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照

　　代音那里还挺轻松的，毕竟这些鬼也没什么攻击性，最多是来捡捡骨灰，凑凑热闹。

　　两人按着先前的方式回去。汤甫和米立一同凑过来，汤甫快一步，站在代于身边，问：“找到了吗？”
　　“嗯。”

　　汤甫勾唇一笑，“那现在是不是要把那只鬼抓出来？”
　　代于将那块骨头交给汤甫，站着不动。汤甫了然。

　　代于不知道他离开的时候汤甫做了什么，此时人群全部集中在一个小角落，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一眼望去，杂乱的地上还躺着两个男人，翻白眼，满嘴鲜血，身下是熔化的液体，滋滋作响。

　　看衣着，那两个男人代于都见过。不就是小女孩指认的两个爸爸嘛。

　　米立坐在一张桌子上，抱着肩，晃着腿，看到汤甫手中的天灵盖，轻轻笑着。

　　代音终于找到机会，靠近代于，“哥，那个是不是tano.1啊？”
　　“嗯，真名汤甫。”

　　榜上的名字都是代号，至于他为什么知道汤甫的真名，还得问一坨。
　　他是榜二这件事，最不开心的还是一坨，暗搓搓的不知道干了什么，就差把汤甫祖上十八代找出来了。不过一坨也只查了汤甫的信息，其余人一坨不感兴趣，代于也不好奇。
　　既然一坨能找到汤甫的资料，小白自然也能。

　　大概所有的叱空，汤甫都一清二楚。
　　或许……
　　代于看了眼吊儿郎当的米立，这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汤甫把天灵盖拿在手里拍打，逐渐靠近那群人，一副大哥大的模样。
　　“自己出来认领，不然我就扔了。”

　　代音：“哥，汤甫手上的，是天灵盖吗？有什么用？”
　　没等代于回答，米立举起手，“我知道！”
　　米立跳下桌，围着代于转了一圈，然后站在代于身边，回答：“地府有个传闻，没到规定日期就死的人，只要留住天灵盖，就可以重新复活。”

　　代音不屑：“一听就是假的。”
　　米立很无奈，将手搭在代于肩膀上，“所以是传闻啊。”
　　代于扫了一眼人群，“总有人会相信的。”

　　没有人站出来。
　　代于走过去，手里捏了两颗糖豆。
　　一坨在后面跟着追，“宿主二，你不能这样！”被代于回头看了眼，一坨委屈的飞到代音身边，不吭声。

　　代于找到之前的小女孩，小女孩站在一个女人身前。女人将手放在女孩肩膀上，以护幼崽的方式护住女孩。

　　代于接过天灵盖，一手拿着天灵盖，一手拿着糖豆，蹲下身与女孩齐平。
　　“想吃糖吗？特别甜。”
　　女孩动了一下，女人也随之放开，但口上仍然喊着：“你别伤害她。”
　　这个女人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平底鞋，淡棕色的长发散在肩膀上。

　　代于笑不露齿，格外阴森，“小姑娘，糖和这骨头，你想要什么呢？”
　　“骨头。”
　　“为什么要骨头呢？”

　　没等小姑娘回答，一只手抓住代于的胳膊，将他扯过去。
　　“傻逼，靠后。”

　　代于回过头看了眼，小女孩露出笑容，咯咯咯笑着，伸长手想要抓住天灵盖。
　　“哥哥，骨头～”
　　代于看着小女孩的手愣了一下，那双手鲜血淋漓。

　　“你说，”代于侧过头看向汤甫，像只小狐狸，勾起唇角笑。“我把它磨成粉扬了怎么样？”
　　汤甫自然附和，“想法不错。”

　　所有人瑟瑟发抖，远离了汤甫和代于，同样远离了女人和女孩，也不敢再报团，胆战心惊的看着身边的人。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那个女人有问题！这两个男人也没有安好心！我们一起上！”
　　两人对视，代于撇嘴，毛笔在手中转一圈，暴躁的人群定格。
　　汤甫拿出小书，淡淡的金色光芒亮出。墙壁突然恢复洁白，头顶的大灯暗了，亮起来的一瞬间变成了暖暖的橘黄色。

　　代于走到女人面前，与她对视，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女人张开嘴，越张越大，黑色的液体不断流出，眼中变成黑黢黢的一团。
　　“陪葬！陪葬！”

　　米立走过来，笑得灿烂，“你的女儿还那么小，你也要她死？”
　　“死了才好！都死了才好！”

　　女孩受到惊吓，哇一声哭了。
　　哪知女人眨眨眼，顶着十分凶恶的脸想去抱住女孩，女孩哭得更凶，立马跑了，站在代于身后。
　　也是个会抱大腿的。

　　地府有项规定，在能力范围内保全神智，不准伤害鬼魂。
　　四人看着女鬼哭，无动于衷。
　　女鬼哭了一会，准备扑上来，毛笔一动，定住。三分钟一过，女鬼再一次扑上来，道书一动，定住。
　　又是三分钟，女鬼咆哮着过来，玉佩一动，定住。

　　汤甫歪着头和代于商量，“这个有点难。”
　　代音也凑过来，“看着油盐不进。”
　　女鬼一次次想要过来，三个人轮番压制。
　　代于觉得有些乱，他需要捋一捋。“你们先拖住她，我想想……”

