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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那只害人不成反被杀的狼妖最后的归宿是林家的餐桌。在试验过其它没有毒性之后，骨头拿了去炖汤，肉经过烹饪之后成了油焖肉，红烧肉，小酥肉等等。林老爷和贾夫人体弱受不得，只是喝了汤，吃了几块肉罢了，其他的都给了莫寒。
莫寒连续三天都在吃狼肉，没吃完就开始打坐运功，炼精化气，真是比吃了纳元丹和玄九丸都好用。这日夜里，她也是在屋里打坐练气，内气才至丹田，就发现丹田中如同水入滚油一般沸腾个不住，莫寒心里一惊，知是走火前兆，不敢大意，小心地按着养生诀心法将丹田里的内气导出。这内气刚入经络，却如火一般炽热，仿佛要把其经络烫伤一般，莫寒痛得眼前发黑，险些就直接散了功，任那内气在经脉中乱窜。
她咬了咬舌尖，回过神来，强忍着经脉中的炽热运功，引导内气在经脉中一点一点地流动，每至一处，那处经脉就像是要被烫熟了一般，流过之后在养生诀内功下又迅速复原。这样慢慢地蹭了过去，直到天光乍破，她还如一尊雕像一般不动如山地盘膝坐在床上。
她的侍婢们见此也机警，不敢打扰还出去和林老爷说了。林老爷一听，就命人封了莫寒所居的小院，不准闲人入内打扰。
直到两日之后，莫寒才引导内气在十二正经里转了一圈，然后再次回到丹田，一入丹田。本是闭目端坐的莫寒却忽然间感到眼前大放光明，很快蒙蒙白雾又现目前，雾中可见种种景象：前生之时的丈夫怜爱、儿子孝顺、身居高位、富贵随身，还有诸同门、兄弟，其言语亲切、相貌如昔，如在眼前。
莫寒默念清心静气之口诀，眼前幻象消失，白雾散去，就可见白骨血肉，虽然上面没有注明，也看不到面目，但是莫寒很确定这就是自己的身体，像是不知从哪个角度也不知为何能窥视到自己的身体一般，能看到那绿光蒙蒙的内气在经脉之中的流转，能看到白骨如霜，鲜血流动，自然也就看到了丹田处一团异样泛着金色光芒的内气，内气在经脉之中每转一次大周天，那团内气就少一些。
如此内气流转了一日一夜，丹田之中的内气方才散尽。莫寒起来，不觉得腰酸腿软，反觉得神清气爽，且耳聪目明，迎风能听百里之内生民絮语、鸡犬乱鸣。她心里猜测大抵这就是那头狼妖百年以内修炼出来的妖力，可惜眼下全便宜了我。
一出门时，莫寒险些吓了一跳，她可见众人头上居然都带着白气，观察了很久，却发现其他人并无发现，只有她一个人见到了，而她在去贾夫人正房的路上，发现一些角落里还有一团黑气在那处回旋不定。莫寒手中落凤一转，一道商阳指打了过去，黑气随即散去，隐隐能闻鬼哭之声。莫寒心中有了些计较。
去到正房院中，看到庭中山石错落，花木扶疏，光天白日，清气盎然，心中自觉快意。
莫寒进去给贾夫人请了安，一抬头，险些就愣住了，贾夫人头上之气并非是白色，而是红色的，隐约成孔雀之文，自家母亲乃是三品诰命，衣服上能绣孔雀之纹，心里彻底明白这是什么了，传说中望气之术居然是真的，而自己机缘巧合竟得了此术，不知那狼妖是何出身，竟有此神异。
贾夫人在用了狼肉汤之后，身体好了很多，在大冬天也能披着斗篷到小花园走走，不再像往日一般卧床了。此刻她也是端坐在屋中，她一待莫寒请过安之后，就一把搂在怀里，说道：“我的儿呀，你是做什么了？好几天不见人，把我吓的。”
莫寒笑了笑道：“还好，女儿侥幸突破了。”莫非就是后天突破到先天？莫寒对此也是懵懂的很。
贾夫人看着她说道：“你没事就好。”
莫寒有些不自然地问：“父亲呢？这么早就出去了？”
贾夫人道：“一早上就有个和尚来化缘，给了钱还不走，赶又赶不走。再说扬州也是四通八达之处，不好传出恶名来，你父亲只好亲自去打发他了。”
莫寒闻言点头，没有再说，听话地开始吃，吃，吃，没有说自己现在完全不饿，看着贾夫人那一脸担忧的样子，她真的是说不出口呀。
一时三刻，用过早饭之后，莫寒和贾夫人一道端坐在室内喝茶，还命人挑起了帘子好赏雪。外面等着的小丫鬟却进来通报道：“大姑娘，那个和尚说要见你一面。老爷怎么说，他都不肯走。”
