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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玄武门之谋定(1)
是夜,夜幕垂降,没有引路的灯火,一辆马车匆匆的沿着皇城与宫城的外围,直奔开化坊而去……最后在尚书左仆射萧瑀的府邸前,停了下来。车夫跳下了车,敲开了门——门房探头一视,车夫与他耳语悉索小会,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示意,门房看了只是点了点头。
车夫随即又跳上了车,门房也跟了出来,萧府的大门立刻又从里面拴好了。门房牵着马,引着马车悄悄的绕到萧府的侧门——这扇门平时是萧府的马车出入所用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稀松平常……
马车进入萧府,车房前停了下来,一位衣饰简单、头戴玄色幂离的女子,轻盈的跳下车,径直,朝左仆射萧瑀的书房走去,看起来,她十分了解这里的院落布局……
“你……”萧瑀对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略觉诧异。这位女子没有说话,伸出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萧瑀顿时心领神会,对屋子内的贴身老仆说了句,“都退下吧。”
屋内,只剩下这二人。女子环顾了一下四周,揭去了幂离……
“旻旻!”萧瑀小声的喊了一句,“这么晚了,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舅舅,事情紧急,旻旻只能来拜托舅舅。”杨旻,咬咬牙才道。
“事情……啊,莫非……”萧瑀但见杨旻的欲言又止,便已明白十之八九。
“是!太白经天,昭秦分野;陛下明示,大王已知!”杨旻的话,简约明了,“所以,大王告了一状。”
“什么罪名?”
“太子与后宫□□!”
“这个罪名不够有力啊……”萧瑀摇了摇头。
“大王不需要罪名有力,只需要时间!”杨旻迅速的答道。
“陛下怎么说?”
“明日一早,太子与大王,还有诸臣同去勘验。”
“这种事如何勘验?看来,老爷子要动手了……”萧瑀以他多年的宦场经验,感到夏日暴风雨前的燥热异常。
“阿郎,宫里来人了,有旨意!”萧瑀的贴身老仆在屋外通报着,打断了萧瑀的话。
“舅舅,宫里的旨意,恐怕也是同一桩!”
“旻旻,你先躲一躲,不要作声,我去去就来!”萧瑀叫杨旻藏到书房内室——平日里,萧瑀公务繁忙的时候会在这里安寝,除了杨旻的舅母萧夫人独孤氏,和那个从江陵一直带过来的贴身老仆,并无别人出入,自是安全。萧瑀理了理衣衫,推门而出。
“原来是梁内侍!这么晚,莫非陛下要紧急召见?”萧瑀对前来宣旨的内侍抱拳,彬彬有礼。
“哪里哪里!萧相公勤于公务,满朝皆知,这么晚还不休息,叫人感佩。陛下今晚,叫老奴前来传旨,请萧相公明早比以往提前一个时辰进宫,有些事情需要商量,并非今晚召见。”内侍梁一才也一脸媚笑。
“萧瑀接旨。既然陛下并非急事,梁内侍已经宣完了旨意,在舍下小坐片刻再走?”萧瑀打起官场的客套。
“不了不了。老奴还要去裴……其他几位阁老堂老那里宣旨,不能耽搁,萧相公美意,老奴改日领受!”梁一才摇了摇手,一脸无奈的推脱起来。
“如此,萧瑀恕不相留,梁内侍走好!请!”萧瑀伸出手,客气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有劳有劳!萧相公留步,留步!”梁一才抱拳还礼。
萧瑀叫贴身老奴送梁一才出门,目送他们远去,急忙回到书房,叫出了杨旻。
“陛下叫我明早提前一个时辰入宫,说是有要事相商;居然来宣旨是陛下的贴身内侍梁一才,看来,事情已不会换转了。你家大王,作何打算?”萧瑀颇有些难言。
“这正是旻旻此番的来意!箭已上弦,明早便发。”杨旻的回答,言简意赅。
“好!找我,要我如何相帮?”萧瑀没有打马虎眼。
“明日,兵戈无眼,到时陛下一定猝不及防,恐生不测。我家大王,只请舅舅在千钧一发之时,能护陛下周身万全,成全大王一片孝心!”杨旻,突然跪倒在地对萧瑀郑重稽首道,“其他的事情,但请舅舅相机行事!”
“快起来!陛下周全自是舅舅分内之事,其他的事情是……”
“如果事有万一,舅舅如可回护,保得大王血脉有一也好!”杨旻眼里,强忍着泪水。
“如果真如此,舅舅当尽力为之——太子是宽厚之人,且有法统;陛下做慈爱之父,多有愧疚,我料还不至于会斩尽杀绝。”萧瑀连忙扶起杨旻,点点头,略一蹙眉,又追问道,“当务之急,有几成胜算?”
