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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
“许叔叔?”白岫岩轻轻叫了一声,许沐川没应。
白岫岩看了一眼他垂在身侧的手,是有些肿了。他小心地捏了捏那拇指指腹,硬硬的,就轻轻揉了两下,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长得很好看,而且很有自觉,非常知道应该怎样展现自己,就连睡觉的神态都比别人要多几分动人。
可能跟他的工作有关。
白岫岩看着这张脸,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一直挂在墙上的纸片人,忽然从画里活生生地走出来,还表现出完全不同的人设,不自觉就会很新鲜。
他其实不是许沐川的粉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舟非要给他安利,说许沐川勤奋刻苦、积极上进,大概是想给他树立一个偶像。
睡着的偶像倒是跟画里比较像一点。
他的目光落在许沐川的眼睛上。微阖着,有一对小扇子似的睫毛。
他想起那一天,许沐川在雨里抬头,落魄又狼狈的小可怜样,一双眼睛却充满了生气。愤怒埋怨欣喜惊吓,他从来没在哪一双眼睛里看到过那么多复杂又热烈的情感,会烧人似的。
白岫岩忍不住伸手轻扫了一下那双睫毛。闭着的眼睛动了动,颤动一下睫毛,但并没有醒过来。
白岫岩扫上了瘾,一下一下轻扫着,自顾自玩得起劲。
旁边忽然有光一闪一闪过来,在面前飞舞。白岫岩抬头,看到一只萤火虫。
他伸手一抓,准确地抓住了那只想靠近的萤火虫。
他这一下动静有点大,可低头看一眼,许沐川还是没醒。
跟白天一样赖皮。
白岫岩轻轻拍了拍他,摇了摇他的肩膀。“许叔叔,许叔叔?”
许沐川终于嘤了一声,动了动。
白岫岩怔了怔,被那一声“嘤”挠得心底有些发痒,不大对劲。
他动了动腿,把许沐川的头撑了起来,强行唤醒了他。
许沐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白岫岩,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白岫岩看他总算醒了,把一只手放在他眼前。“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许沐川刚睡醒,有些懒,没有太大的兴趣。
白岫岩的手攥着松松的拳头,把大拇指的方向凑到他一只眼睛边上,“你仔细看里面有什么?”
许沐川随便闭上一只眼睛看了一眼。白岫岩的拳头里面,一闪一闪的,有微弱亮光。
“萤火虫!”许沐川瞬间清醒过来,一骨碌抓着白岫岩的拳头爬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掰开了他的拳头。
果然,一只暗黄色的小昆虫歇在他掌心,尾巴处有光亮一闪一闪。
许沐川仔细看了一会儿,又伸手去拨那小昆虫。不等他靠近,萤火虫从白岫岩的掌心飞了起来,飞到了空中。
他“哎呀”一声要去抓,抓了个空。那萤火虫在他指间漏了出去,趁着这空隙飞高了,一闪一闪地往菜园子方向飞去。
“去那边了!”
许沐川从小在城市长大,只在电视里见过萤火虫,都是那种漫天飞舞的浪漫景象。他打算跟着这只萤火虫去找它们的大本营,说不定也能看到电视里的那种场景。
白岫岩拉住了他。“太晚了,要睡觉。”
许沐川看了看时间。“才九点半!”
白岫岩愣了愣。“才?”
许沐川四周看了一下,这才发现门口已经一片黑暗,周围几家乘凉的也都关门进屋了。白爷爷和白奶奶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屋睡觉了,门口就只剩下他们俩。
乡下人睡得早,九点半基本全都熄灯了,整个村子都只剩下天上的星光。周围虫声起伏,夜色静谧,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
“搞什么?”许沐川有些埋怨的咕哝,“撩起人的兴趣,却不让人去玩。你是不是故意的?”
白岫岩好脾气地说:“下次早一点就可以。晚上看不清容易滑到水里。”
白岫岩都这么说了,许沐川也不好意思强迫他。反正来日方长。他不再想萤火虫的事,和白岫岩一起把竹床抬进屋子,然后关门上楼。
上楼后,白岫岩先到他房里检查了一番。
窗户里层的玻璃窗已经打开了,外面一层纱窗透着风。这房间南北通透,空气流通非常舒服。窗外树叶沙沙送来的风,把屋里的烟雾也吹散了,只剩下一点残留的味道。
白岫岩蹲在地上看落下的死蚊子,许沐川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蹲过去看。
细看起来,蚊子其实长得挺漂亮的,腰细腿长,还带着黑白相间的花纹,就连死都死得姿态优雅。
白岫岩看他蹲过来,指了指。“蚊子熏死了。”
许沐川不懂这有什么好强调的,只能干巴巴地捧场应和:“这烟挺厉害。”
白岫岩笑了笑起身。“应该不会有蚊子了。今天先这么睡,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明天跟我说。”
他交代了两句,看许沐川已经犯困地躺到床上准备睡觉,就帮他关了灯关了门,回到自己房间。
他也困了,现在早过了他平时睡觉的时间。但是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耳畔不断回想着许沐川那细若游丝般绵长的“嘤”。那声音像在粘在了他心底,时不时地挠个痒痒,惹得身体某个部位跟着痒。
许沐川的声音很好听,正常说话时纯净爽朗,像溪水叮咚,唠唠叨叨也不会让人觉得烦,反而有点享受。但那一声“嘤”,慵懒柔腻,像直接捏住了人的心脏。
他又翻了个身,有些受不住地伸手碰了碰自己。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仅仅因为一个声音就起了反应,还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正当他有些忍耐不住时,门外忽然想起敲门声。他一时还以为是幻听,但一定神,的确是敲门。
他不想应,装着睡着了。但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好烦!门外的人好烦!怎么这么赖皮!人赶不走,声音赶不走,现在连敲门也赶不走了。
他只好起床,确认自己没事后,打开了门。
果然是许沐川。
“怎么了?”