　　如果女人是恶鬼，那么在被杀害过后，不可能忍到现在开启鬼空。或者说，火葬场到底有什么能够吸引女人。

　　恶鬼开启鬼空的理由千奇百怪，但没有鬼会在下葬前才来闹一出。能进这殡仪馆的鬼，都是想安心投胎的。

　　代于曾经听过一个笑话，墓园里游荡的鬼，会给新加入的鬼一点礼物，作为欢迎。而且大多数鬼会拿出自己的骨灰。
　　一是找不到礼物，二是当自己的骨灰没有了，也就到了投胎的日子，不再留恋过去的人生。

　　女人能搞到骨灰，大概骨灰是老鬼给她的见面礼，还不少，看来挺受欢迎的。
　　那么一定是有原因，诱导女人变恶。
　　是什么？

　　代于看向身后的女孩，露出笑容。
　　代于问女鬼，“你是因为棺材被毁了？”
　　女鬼不屑的声音响起，“呵。”
　　“因为你男人出轨了？”
　　又是一声呵。
　　“你女儿受到了伤害。”
　　女鬼不出声了。

　　代于懂了，他只对着女鬼说了一句话，“我会帮你的女儿找一个好人家，而且，那两个人已经死了，不是吗？”
　　女鬼阴沉沉的看向代于，“是要合照吗？”

　　代于警惕，“你怎么知道？”
　　女鬼没有回答，只说：“我会看着你的，请遵循你的诺言！”
　　汤甫拍拍代于的肩膀，以示安慰，“当然。”

　　女人只要和代于合照，又指着汤甫，“你，来给我们照相。”
　　快门响起的那一刻，女人靠过去留下一句话，“我们都知道。”
　　照片里的女人，尸体散了一堆，鲜血洒满整个房间，不一会，散成一团灰。
　　鬼空消失。所有神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回到身体里。

　　天色很暗，雷轰隆隆响起，一道闪电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
　　酒席早就散了，桌上的饭菜七零八落，撒了厚厚的一层骨灰。百来人躺在地上，神志不清。
　　窗外的雨拍打着，聚成一团滑落。

　　代音凑过来，看着代于手上的照片，“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代于没说话，找到小女孩，握住女孩的手。那双手指尖布满伤口，掌心鲜血纵横。
　　而那两个男人，也已经没了呼吸。

　　确认完，代于才缓缓开口，“女人被他杀，但她心中没有怨气，很平静的接受死亡，来到这里入土。”
　　“他的丈夫，应该是对女孩做了一些事……还要把女孩交给另外一个男人养，女孩将棺材挖了一个洞，给她妈妈诉苦，这才引起了鬼空。”
　　“她妈妈想杀人，也想安顿好女儿。”

　　代音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哥，你怎么知道的！”
　　汤甫靠过来，先是皱眉，对上代于的眼睛，了然一笑。“是因为那声爸爸？”

　　“嗯，”代于看着代音懵懂的眼神，干脆开始解释，“女孩说，那是爸爸，但不是她的爸爸。”
　　汤甫继续道：“有什么吗？”
　　“也许，那个男人让她喊他爸爸……”
　　一时间，四人沉默不语。

　　两团人形黑雾出现，朝他们点点头，绳索一套，带走了两团黑雾。
　　路上的监控已经拍到他们，走不走没有意义。而且事情并没有结束，几人决定在这里待到天亮。

　　米立嘿嘿一笑，“别担心，这是我家亲戚，就说你们是我邀请来的朋友。”
　　在葬礼上邀请朋友，能想出来的也是天才。
　　只有等明天来人发现他们，不然接二连三的搞事情，太容易被怀疑。不过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代于和汤甫去了地府。
　　鬼接过照片，乐呵呵的报道：“恭喜tano.1记上十福值！”
　　代于拿起毛笔，在指尖转动，“没有了？”
　　那只鬼缩了缩身子，哆哆嗦嗦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代于侧眸，看着身旁的男人，“为什么福值给他？”
　　汤甫抢先回答，“可能，我是天选之子？”

　　代于转身离开，不说话。
　　一坨连忙跟上，安慰着，“宿主二别难过，这是概率问题，下次肯定是我们的！”
　　代于顿了顿，“你算算我有多少概率。”
　　“好嘞！”一坨兴冲冲的开始根据幸运值计算，然后整颗苹果都焉了，“百分之……”

　　“嗯？”
　　“百分之零点一……”
　　“宿主二！冷静！冷静！”

　　代于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又看了眼一坨，“你说，如果他没了，概率是不是百分之百了？”
　　一坨不敢回答，但代于已经有了答案，勾着唇笑，与汤甫并肩离开。

　　平静的夜，虫鸣鸟唤。等两人回来时，代音和米立已经各自趴在一边。

　　代于只说了一句，“我们都是她局里的棋子。”
　　汤甫将手搭在代于肩膀上，“想那么多干嘛，走一步算一步。”

　　说完，汤甫把女孩抱在自己怀里，坐在椅子上。汤甫朝着代于挑眉，“快过来，夜里凉，我抱不住了你抱。”
　　吃饭的地方自然没有空调，门关死了没有那么冷。但对于小孩，很容易着凉。

　　代于没意见，脱下一件外套搭在女孩身上，然后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汤甫：“你先睡，等会我叫你。”
　　代于没回答，闭上眼用手支起头。
　　小精灵也趴在一起休息，恢复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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