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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他有了意识的时候，先是慢慢的动了动手指，然后听着“滴滴”的声音，睁开了眼。
身体还是很僵硬，眼前也很模糊，顿顿的痛楚让神志有些恍惚，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在虚幻。
他迟钝的转了转眼睛，感觉身侧趴着一个人，然后用自以为大的声音和力气去叫并推那个人。
“水……”
那人动了动，貌似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水……”
刚刚还迟钝的人陡然直起来身子，惊喜的扑过来看他。
“言衍，你醒了！我去找医生……我去找医生……”
言衍这才看清楚，对方竟然是顾墨非。
顾墨非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不一会身后就跟着一大群的人进来了，领头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俯下身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然后慢慢的清晰的问道“你能听清楚我说话么？”
言衍困难的点了下头。
医生露出一个笑脸，回头道“基本上没有问题了，而且他的神志也恢复了，你们放心吧。”
话音刚落，又有人扑了上来，言衍筋疲力尽的看过去，就见到林玲哭的红肿了的双眼和苍老了十岁一般的父亲。
“……爸……林……”
医生把手放在氧气罩上看着他道“不要说话，你现在需要静养。”
“对对，小衍你好好休息，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言选不住的重复着，背过身去抹去脸上的眼泪，林玲在一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的骂道“你想吓死人啊！你要是有事，看我追杀你追杀到天涯海角！”
言衍恍惚的闭上眼，勾起嘴角——
真的，回来了。
谢谢你，秦寻。
言衍本来以为自己肯定昏迷了很久，谁知道也不过两天罢了，等到他完全清醒过来，大约用了一周的时间。
林玲这天又是怒气冲冲的进来，把装着鸡汤的保温瓶往桌子上一摔，咬牙切齿道“那个顾墨非烦不烦人，都说了不想看见他还天天往这里跑，装什么好人啊！”
言衍看了一眼保温瓶“他送的？”
林玲露出不屑的表情“说是李玉熬得汤，靠之，谁稀罕！”
说着又不安的看了看言衍“我说小衍，你不是……要喝吧？”
言衍挑了下眉，看了下临床正在埋怨媳妇不来看自己的大叔，然后冲林玲示意了一下，林玲恍然的点头，把“宝贵的”鸡汤全都奉献给了陌生人，还换来大叔无休止的感谢。
处理完鸡汤的问题，林玲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言衍失笑，开口道“有什么事就问我好了，你可不是那么小心的人。”
林玲白了言衍一眼，哼道“我还不是为你着想，不过……你也别往心里去，等你出院要是谁还敢说闲话，我见一个打一个！”
被林玲毫不掩饰的野蛮逗笑，言衍垂下头，慢慢开口道“有什么，他们说的也没有错，我就是同性恋。”
林玲哽了一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小衍，那个我不是……”
“我知道的，没关系，”言衍没有戴眼镜，冲着阳光的方向眯起眼，眸色是漂亮的带着琥珀色的晶亮，一时间竟然让林玲都看的失了神“我……没有关系。”
“小衍……你，变了。”
林玲茫茫然的开口，这时才意识到其实抛却了懦弱自卑的言衍，竟然夺目的让人失神。
“你真的是不一样了……”
经历了生死，破碎的记忆，失去的健康以及——意外得来的信心。
怎么可能不变？
言衍想到那个夜里顾墨非带着别扭的神色说着“喜欢”时自己欣喜若狂的样子，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嘲讽奚落，盼望了多年的夙愿，最终成为了讨好女朋友的一个玩笑。
他看着那些顾墨非所谓的“朋友”脸色毫不掩饰的嘲弄，惊慌失措。
汽车撞过来一瞬间的亮光中，他头一次看见那样失态的何末。
那个一直脸色阴冷看着自己受尽讽刺的人，终于，后悔了吧？
“小衍，没事吧？你脸色不是太好……”
林玲担忧的话语传来，言衍深吸了一口气，又变得若无其事起来。
“没事。”
林玲把靠枕给他调的舒适了些，接着问道“要不要睡一下？医生说你最好多休息。”