“床板硬。”许沐川也是睡不着烦了,半夜扰人清梦没有一丝抱歉,“有厚一点的褥子吗?”
白岫岩有点无法理解地望着他。“有是有。但铺上了可能会热。”
“不怕。被子薄。”
白岫岩返回房间,借着月光从柜子里翻出一床厚褥子,抱到许沐川房里。
许沐川的床是硬板床。因为是夏天,白奶奶只给他垫了薄薄的一层褥子,褥子底下就是木板。乡下人睡习惯了木板床不觉得硌,但许沐川躺上去就硌得骨头疼。
白岫岩铺好褥子后,先躺上去滚了两圈,确定没有他说的硌骨头。
“现在应该好了。”他从床上起来,“你再试试。”
许沐川躺了上去左右滚了滚,总算满意了。“好多了。”
他没打算再起来了,直接躺上枕头,让白岫岩出门时帮他把灯关上。
白岫岩没有走,站在床边看着他笑。
许沐川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他抖开被子盖在身上,露出一张脸望着白岫岩。
白岫岩还是笑。“想起了豌豆公主。”
许沐川的脸黑了。
居然拐弯抹角骂他娇气。这怕不是个披皮黑!
第二天,许沐川是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吵醒的。窗外已经白了,但光线很温和。房间里温度有些凉,非常适合睡觉。
许沐川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才刚六点。
有点想骂人!不,骂鸟!
他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耳朵,但睡了一会儿睡不着。他冲到外面阳台,准备把鸟赶走。但看到眼前的画面,不由得呆了呆。
栏杆外面有几根电线。电线上歇着好几只燕子,在那里欢快地叽叽喳喳,有人靠近来了也不跑。
真像五线谱。
那几只小燕子还在电线上不时翘着尾巴玩着,欢快地比赛喳喳叫,有的还扇起翅膀小飞一下,换个地方歇,整个画面动感又有灵气。
许沐川现在不觉得它们吵了,只觉得可爱至极。他回屋取了手机,咔咔咔地拍了几张照片。
拍完了看画面,他有些不满意。
他站在阳台越过栏杆去拍,只能拍俯视的角度。背景要么是前面的菜园子,颜色喧宾夺主还显得画面很乱,要么是楼下的水泥地,丑。
抬头看着天,是非常纯净的蓝。
他赶紧回屋换上衣服下楼,打算换个角度重新拍。
楼下大门已经开了,但屋里屋外都没有人,正好适合拍照。
许沐川举着手机换了仰角,把那五线谱上的燕子映衬着蓝天拍了个尽兴。
拍完后,他一张张检查,挑了张最满意的出来发上微博,文案就把那几只燕子引申出的音符照顺序把简谱写了出来。
他现在没工作没作品,要想不被公众忘记,就只能暂时靠微博营业了。
燕子还在头上叽叽喳喳,他写下音符的时候,那旋律就好像就经过燕子的嘴被唱了出来。许沐川不觉地又开了录音,把那叽叽喳喳声也记录了下来。
农村的早晨空气非常新鲜,安静的气氛也非常好。迎面晨风清新,头顶燕子轻唱。篱笆上的绿叶鲜花还带着露水,远处的树林顶端还笼着薄雾。
许沐川把昨天的竹床又拖了出来,放在门口的水泥地上,重新又躺了上去。
都说夜色凉如水,晨色也凉如水。
许沐川舒服地躺在凉枕上闭目养神,脑海里不受控制地跳出一串串音符。
他跟着音符轻轻敲着竹床的边缘,想弹琴,想写歌,但不想坐在钢琴前。
如果有别的什么乐器就好了。
正这么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欢快悠扬的乐声。有点像笛声,又不大像。许沐川嘴里哼的调不知不觉就跟着那乐声跑了。
那乐声越来越近,他正哼得起劲时,乐声忽然停了,耳边响起白岫岩的声音。“许叔叔,你怎么睡在这里?”
许沐川睁开眼去,两条长直腿正好落进他眼帘。白岫岩穿着一身白色的短袖短裤的运动服,正从台阶走上来,头发还顶着露水。他抬手一扬,一片叶子从他指尖飘落。
刚才的乐声是叶子吹出来的?
许沐川走过去,捡起来一看,就是很普通的一片叶子,椭圆形的那种。他若有所思,问白岫岩:“你能用它吹曲调吗?”
白岫岩回头看了一眼,问:“吹什么曲调?”
许沐川把刚才想出来的旋律哼了一遍。白岫岩听了一会儿,打断了他:“你唱这么快,我记不住啊。”
许沐川就又分开来慢慢地哼了一遍。白岫岩跳下台阶,站在篱笆前挑了一会,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边。“你一句一句慢慢唱。”
许沐川用“啦”音把第一句唱了出来,白岫岩跟着找了找调,最后磕磕巴巴调是吹出来了,但很不连贯。
许沐川有些不确定了。他对叶片的音域演奏都不熟,不确定这种能不能用。
“你再练练,练熟了吹给我听。”
“吹这做什么?”白岫岩没有当一回事,随手就把叶子扔了,去搬竹床。“这里不能睡,一会爷爷要晒豆子。”
许沐川也睡够了,帮他一起搬。“写歌。”
“写歌用叶子?”白岫岩有些惊讶,“不用乐器吗?”
“不一定,只要能表达感情,都是音乐。”许沐川说,“我觉得你的叶子就很好。”
白岫岩有些意外地望着他,望了一会儿,他忽然粲齿笑了起来,认真地说:“你唱歌很好听!”
“这还用你说?”许沐川对这个粉丝已经放弃治疗了,“我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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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