衲衣，衲衣

　　关于康帅背地里找上郑家的事，衲衣原本想着等见了面，一定要好好地和他算这笔账。

　　然而，现实给了她很响亮的一记耳光。

　　见到他后，她就恨不得黏在他身上，早已将要算账的事抛到了脑后。

　　当然，康帅也很有自知之明，主动向她坦白了整件事，认错态度堪称良好。

　　“当初接到张泽灵他老婆的电话，我没第一时间和你说，的确有自己的私心，”他说，“听到他是被你牵连的，我当时脑子瞬间就懵了，怕你的心又被拐回去了，只好先瞒着你，等偷偷替你还了这笔债，还能向你讨个功劳。”

　　“你这么没自信？”衲衣没想到他藏着这样暗戳戳的小心思，有点意外，“就算我被他感动了，顶多就是再见到他不给他冷脸了——我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何况他已经有老婆了，我才不会那么傻，专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她的话说得真的没有一点情调，但偏偏是这么粗俗直白的话，让康帅更爱听。

　　他正想说些好听的话再哄哄她，她却突然幽幽地问了一句：“你主动与郑家扯上关系，不会心里不舒服吗？”

　　“是有点不舒服，”康帅并不否认，“习惯就好了。”

　　灯光下，他的脸一半明一半暗，眼中神色有点难以捉摸，整个人似乎都陷在了光的阴影里，身影沉重得让衲衣心口发堵。

　　她静静地看着他，遇见他转过来的目光，就眯着眼朝他笑了笑：“带点心事的帅哥，看上去好有味道！”

　　康帅眯了眼，凑近她，捏住她两颊边的肉，咬牙笑问：“从前没味道？”

　　“当然有啊！”衲衣一把抱住他的脖子，顺势坐在他腿上，十分眷恋地依在他怀里，“帅哥，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知道吗？我都已经想好对策了，只要爸爸对我俩的事说一个‘不’字，我就说我怀了你的孩子！”

　　“啊？”康帅觉得这个对策很狗血，而且还很容易穿帮，“有没有靠谱一点的？你爸爸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这个绝对行不通！”

　　点子提出来就遭否决，衲衣有点不高兴：“我只能想到这个！不然，你想一个！”

　　“我已经想好了，”康帅把玩着她耳边的头发，眼睛透过紧闭的窗子，似乎能看到外面，目光幽远深邃，“在你回来前，我和你爸爸谈过了……”

　　他突然顿住了。

　　衲衣一直等着他的下文，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只好催着他：“谈了什么？”

　　康帅低头，垂着眼定定地看着她，柔柔地唤了一声：“娜娜。”

　　“嗯？”衲衣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奇怪，抬起双手摸上他的眼角，“干嘛这样看着我？”

　　康帅握住她的一只手，微微俯下脸，望进了她迷惑不解的双眼里，压低声音说着：“我知道和我在一起，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不管是妈妈故意针对你，还是我时不时冲你发脾气，你总是转头就像忘了一样。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忘，也不是不在意，你只是在给我面子……”

　　“先听我说！”见衲衣有要说话的意向，他立马伸出一根食指压在了她的嘴唇上，继续说，“你这个人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其实比谁都心细，也比谁都坚强乐观，总是想方设法地逗身边人开心，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但是，我不希望因为我而让你感到委屈。”

　　“我不委屈啊！”衲衣实在是憋不住了，紧紧捧着他的脸，目光里带着点责备，“帅哥，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在问你和爸爸谈了什么，你干嘛突然这么矫情？”

　　康帅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缓缓一笑：“我想说，你为了能和我在一起，包容我的过去和家庭，为我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我不能一直占你便宜。以后，路上所有的阻碍，都由我来解决，包括你爸爸。”

　　衲衣怔怔地看着他，眨了眨眼，挤出了一滴眼泪：“你看，你把我都感动哭了，你就别再说这些煽情的话惹我哭了，好吗？”

　　康帅笑着抹去她脸上的那一滴泪水，又摸上她的眼角，愉悦地说：“哭得有点假。”

　　一不矫情，就怼人。

　　衲衣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她欲哭无泪，幽怨地瞅着他，怨气满满地抱怨着：“你讲话一点也不痛快！难道和我爸谈了几次话，你也被他感染了，说话喜欢拐来拐去的？你到底和我爸在背地里达成了什么协议？还有，关于张泽灵的事，你借郑家的力做了些什么？”

　　康帅还没想好怎么和她说，她逼得紧，他只能实话实说：“来北京前，我向国家递交了入援非医疗队的申请。”

　　“什么？”衲衣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援非医疗队？你要去非洲？”

　　她完全没料到他会做出这种决定。

　　要是没有张泽灵在非洲失踪的事在前，以他医生的职业，加入国家援非医疗队不至于令她这么惊讶。

　　这是无上光荣的事，也是令她骄傲的事。

　　但是，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样简单。

　　“你是不是想趁机去那边找张泽灵？”原来这就是他替她还债的方式。

　　听到康帅轻轻地应了一声“嗯”，衲衣突然就真的想哭了：“他现在身在何处、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怎么去找他？你知不知道那边很多地方都很乱，你去了会很危险……”