“嗯。”也确实感觉到了疲惫，言衍点头，在林玲的帮助下躺好，闭着眼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可以听到林玲小心的拧开房门出去的声音，然后，是一个陌生的脚步声再次走了进来。
“对不起。”
低低的，沙哑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言衍保持着睡着的姿势不变，听着对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你其实用不着道歉的，何末。
一切都只怪，我太傻罢了。
&&&
言衍的身体在慢慢的康复，车祸留下的后遗症现在虽没有表漏出来，但是他自己也已经知道，想要像以前一样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林玲已经到病房里陪着他，女孩子调皮可爱的话语让言衍在失落之余稍稍的放松下来。
医生查房的时候他稍稍的诧异了一下，随即了然的笑道“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已经有准备了。”
头发花白的老医生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子清亮的眼眸不由有些惋惜，拿出一张片子指给他看。
“你的腿虽说可以痊愈，可是因为多处骨折，而且骨折的位置相近，以后痊愈了也会有后遗症，阴雨天会很疼，要用中药慢慢的调理。”
言衍点点头，并没有意料中的伤心或是颓丧的表情。
老大夫继续道“以后你不可能在参加一切运动了。”
“哦。”
言衍还是淡淡的，他明白这个一声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他这双腿，除了走路外，就是废了。
至少还可以走路不是么？
这是代价，他接受。
医生走了之后，言衍慢慢的躺回病床上，合上眼，好像睡着了一样，门“吱嘎”一声，有人轻轻的走了进来，带着凉意的手指试探的抚上自己的脸，说的还是那一句话。
“对不起。”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言衍睁开眼，不意外的看见何末一时间僵硬的表情，缓缓开口道“这和你没关系。”
何末尴尬的收回手，轻咳了一声“……打搅你休息了？”
言衍礼貌的微笑“还好。”
不同于以往的畏缩胆怯的语气，何末眼光一变，又状似无事的接着道“那天的事情……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那么过分……”
“所以你就和他们一起瞒着我，看着他们捉弄我，对吗？”言衍讥讽的勾起嘴角“抱歉，我不想继续傻下去了，所以不会说没关系。”
“言衍……”
何末惊异于言衍的改变，想要说什么却找不出话来反驳，一时间僵持住。
言衍叹了口气，开口道“谁都喜欢看热闹，你也不过是旁观者，所以，我没必要恨你什么。”
“可是，请你不要再出现了。”
何末第一次明晃晃的在言衍面前露出一丝的慌张，这个言衍的决绝果断让他茫然无措，只能无意识的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故意看着他们捉弄你还是不是故意看着你一点点对顾墨非绝望？
不，他是故意的。
他看着对方一步步原理顾墨非，却不知道他也一步步远离了自己。
“对不起……”
何末只能无力的重复这这句话，连自己也觉得虚弱无力。
“言衍你怎么能这样和何末说话！？”李玉从门外一下子冲进来，指着言衍尖锐的叫道“你出车祸后何末天天过来看你！还帮着你瞒住了你是个同性恋的事情！要不然学校都不会再要你！你有什么资格质问他？！”
“是么？”言衍低低的笑了一声“所以呢？他来看我我就要感激他？他帮我瞒住了我就要忘了是谁联合着骗我捉弄我推我到马路上被车撞！？”
李玉哑口无言半天，再次尖声道“你自己是个同性恋还怪我们捉弄你！这是你自找！”
对，是我自找……
“闭嘴！”
何末狰狞了一张脸，眼光噬人的看着李玉，让李玉一阵胆怯“何末……我是帮你……”
何末眼光恶狠狠的还想说什么，接过门外又再次进来了人，两个。
林玲和顾墨非。
“何末！李玉！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顾墨非脸色暗沉“我不是说了么，言衍身体虚弱，不要来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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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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