑书妍同行了，他和她之间别扭的感觉会影响工作。况且，他不希望他和她之间弄出差错来，他太爱他的自由。

　　顾奕森虽未爱过谁，却不妨碍女人爱他。他被众星捧月似的爱慕着，却没人能凝住他的眼。
　　他太知道自己讨女人喜欢，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因为太懂女人，对女人认知太通透，才导致他对恋爱这件事兴味索然。

　　心中一动，搭档人选马上就敲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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