贾夫人闻言就道：“非要见人家女眷，这是什么出家人？赶出去！”
莫寒听到这话，站起来道：“他既然要见我，我就去吧。“之前几日，她与父母旁敲侧击了很久，母亲从来不曾游猎，父亲纵去过，但一介文人打的多是野鸡野兔罢了，何曾猎过狼这样的猛兽？那这狼妖无缘无故和我母亲为难，却是何故？莫非总有前世今生不成？就算用，那狼妖实力低微莫不成就能窥知天道，知道前世之人的转世之处？显然是有人在后指挥，眼下莫非这指挥之人就要跳出台面来？
莫寒这般想着，握紧了手中的落凤，在丫鬟的带领下出去。她才刚到门外，就看到里面坐着的那个和尚。那和尚长了一头的癞疮，看着就仿佛能闻到那股腥臭之味，身上披着的僧衣也是破破烂烂，满是补丁。但再一看，莫寒就发现他的双手虽沾了些泥，但指甲缝里还是白净的，十分干净。虽是形貌狼狈，莫寒却可见其身上带着的莹莹青光，不由得想到，这世上有妖怪，自然也有修行人，难不成这就是修行人。
那和尚见到莫寒心中却是一惊，心道，仙子不是说她只是个普通武人罢了，眼下她清气缭绕，分明是灵窍已开，还有半步就是修行中人了。
莫寒见此一笑，进去拣了个椅子坐下，笑道：“这位大师为见儿一面，强作化缘人，儿真是好生感动。”
那和尚被她一嘲讽，也不脸红，道了一句：“莫夫人。”此话一出，满屋皆静，林老爷在旁听到心里惊疑不定。
莫寒一惊，落凤在手中一转，却忽然笑道：“好久不曾听人这般喊我了。莫非是我前生的冤家追来了？”
那和尚一笑，颇有点佛家慈悲为怀之相，道：“夫人之旧识，我都不知道。但是指点贫僧来寻夫人的人却是知道的。夫人若想得知，贫僧可替夫人去问上一问。“
若果在几个月前，莫寒尚有些犹豫，但在看过幻境之后，莫寒心里笃定，轻笑道：“大师好意，儿心领了，还请大师说正事吧。大师背后尊驾定不是为了寻常之事就遣大师来的吧？”
那和尚苦笑道：“那还请夫人听一个故事。”
莫寒侧头往窗外看了看天色，道：“好，你说。”
那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就开始说：“原在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一株异草，名唤绛珠草……”如此这般，说了一通，最后就是“夫人既得了这□□，也就承了这因果。”
莫寒听完之后，举袖掩唇，打了个哈欠，恹恹地说了句：“这般说，我需家破人亡，去给那个纨绔子弟还泪了？”她说着看了林老爷一眼，上有青气，文成仙鹤，分明是公卿之气，并无不吉之象。
和尚道一句：“本来贫僧已然安排妥当，无奈夫人不知内情……”
“这般说来，这般说来，要害我母亲的人便是你了？”莫寒话音刚落，落凤一转，蓄势待发多时的阳明指已然甩了过去。
那和尚却一挥手，身上清光浮动，如同涟漪一般就将莫寒的内力挡下，再一拂，莫寒不由自主地摔在地上。他合十念佛，说道：“夫人，且听贫僧说完再发火也不迟，再说就算贫僧站在原地不还手，夫人也奈何不了贫僧，何必做无用功呢？”
莫寒死命盯着他，眼里像是能冒火一般，道：“伤我父母之人，我有何话与你说？！”
那和尚还是一脸慈悲之色道：“施主莫误了他们的前程，也莫误了前身。他们命中已定无子早亡之局，来生却能安享富贵荣华，施主休要执迷不悟了。”
“果真是个能言善辩的大和尚，害人性命，夺人家产也能说得这般慈悲！”莫寒说着，袖中滑出匕首，比着自己的脖子说道：“我万花谷中人甚都不会，玉石俱焚还是会的！”
和尚道：“施主，你戾气未免太重了。”又叹了口气，说道：“阿弥陀佛，看来还须做过一场！”
这时候，一直旁观的林老爷却开口道：“休要为难我女儿，你要我孤身远引，要我女儿独自往那处去，也容易。过不了多时，我就该回京述职，到时候我自请往西南去好了。”
