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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导
费雪愣了愣，不知道从前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导致白思上说出这种话。
“我不恨你啊，白总，”费雪茫然且不安，“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会恨你们，怎么？从前一个个都得罪过我？没关系，我现在宣布，赦免你们了。”
柏林从背后轻轻揽着费雪的腰，白思上在视频那边笑了笑：“等你想起从前的事，如果恨我了，我就拿这段视频去找你，逼着你原谅我。”
“哈，你是不是录屏了，难道每次视频你都录下来了？就等着以后当证据呢？”费雪拷问道。
白思上非常做作地叹了口气：“没错，确实每次都录下来了，但不是为了当证据，是为了等到某天你不肯见我的时候，还能看看视频回忆一下。”
费雪警告道：“白思上，你是非要看我哭吗？你这样演苦情戏是不会得逞的！”
视频挂断后，费雪把手机扔得远远的。转过身去，问柏林：“鱼，你不会跟白思上串通了，背着我在密谋什么事情吧？”
柏林坦荡地摇摇头。
费雪不太信，因为这条鱼干坏事的时候从来都理直气壮：“那你和白思上，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不要骗我，我是警察！”
柏林把脸转开，两只手伸过来递给他：“你是警察，那你抓我。”
费雪无语，这条鱼好的不学，耍赖倒是学得很快：“算了，不愿意回答，至少说明你不是在骗我。”
“以后都不骗你。“柏林捏了捏他指尖。
“以后？”费雪捧起他的脸，笑着问，“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柏林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费雪往外边走，冲他勾勾手指：“来，送你一份礼物。”
柏林跟着他来到露台上，靠在茶桌边看着费雪从包拿出一个档案袋。
外面起了风，柏林的长发被吹得散乱在肩头，费雪放下档案袋，先拿丝带给他把长发松松束起，然后才拆开档案袋，递给他。
“我拜托白思上给你做了两套身份信息，如果你在人类的城市里生活，有合法身份会方便一点。”
柏林接过来，翻看着档案袋里的资料。
费雪往左边挪了两步，柏林突然抬起头，问他：“你为什么站在这儿？”
“给你挡风啊。”费雪笑了下，“现在天气凉了，你是变温生物，太冷会不舒服。”
柏林拽着他手腕，固执地把他拉到身边，定定看着他：“不冷。”
自从费雪那天半夜被低温人鱼抱着冻醒，柏林就开始一直维持和他相同的体温，现在握着费雪手腕的手，也是温热的。
“你应该不用冬眠吧？到时候要靠你取暖了。”费雪把档案资料塞到他手里，“来，熟悉一下新身份，这两套身份资料都很完善。如果你在城市里独立生活，很多事都要用到它们。”
柏林翻看了一遍资料：“在你这里，用不到。”
费雪听了笑：“那确实，可你不能一直在我身边啊，早晚得有自己的生活。”
“什么意思？”柏林抬眸，犹疑地看着他。
费雪给他解释人类社会的规则：“就像今天找你搭讪的人鱼Omega，如果你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你们两个就要一起开始新生活，到时候就……”
“就怎么？就不能跟你在一起了？”柏林的银色瞳孔竖起，这是愤怒的征兆，“然后呢？你要找个omega留在身边，从此再也不见我？”
看他生气，费雪立即后退，举手投降：“我只是想告诉你普通的人类生活是什么样。”
柏林不轻不重地扼住他喉咙，鼻尖贴着他鼻尖，冷冷威胁道：“如果人类的规则就是让你离开我，那不如带你回大海里。”
费雪呼吸有点艰难，侧过头避开他：“柏林，你理解不了，人类的感情，有时候很复杂，跟大海里是两个世界。”
“是么？”柏林掐住他下巴，逼迫他动弹不得，低头露出利齿，再次标记了费雪。
他用鼻尖轻蹭着费雪的后颈，“有多复杂？我标记了你，你到哪里我都找得到，不是很简单么？”
费雪仰着头，目光没有焦点，脖颈完全暴露在面前人鱼的视线里，忍着被标记的灼烧感深呼吸：“给我一支抑制剂，在抽屉里……你信息素太烈了，柏林帮我拿一下，求求你……”
“你不需要抑制剂。”柏林抱起他往卧室走。
费雪颤抖着，脖颈后仰，露出脆弱又漂亮的一道线条，缠在他身上的修长鱼尾鳞片冰凉，偶尔会翻起细小的密鳞划过皮肤，令他分不清疼还是冷，像溺在深海里。
三年前，费雪用这具重造的新身体开始了新的生活，他很讨厌alpha发|情期失去理智的状态，更不想影响工作，于是干脆去医院注射了长效抑制剂，用药周期从不间断。
有时候，费雪更希望自己是个beta。
三年没出现过的发|情期，被人鱼alpha猛烈的信息素强行激发，这情形完全在费雪意料之外，人鱼对于人类而言，某种程度上是更强大、更高阶的生物，费雪错就错在低估了这一点。
费雪后颈的玫瑰印记已经蔓延到了整个肩背，像一片完整的刺青，妖娆灼目。他缩在柏林怀里，浑身脱力，经过这一轮折磨，费雪发现柏林甚至能用alpha信息素压制自己，这是跨物种的压迫。
逐渐恢复清醒后，费雪从人鱼紧固的怀抱和缠在身上的鱼尾中爬出来，狼狈地洗了个澡，然后去露台上抽了根烟，看来这烟是戒不掉了。
柏林很快就过来找他了，鱼尾已经化为双腿，怎么看都跟十足十的人类渣男没差别。费雪恨恨往他腿上踹了一脚。
费雪用力捻灭烟头：“我从警局把你带回来那天，怎么就没预料到今天的下场呢？”