　　“我知道……”康帅见她哭了出来，赶忙抬手抹干她脸上大串大串的泪珠，轻拍她的背，细声安抚道，“娜娜，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是你选中的男人，理应替你承担这一切。何况，身为医生，能加入国家援非医疗队，是我的荣幸——我也想成为你的骄傲，明白吗？”

　　作为一名医学生，衲衣心中当然也有着这种远大的愿景。

　　只是，他想找到张泽灵，就必须要和藏在非洲某一处的犯罪团伙打交道。

　　这样一来，他身处非洲，将十分凶险。

　　衲衣想劝他留下，却也知道留不住他。

　　她倚在他怀里平息了一下情绪，隔了许久，才嗡嗡地问了一句：“你真要去吗？”

　　“嗯！”康帅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她。

　　“可是，据我所知，申请入援非医疗队是有条件的！”衲衣分析道，“首先，你至少得是三甲医院的主治医生，资历也比较老，上面才会批准你的申请！而且，他们对医生的年龄好像有点要求……要满30岁。”

　　衲衣心里是存在一点侥幸心理的。

　　这种时候，她真心不希望他远赴非洲。

　　她虽然没去过非洲的任何地方，但是，那边的艰苦是她无法想象的。

　　如果遇到什么乱子，他也许连命也会丢在那里。

　　他有这种愿景，她当然愿意支持。

　　可是，她更愿意他能等一等她，等她够资历了，和他一起过去那边。

　　“帅哥，你真的要去啊？”她捧着他的脸，不死心地再次问道。

　　“非去不可！”康帅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肩窝里，脸蛋蹭着她头顶柔软的发丝，声音哑哑的，“娜娜，你应该懂我的这个决定。入国家援非医疗队是医生的荣幸，我想多去磨练磨练。我知道我还不够格，但是，在来北京前，我已经通过郑家的关系进了一家甲级医院，也获得了主治医师的资格证，没有掺水，凭实力拿到的！”

　　衲衣被他一本正经的解释给逗笑了：“我又没怀疑你掺了水！”

　　不过，她很快话锋一转，带着点幸灾乐祸：“有资格没资历，你的申请也通过不了！”

　　“所以，我才和你爸爸谈了这件事，希望他能利用他手里的关系，帮我通融通融。”

　　衲衣道：“爸爸不懂医学，就算有关系，他的话也说服不了上面的人。”

　　康帅笑道：“如果有教授和一些同仁的推荐信，事情也许就会有转机。”

　　“原来你早有预谋！”衲衣顿时菴了，话语里还有一股怨气，“这么重要的事，你也不提前和我商量商量，是不是想趁机甩掉我？我听说非洲美女也挺多，而且还很性感有料，一定是你的菜！”

　　康帅倒有点意外她会突然吃这些无名醋，心情大好，一手勾起她的下颚，一手从背后搂住她的腰，嘴唇轻轻贴着她的唇瓣，嘴角带着浅浅笑意，说：“我已经吃惯了你这道菜，对别的菜色好像也提不起兴趣了。”

　　他说话吐出的气息落在她唇角、颈边，流过四肢百骸，挠得她心痒难耐。

　　为了避免他出言嘲笑自己，她也顾不上许多，一把抱住他的脑袋，张嘴就咬住了他的唇。

　　两人正忘我地相拥亲吻，窗外突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齐娜，时候不早了，让康先生早点休息。”

　　屋内的两人被惊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是紧紧地抱着，仿佛能从对方身上寻找到一点力量。

　　似乎是久不见回音，窗外的尚蔚蓝又唤了一声：“齐娜？”

　　“哦！”衲衣像被叫回了魂，匆忙应道，“我马上走！”

　　尚蔚蓝不知屋内的情形，又催道：“你出来，我和你说点事。”

　　话已至此，衲衣也不好赖着不走。

　　康帅将她放回到地上，她又恋恋不舍地捧着他的脸，美滋滋地亲了一口：“帅哥，晚安！”

　　康帅替她抚平被他弄乱的头发和衣摆，笑着道了一声：“晚安。”

　　看着衲衣一蹦一跳地跑出了房间，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又将窗子打开，却在窗子的廊檐下看到了郑秋媛的身影。

　　“妈？”他唤了一声，快步走出了房间，来到窗前，“您还没睡？”

　　郑秋媛摇摇头，一双眼睛满含真情地望着他：“妈妈想回医院了，不会再干涉你的事了。”

　　“什么？”康帅听得一头雾水，“您在说什么？”

　　郑秋媛凄惨一笑，眼角被涌出的泪水沾湿：“妈妈知错了，不该听信别人的话，差点毁了你的幸福……妈妈以后再也不干涉你了，你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妈妈都听你的。妈妈是病人，不求那么多，也不想再绊住你的脚步。这次回去后，妈妈就回医院，你尽情去做自己的事吧！”

　　“您怎么了？”她的通情达理，让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格外担心焦虑。

　　“没怎么，”郑秋媛笑道，“就是忽然想通了。”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回了隔壁的屋子。

　　康帅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感觉像是在做梦。

　　想通了？

　　无缘无故怎么就突然想通了？

　　不知怎地，他突然就想到了刚才唤走衲衣的尚蔚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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