莫寒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林老爷。那和尚念了声佛，道：“林施主果真有大智慧，若入我门，来日定可证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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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一的童年记忆起源于华山上经年不化的积雪，檀香炉中袅袅而上的青烟，还有悠扬的道家鼓吹。他三岁开始识字时用的不是千字文，而是道德经，李忘生掌门抱着他，一个一个字地念，沉默晦涩的经文在他眼中却别有意趣。他不喜欢和别的小孩子去玩，别人嫉妒他得掌门青眼，他也不会反驳，他就是喜欢修习道法，就是喜欢练习剑法。
到了七岁的时候，他下山回家了，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回家之后他过的日子和以前差不多。母亲很有钱，但不会强迫自己也要过得奢华。再说她很忙，白天黑夜都忙着国家大事。就是在画堂之中，父亲陪着他依旧诵经，练剑，打坐……有了妹妹之后，他也只是定时去看而已，其他时候有保姆看着的。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父母带着自己和妹妹一同出奔，最后父亲失踪了，母亲死了。母亲虽然是因为难产而死的，但是两个弟弟却生得肥大壮实。她却虽不能说一般意义上的称职的母亲，但也是个好母亲了。
新登基的天子有心要抚养母亲留下的孩儿，他的一溜舅舅也很乐意接手，但是抱一都拒绝了。他是长兄，该负起责任来，而不是把自家弟妹都扔去给别人抚养。
他将家中的道经都封起来，除了练剑，再不言道，然后开始守孝，前后守了六年孝，在孝中专攻唐律与国策。出孝之后，他就入大理寺为官。三年后担任李倓的中书舍人，再之后三年外放为一郡太守，辗转三地任太守之职之后升为刺史。六年之后，回京为一部尚书。此时他才三十九岁，不过一年加中书衔，这便是拜相了。
他在自家妹妹十一岁的时候，把她送去了藏剑，她生于富贵之地，去了藏剑才不会吃苦，而且正好有理由回绝李倓提议的亲事，他侄子一听到要娶一个扛重剑的妹子就吓得晕了过去。
他的二弟守一去了万花谷，后来与李倓的次女同时也是七秀坊李裳秋的弟子李慕华成婚。三弟处一被自家的两个舅舅拐了，抱一唯一希望的就是处一不要也弯了，不然没有那么多小盆友过继。
他自己本人一直不曾成婚，李倓问时，他就答一句：“臣早有五岳之志。”但这个五岳之志持续到他拜相，持续到李倓死去，再到李倓儿子即位，将他升为首相之后，好像都没有践行过。而且他素来门无杂宾，不谈佛道。大部分人认为其实他是好龙阳吧，倒是有很多人为了仕途去自荐枕席，只是都被他扔出去了。
等到李倓儿子坐稳龙庭，他才决然辞官，再上华山，身无杂物，唯带着随身佩剑闻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
此时距离他母亲将闻道剑交予他手中，已然过去了四十三年，此剑不离，此心不改。
后辈弟子问他：“为何为官时不谈佛道？”
“佛道出世，乃修身之学，非治世之学，我为官员，当做表率。”
当官时就该兢兢业业，当道士时就该意如流水，一如大道，响应如斯。
他在华山活到一百三十岁，纯阳观的道士们认为他是尸解成仙了，到底真相如何却无人可知。
很晚了，睡觉去，明天再回评。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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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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