“怎么，今天不是很好吗？”柏林站在他身后，欣赏他背脊上被自己标记形成的杰作。
“你没有心脏，”费雪戳了戳他胸口，“而且人鱼没有感情可言，只会标记和占有，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
柏林按住他的手，皱眉：“感情是什么样的东西？”
“感情就是……”费雪想了想，“就是会疼吧。”
柏林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想开口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着。
直到费雪起身要走开时，柏林才突然开口，问：“费雪，我是不是让你疼了？”
费雪的心跳静止了一下，没回头，说：“对啊，但那不是你的错。”
说完就进了书房关上门，一上午都没再出来。
两小时的电话会议结束，费雪才从书房出来，看到柏林一直在门外等自己。
“明天陪我去做个手术吧。”费雪指了指自己后颈，“我要把移植的腺体还给别人。”
柏林垂眸握住他的手，给他暖手：“谁的腺体？”
“一个同事，”费雪给他解释道，“是我搭档，以前执行公务受了伤，腺体受创，是雪狐腺体，我测试过不会排异，就暂时移植到我身上先养着，现在他恢复得差不多，就可以移植回去了。”
“白思上知道这件事？”柏林问。
费雪：“他知道，当时做移植手术前，他就极力反对，可能因为我的新身体来之不易吧，他怕我出意外再死一次，未必会有第二次重生的机会了。”
费雪说完，攥起拳头打了柏林肩膀一下：“幸亏你标记的是我的天然腺体，万一你碰了移植腺体，明天的手术就要推迟。”
“我对别人的腺体没兴趣，不会碰它的，”柏林一脸理所当然，“重新来一次也一样。”
费雪抱臂，咬牙切齿道：“谢谢你，我非常感动。”
腺体移植手术在第二天早晨七点开始，持续整整一天，柏林和白思上都等候在手术室外没离开。
白思上毕竟是联盟警署的总警司，事务繁忙，每隔一会儿就要起身去接电话，还顺便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参加了个冗长的视频会议。
直至傍晚八点半，费雪依然在手术室里，医生出来喊他的家属签署一份知情同意书，内容是关于麻醉用药的特殊方案。
医生解释道：“病人的腺体是植物属性，生物本源是帝王花，这种体质非常特殊，麻醉耐药性很强，多数麻醉药品对他来说都无效。尤其是，目前手术还未结束，需要补充麻醉，风险会比较大。”
白思上脸色很不好看，柏林更是冷着一张脸，仿佛只要费雪出了问题，就会把整座城市夷为平地给他陪葬。
但没办法，手术已经进行到这一步，白思上咬咬牙拿起笔准备签字，却被柏林抢走了：“家属是我。”
白思上瞥他一眼，没反驳。医生拿着签字单，叮嘱道：“术后，病人的麻醉恢复时间会比较长。他有退行性失忆的病史，症状可能出现波动，你们到时候要注意沟通方式，别刺激他。”
手术真正结束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三十五分。
但费雪直接被推到麻醉恢复室，一直没恢复意识，不能回病房。
白思上焦灼地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深夜灯光惨白的长廊上满是消毒水味，安静得瘆人，只有他的脚步声回响。
柏林的目光停留在麻醉恢复室禁闭的大门上，突然开口：“他可能要想起来了。”
白思上倏然停步，神情复杂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我标记他的时候，就建立了精神结合，”柏林抬手，抽掉束着长发的丝带，缠在指间把玩，“我的信息素进入他身体，会让他的信息素转化为向导素。”
白思上讶然：“他是你的精神向导？”
柏林眼中的笑意稍纵即逝：“怎么，很意外？毕竟我们两个都是alpha，生理上并不能强烈吸引对方。现在形成精神结合，就不会轻易分开了。”
“你愿意让他成为精神向导？”白思上在他对面坐下，隔着走廊对视，“我以为你的性格很强势，喜欢主宰别人。”
柏林微笑了一下：“费雪不喜欢强势的人。所以，我想给他操纵我的权力和能力。”
白思上轻轻挑了挑眉：“最重要的是，你从此可以追踪到精神向导的位置，以后不论他走到哪里，你都能找到他。”
“没错，”柏林的微笑透出冷意，“费雪总是喜欢乱跑，多危险的地方也敢去，我不想再一次看到他的尸体了。”
医院深夜走廊的白炽灯，从头顶照下来，他们面对面坐在走廊两侧，面容都藏在晦暗阴影中，如同一场对峙的谈判。
白思上平日里的温和笑意消失了，神情淡漠。眼尾挑起的弧度依旧，眼里却全然是冷意。
柏林安静地靠着椅背，银白色长发垂落肩头，像一座美丽又阴鸷的神明造像，散发出无形压迫感。
漫长的黑夜让人们撕下伪装，纷纷露出曾经那样狰狞、漠然的面目。
走廊尽头的麻醉恢复室，费雪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黑暗中，周围仪器的指示灯光猩红。
费雪的意识出现波动，他睁开眼，眼前无尽的往事呼啸而来——他看到自己身上的血，看到脚下那条孤独漫长的路，看到爱人一次次向他递出的手……蠢蠢欲动的回忆终于彻底吞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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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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