“五五均分。”杨旻没有犹豫。
“什么?才五成?”萧瑀,被惊惧了。
“非生即死,难道不是五成?”杨旻回答的,坚定冷漠。
“好啊,置之死地,有此觉悟,焉知不生!”萧瑀心中大骇,微微颔首。
“旻旻拜谢舅舅,也拜托舅舅!此处旻旻不便久留,告辞了!”杨旻又是一拜,干净利落的要走。
“也好,你速回;今晚将有大事,切记谨慎行事!”萧瑀不忘叮嘱再三。
“舅舅放心!旻旻走了!”说完,旻旻戴上幂离,悄悄的推开萧瑀书房的门,左右打探了一下,便依来时路,匆匆而去……夜幕下,杨旻并不知道,隔着树木错落、枝条交叠的远处,有一双眼睛,在杨旻开门而去的那一瞬间,一眼就认出了她,认出了这个叫他一生都难以忘怀却咫尺天涯的女子……有时,哪怕只有远远的一眼,有时一种幸福……
天策府议事厅内,灯火如常,但是却气氛凝重,诸人围坐一圈。
“玄龄、克明还没来吗?”李世民阴郁的问道。
“是,他们说,他们现在已经是朝廷命官,不是王府属官,所以……”长孙无忌在一旁小心适度的刺激着李世民。
“放屁!”李世民大吼一声,立刻解下腰间佩刀,扔给了尉迟恭,“去,拿着我的佩刀去。要么,带人回来;要么,带头回来!”
“是,我这就去,大王放心!” 尉迟恭立刻站了起来,便要出门。
“慢!”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众人寻声望去,只见秦王长孙王妃站在门口,手捧着两叠衣服。
“阿音?你想说什么?”李世民一时间,不知道长孙王妃意欲何为。
“你们男人干事,就是性急。目前的局势,大王要召见房、杜二位大人,即使二位大人有心,又怎么能公然违背朝廷法度,随意出入秦王府呢?”长孙王妃缓缓道。
“那,王妃的意思是?”尉迟恭也开始迷惑了。
“大王去请人,也要表现出大王的诚意,解除二位大人的顾虑才是!请尉迟将军带上这两件道士服,我想二位大人一定用的上。”长孙王妃将两件衣服交给尉迟恭——李世民看着,立刻便明白了长孙王妃的用意,莞尔一笑,对王妃投过去赞佩的目光;长孙王妃脸颊微红,朝李世民撇了一眼,不由分说只把道袍放到敬德的手上,便退出去了。
“敬德,你就带着去吧!”李世民给了尉迟恭一个肯定的眼神,又摆了摆手,“辅机,你也跟着一起去,就说,万事具备,就等他俩了。”
“是!”长孙无忌麻利的起身,跟着尉迟恭一起出去了。
“昨天,我本来打算请人算一卦,人都找来了,被弘慎叫住了。他说:‘占卜本用于解惑定决。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定下,占卜又有何用?假使占卜不吉利,事情难道还不做了?’我深以为然!”李世民一双鹰眼犀利的扫过在坐的诸位猛将亲贵,“士廉舅父、侯君集、段志玄、屈突通、张士贵、周孝范、张公谨、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郑仁泰、李孟尝、程知节、秦叔宝,你们都听好了,寡人只有这一次机会,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错过了是个什么‘下场’,不用寡人提点你们,你们心里也应该有数!寡人再问一遍,想回头的,现在还来得及!”
“大王,你这叫什么话!难道我们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我们跟着大王,就是要混出来喝酒吃肉的!”程咬金大声嚷嚷道。
“呵呵,咬金话糙理不糙!”秦琼在一旁捋着长须,镇定自若的窃笑。
“大王只管动手就是了。”高士廉一介书生,但也毫不怯懦。
“是啊,只要大王下令,明早,玄武门就是我等的天下。”段志玄握了握拳头,对李世民表着忠心,侯君集、张士贵等人也连声附和,唯有屈突通,没有作声。
“怎么,屈突将军,或有想法?”李世民发现了屈突通的与众不同。
“大王,满朝文武皆知,我等是天策府的人;大王不安,我等焉能若定?大王此语,不过是为了激励我等的勇毅,而淡忘起事的恐惧。”屈突通,声音不是很硬。
“知我者,屈突通也!”李世民也没有掩饰,朗声赞许道。
“卑职以为,现在已经不是鼓气的时候了,因为我等必然都是跟大王在驾同一战车的人。唯今之计,应该是冷静、冷血,方能一成大事。”屈突通盯着李世民,一言一语皆冰冷清晰。
“冷静、冷血,讲的好!屈突将军,是提醒寡人,明日应该彻底抛弃手足之情,以免因一时优柔而功亏一篑。”李世民也盯着屈突通,争锋相对。
“大王,今日议事,说来轻巧;明日行动,万分沉重。我们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托付于大王,大王要把困难,多思虑一些才是。”屈突通以一个老将,不,甚至是前辈的感情,向李世民告诫。
“世民,受教了!与诸位共存亡!”李世民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热,得知己死士,人生夫复何求?他略微平抚了一下情绪,关心起玄武门的情况,“玄武门那边怎么样了?常何都想清楚了吗?”
“大王放心!”这时,宇文士及披着墨色斗篷、带着帷帽,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大咧咧的坐在李世民的身旁,拍着胸脯,“我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彼此也算是老交情,这一点,士及用项上人头担保。”
“那是,寡人要是前功尽弃,你也跟着玩完!”李世民听完,一巴掌拍到宇文士及的肩膀上,甚是亲昵,“你怎么也才来?”
“幸好走晚了,不然宫里派人来,看我不在家,一问去哪了,不是要露馅?!”士及忍不住后怕。
“宫里派人去你那了?什么事?” 李世民眼珠一转,急忙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陛下……”士及还没说完,长孙王妃与侍女的到来打断了他——这一次,她们带来了吃的:熟牛肉,还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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